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穿透窗戶照亮房間,我在陽光的撫摸中醒過來。
我伸了一下懶腰,然後攝手攝腳地走到衣櫃前,取出髮帶、衣物和兩個飾環,穿著拖鞋走進浴室。
浴室的魔法燈映照出半身鏡中的女孩:約十三歲的外貌,秀巧小鼻,水靈大眼,櫻桃小嘴,粉嫩的臉頰,白裡透紅的皮膚,紫色的短髮剛好過肩,頸上載著掛有星形吊飾的皮帶項圈,那是儲物空間。整體感覺就是嬌小可愛的小女孩。
不過這可不是人類女孩,而是一隻小惡魔。
頭上是對微彎的小羊角,耳朵尖長,肩胛骨之間伸出了一對黑色小肉翼,往下是黑色的裹胸,僅僅裹住微翹的胸部,臀部往上長出一條幼長的尾巴,末端是箭頭的形狀,尾巴下是黑色迷你裙。這裝束露出了小惡魔的小肩、腰腹、肚臍和雙腿,她的右肩、肚臍左邊和雙腿根部均有顯眼的五芒星魔法陣紋身,象徵使魔的身份。
穿成這樣,除了是不讓翅膀和尾巴擋住衣服外,還有是讓人清楚看到使魔契約紋身。雖說人類和魔族停戰議和已有十多年,不少人還是對魔族心存芥蒂,但對使魔則沒有戒心,讓人一眼看出我是使魔,能避免很多麻煩。
儘管變成這種身體快有一年,我還是有點不習慣。就在一年前,我還是個人類,而不是魔族,噢不,我甚至還不是個女孩。
不過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一年來顛沛流離的日子已過去,現在回復了安穩的生活,或許我很快就會完全適應了吧?
我對著鏡子梳洗好,用髮帶將頭髮綁了個側馬尾,讓短髮剛好落在左肩上,然後脫下衣物更換。更換用的衣物其實也是黑色的裹胸和迷你裙,我不想煩惱衣服的問題,所以我的衣服全都一樣,純粹是有幾套作更換用而已。最後我拿起兩個飾環,在右手和左腳各戴一個,飾環上有鈴鐺,隨著手腳動作而噹噹作響。
穿戴好後我回到房間,我是睡地板的,地鋪旁是張大床,床上睡著一名年約十七的英俊綠發青年,正是我五天前才剛認的主人。主人的來頭可大了,是斯諾王國第二大家族黎特西卡的二少爺,丹尼爾‧日耀天‧黎特西卡。
根據我這五天來對主人的觀察,主人是個富正義感的好人,但同時也是個笨蛋!
我收拾好地上的床墊,望了望掛在牆上的擺鐘。嗯,是時候叫醒那個笨蛋主人了。
「喂!主人,起床了!」
主人是嚴格遵守作息時間的人,所以我一叫就醒了。
「莉莉嗎?謝謝你叫我起床。」主人坐在床上對我說。
「我先去準備早餐了,主人自己梳洗好吧!」說罷我頭也不回走進廚房。
準備好早餐後,主人已經換好校服坐在餐桌前了。我將早餐放在主人面前,然後毫不客氣坐在主人對面,再從項圈儲物空間中,拿出一根巧克力棒慢慢吃。
早餐是瑪諾菜湯麵條,主人吃了幾口後,陶醉地說:「莉莉做的早餐真是好吃呢……」
我忍不住吐糟說:「不是我做得好吃,而是主人以前的早餐不是常人吃的。」
這個笨蛋主人只顧練習劍術和魔法,對三餐要求十分隨便,經常只吃麪包乾糧充饑,真不敢相信主人還是個貴族!昨天我終於忍不住了,提議以後讓我來解決主人的三餐問題。
主人聽到我的吐糟,嘀咕說:「明明已經相處了五天,莉莉對我的態度卻還是這麼冷淡,難道我這主人就這麼失敗嗎?……」
沒錯是很失敗!但我沒理會主人的嘀咕,繼續吃著我的巧克力棒。
「莉莉又是只吃甜食呢。魔族都喜歡吃甜食嗎?不會營養不良嗎?」
主人又在問白痴問題了。
「魔族會汲取大自然的魔力,不需靠進食補充能量,至於吃甜食則是我的個人喜好。」我給主人一個白眼。「像主人這種笨蛋,還是先擔心自己會否營養不良好了。」
不知是否因為我的冷淡態度打擊到主人,主人吃完早餐前再沒說過話。
餐後我執拾好餐具,放回廚房裡,出來時主人已穿好鞋站在門外了,但發著呆不知在想甚麼。
我換好銀白幼帶中跟涼鞋,叫醒還在發呆中的主人:「喂!主人還在發甚麼呆?想新學年第一天就遲到嗎?」
主人這才回過神來,說:「啊對不起,我只是在想怎樣向同學介紹你……」
會站在門口想這種無聊事的,大概只有笨蛋主人了。
我跟著主人步下樓梯,走出宿舍大門。主人住的是最貴最高級的宿舍,有獨立浴室和廚房,而我學生時代只是住最普通的學生宿舍,實在讓我很羨慕呀!
