乌云蔽月,风吹拂着荒野,将营地里硫磺和血的味道散播到遥远的地方。一匹小憩中的狼闻到这股味道,仰头发出悠长的叫声。
已经在爆炸中化为废墟的营地里,二女一男三名御剑师,面对缓缓走近的格瑞丝,脸上表情早已不复先前的从容。
“我说,刚刚为什么不在她身旁也放一颗炸弹?”其中一人问同伴。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负责她那块!”另一人有些恼火地答道。
“那是谁负责的?”
“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家伙咯。”
三人沉默了下来。
格瑞丝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每一个与她对视过的人都感到喉头发紧。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她的声音压抑着,像是野兽在发出袭击之前刻意隐藏起自己的杀意,但愈是如此,愈是让直面她的猎物感到胆寒。
“我说,你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一名女性御剑师做出轻蔑的表情,“三对一诶,你以为自己能赢?”
“没错,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刚才不过是偷袭得手而已,正面交战你没有胜算的。”
“快些把她解决了,血腥味会把狼群引来。还有那边那两人……咦,那个搞后勤的是谁?”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眯起眼望向格瑞丝身后。
“是二皇兄让他们这么做的。”“搞后勤的”伊耶塔适时出声。
三名御剑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纷纷瞪大了眼珠:“三皇女?怎么可能!那我们刚才炸死的是谁?”
“从一开始,那就只是个替身。”伊耶塔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一名御剑师“啧”了一声,举起剑来:“没关系,炸死你和砍死你区别不大,还可以把头拿回去交差!”
话音落下,三人一拥而上,从三个角度同时向格瑞丝发起进攻。月焱御剑师的凛冽锋芒在此刻倾泻而出,沸腾的战意令人心生畏惧,对比之下,刚才屠杀士兵简直是玩闹,而现在认真的他们,无人可挡!
……三分钟后,格瑞丝将剑收回剑鞘,踢开那只抓着自己脚踝的血手,向伊耶塔和目瞪口呆的缈星士兵走去。
营地帐篷的火光若隐若现,伊耶塔嘴角的微笑略显苦涩,格瑞丝在她面前停下,同她对视。
“辛苦了。”伊耶塔说。
格瑞丝望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吐出一口气,像是将胸腔里的积郁吐了出来,僵硬的脸庞渐渐变得柔和。
“我在想这是不是敌人的一个阴谋,其实伊耶塔在刚才已经被炸死了,你才是那个所谓的‘替身’。”
伊耶塔闻言,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选择杀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
格瑞丝握住那只手,闭上眼睛。
“我会装作不知道,将你护送到缈星,然后回雪原去。”
伊耶塔深深地凝视着格瑞丝,将这张向来坚毅的脸上一瞬间掠过的脆弱和逃避烙在心底。
“谢谢你,格瑞丝。”
格瑞丝睁开眼,望着伊耶塔,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忽然,一声高昂的狼嚎响彻荒原,不解风情地打破了此刻弥漫在两人身周的奇异氛围。格瑞丝倏地转身,望向营地外渐渐迫近的黑暗,在那里,无数双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狼眼正凶狠地注视着这里仅存的三人。
“是狼群!”缈星士兵神情凝重。
刚才的爆炸将营地里篝火炸散了,而帐篷上沾染的火焰也在渐渐熄灭,失去了火焰的威慑,狼群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入营地。
格瑞丝听到一声惊慌的马鸣,她随即将伊耶塔护在怀中,向那匹存活的马靠近。
“不要惊扰他们,这里遍地尸体,我们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伊耶塔,上马。”
但情况似乎并没有格瑞丝说的那么轻松,相比起死人,这群狼似乎对这里的四个活物更感兴趣。更加严重的问题是,整个营地里,只有这匹马还活着。要载两个人还行,但再加上一个人,对这匹马来说无疑是过大的负担。
缈星士兵回头望了眼马上的伊耶塔,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
格瑞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看了眼缈星士兵,又看向伊耶塔。
“没关系,你们走吧!”缈星士兵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位是月焱三皇女殿下对吧,您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缈星和月焱的友谊,不能因为这件意外而蒙上尘埃!”
伊耶塔将一个纹章递给格瑞丝,同时对缈星士兵说:“你很勇敢,向我展示了缈星军人的勇气和尊严,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麦克,殿下,回去后请告诉我的陛下,他的士兵没有给他丢脸!”
狼群已经渐渐围了上来,麦克持剑面对着它们,准备和这些畜生们决一死战。
“麦克”,格瑞丝忽然大喊,“在你身后!”
麦克一惊,猛地转身挥剑,却砍了个空。在不远处,伊耶塔正面露微笑地望着他。
同一时间,剧烈的火光在狼群中闪耀起来,将整片营地照亮,麦克回头,隔着格瑞丝的背影,望见一片火海蔓延开来。方才还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狼群,此刻要么被火焰吞噬,要么惊恐地散去了。这群畜生不仅没有吃到活人,连尸体、甚至生命也一并失去了。
“发生了……什么?”麦克垂下剑,神情呆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格瑞丝悄悄将手中的剑柄扔掉,回头笑笑:“大概是那几个人洒在地上的火药被点着了吧。”
正准备收工,格瑞丝眼神一凛,从地上捡起一柄铁剑,在麦克惊讶的目光中冲进火海。
“格瑞丝小姐?”麦克喊了一声,火海中无人回应。他回头望向伊耶塔,问:“皇女殿下,她这是?”
伊耶塔收起思索的表情,微笑着答:“大概是去捡烤肉了吧。”
麦克:“……我要不要去帮忙?”
“不用了,她是专业的。”
火海中,格瑞丝将剑捅进一头挣扎着想要逃跑的狼体内。这头浑身焦黑的狼被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它抬头望向格瑞丝,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格瑞丝冷漠地看着它,纹章的力量从体内汇聚到手臂,涌入剑身,将其烧成赤红,随后猛然爆发出来,如同红莲绽放,将这头奄奄一息的狼化为灰烬。
她弯下腰,在一堆灰烬中拾起一块坚硬的物质,奇异的纹路游走其上,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