走了一段小路,我們來到學園大道,這是我自永月魔法學園畢業後第一次重新踏上學園的大道上。路上走過的學生,發出叮叮聲的小電車,甚至學園本身的清新氣味,無不使我懷念。
當然,一般人想擁有使魔是幾乎不可能的,更何況這使魔還是個魔族?所以經過的人都驚訝地看著主人和我,他們大概是在奇怪主人竟能跟魔族簽訂使魔契約吧?
很可惜,一般的魔族當然不可能,但我不是一般的魔族呀!我只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先是魔法實驗失敗,又被迫進入小惡魔的身體,之後還要被人類追補。如果沒有遇到主人,或許我已經死了。
主人和我在電車站等車時,一名穿著整齊校服的少女向我們走來。我在報紙上見過她,她是神聖瑪諾帝國最大家族蕾娜家族的大小姐蕾娜‧永月‧森沙拉。蕾娜小姐容貌美麗如天使,清麗脫俗,柔順的金色長髮直到腰際,不施粉黛已驚為天人,而且走路時舉止優雅、儀態端莊,看來是教養甚好的貴族小姐。
「丹尼爾同學,很久不見。」蕾娜小姐微笑道,然後向我點頭說:「還有使魔小姐,第一次見面。我是你主人的同學,蕾娜‧永月‧森沙拉。」
蕾娜小姐連使魔也會問好,果然教養很好呀。不過……?「使魔小姐」?這是甚麼別扭的稱呼?
「蕾娜同學,真的很不久了。」主人禮貌地回敬:「這是我剛訂契約的使魔,莉莉,蕾娜同學叫她莉莉就可以了。」
嘛,主人間中也會做聰明事的,至少「莉莉」比「使魔小姐」好聽多了。
不過接下來他卻命令道:「莉莉,快打招呼。」
切,平常沒有一點主人的威嚴,現在卻來命令我。
但使魔是不能違抗主人命令的,我還是向蕾娜小姐問好:「蕾娜小姐你好……」
「昨天蕾娜就聽說,丹尼爾同學假期回國時,收了一隻很可愛的使魔。現在一看,莉莉妹妹果然很可愛。」蕾娜小姐笑道:「以後務丹尼爾同學請多說關於莉莉妹妹的事給蕾娜聽。」
不是「莉莉妹妹」!是「莉莉」!
……算了,反正我只是一隻使魔,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主人和蕾娜小姐閒談其間,駛往教學區的電車終於到站,但正在我們上車之際,一名看來很狼狽的少女向我們急忙跑來,還一直揮手大叫:「呀,二哥!等等呀!」
她剛好來得及在關門前上車,上車後喘著氣說:「呼……二哥,呼……你們真快,我差點就遲到了……」
蕾娜小姐讓少女扶著她的上臂,說:「早上好,蜜拉妹妹。妹妹還是休息一下再說話吧。」
主人看著少女校服凌亂的樣子,皺著眉說:「所以我才叫你早點出門呀!你看這樣子像甚麼話?校裙都起皺了。」
這位少女是黎特西卡的三小姐,蜜拉‧日耀天‧黎特西卡,比主人小一歲,有著緋紅及肩短髮,俏皮大眼和虎牙。比起我來,這傢伙才是真正的惡魔!不但隨性而為,愛作弄人,還很會威脅人!比如我就被迫叫她「蜜拉姐姐」,明明我比她大上好幾歲的呀!
可是誰叫我不擅長應付她呢?只好任她擺佈了。
「知道啦二哥。」蜜拉姐姐整理著校服,不耐煩地說:「二哥真是比母親大人還要囉嗦,還是蕾娜姐對我最好啦。」說罷還拉著蕾娜小姐的上臂磨蹭。
蕾娜小姐和我聽到她的話後,都忍不住笑了,主人則是無奈地嘆氣。
不過我很快就笑不出了,因為蜜拉姐姐接著說:「哇,今天的莉莉還是這麼可愛呢!」
接著她不停地摸著我的臉頰和撥弄我的翅膀……我說蜜拉姐姐啊,你都摸了我五天了,不會生厭的嗎?
此時蕾娜小姐望著我的右手說:「莉莉妹妹手腳上的飾環很可愛呢,能告訴蕾娜在哪裡買嗎?」
蜜拉姐姐沿著蕾娜小姐的視線望向我的右手,又望了望我的左腳,突然眼睛謎成一條線,狡黠地說:「咦咦,這不是二哥昨天在學園商業區買給莉莉的嗎?那時是誰說『很難看,不想戴』的呢?」
我想蜜拉姐姐一定是誤會甚麼了,趕緊解釋道:「是主人要我戴的,我只是遵從主人命令而已。」
「原來今天莉莉有戴上我送的飾環嗎?我現在才發現啊。」
呃,我想如果沒人提醒主人的話,主人一整天都不會發現的。
這個笨蛋主人接著還說:「可是我不記得有命令過莉莉戴呀!」
這個可惡的主人!明明昨晚才說過想我戴的,現在是想反悔不認嗎!?
蜜拉姐姐聽到主人的話後,狡黠地說:「喔,那就是莉莉自願戴上的咯?」
天呀!都說了是主人的命令啦。你就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