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张羡鱼初中毕业的寒假,独自一人背着旅行包,去长白山旅游。
非旅游旺季,长白山人烟稀少。
苍白色的天穹,烟雾缭绕,神秘十足。
张羡鱼挑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一路细雪飘飘,掩盖住了他的漫山脚印。
在一处密集险要的丛林里,张羡鱼竖起耳朵,听闻到了凄惨的嘤嘤嘤哀鸣。
于是他拨开密林边上的草叶,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正在拼命地挣扎着。
她的腿不断地蹬着泥土,尘埃四起,却无济于事。
一只锋利的兽夹,无情地钳制住了她的后腿,让她根本无法脱身。
张羡鱼心里一疼,赶紧跑过去,替她打开兽夹。
这只白色小狐狸起初怕极了,以为张羡鱼,就是来捕捉她的猎人。
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张羡鱼的手。
疼痛伴随着血液,缓缓流淌,沿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面上。
张羡鱼眉头一皱,却一声不吭地继续玩命似的掰着兽夹。
“一会儿,我数一二三,你就赶紧跑出去!”
张羡鱼对她说道。
她松开了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
“一。”
“二....”
“三!”
“起!”
那一瞬间,兽夹打开出一丝缝隙。
白色小狐狸迅速地蹬动小爪子,逃了出去。
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密林后,不见踪影。
张羡鱼不禁有点惋惜。
其实,他很想揉一揉,那只白色小狐狸毛绒绒的脑袋。
张羡鱼刚刚站起身来。
——砰!
一声枪响穿透了冰凉的空气,同时贯穿了他的大腿骨骼。
张羡鱼眼睛一热,顿时头晕目眩的半跪在雪地上。
那群黑色的影子影影错错,无法看的真切,雪花没有落在它们的身上,像是直接穿过了身体。
它们低下头来,注视着,雪地里晕染开红血的挣扎少年。
“是这个小子,放走了我们的猎物。”
“混账!为了捕捉那只小白狐!这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此事古怪!那个兽夹上画上了驱灵符,他一介凡人,如何打开的?”
来者不善,黑影重重。
他们根本不是猎人。
猎人不会从头到尾,一身漆黑。
它们甚至连一颗眼睛,都没有。
“杀了他!”
“先别急着杀他!”
“最近缺粮食,把这小子拿回家煮汤喝,正好大家,补一补身子。”
——砰!
又是一记枪响,声音清脆。
这一击,穿透了张羡鱼另一条大腿骨骼。
疼痛,渐渐弥漫了他的所有脑神经。
雪花,缓慢落在他的苍白脸庞。
他只觉得天黑地转,通体冰凉。
闭上眼睛之前,他满脑子,都是那只白色小狐狸消失在密林之后的身影......
张羡鱼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人就已经在了医院。
医院里的小护士,告诉张羡鱼,是一个浑身漆黑的女人将他送过来的。
“那女人啊,剑眉星目,帅气极了。”
小护士拿了张椅子,坐在张羡鱼的身边。
“背后还背了一柄长剑!黑漆漆的!门卫看了都怕的不行!还以为她是来打架的!”
“哈哈哈~说话声音同样很好听耶!”小护士流着口水,犯了花痴病,“她把你送到急救室,就离开了。”
“哦,对了!她付了手术费和医药费,好奇怪哦.....她用金块、还有药草付的钱耶,院长都惊呆了,金块姑且是收下啦.....”
“可她送过来的那几味药草,没人认得呀,药典上都未曾出现耶.....拿回去了?没有没有,她借来了医院里的搅拌机,把那几味药草搅拌碎了,药汁全部喂给你喝了。”
“昨天刚做完截肢手术耶,今天你就醒过来了,应该和那些药草,有什么关联吧......”
“喏,你看,她把剩下的一堆金块都放在医疗单上了,说要留给你的。”
张羡鱼心中好奇。
比起这个,他更加怀念那只白色小狐狸毛绒绒的小脑袋。
若是能抱住她,将鼻子埋在她的脖颈绒毛里,深吸一口。
啊~
死了,死了。
张羡鱼想象着,这幅场景,不禁流下口水。
小护士同样流着口水,回忆着那位神秘女人的模样。
那副冷酷禁欲的气质......
啊~
弯了,弯了。
“对了,这只是你养的宠物么?”
小护士指着放在一边的猫笼,疑问道。
张羡鱼顺着她的干净手指,看向地面上的猫笼。
“可以帮我打开么.....”
似乎感觉到了美梦即将成真。
张羡鱼请求道。
他已经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双腿。
小护士刚开始,还为他的淡定,而感到惊讶。
如今,当小护士,听完张羡鱼救小白狐狸的故事之后。
小护士对于他,只有深深的钦佩。
“当然可以呀,话说回来,你做手术的时候,这只白色的小狐狸一直都蹲在门口等你呢。”
“这只小狐狸,她是怎么来这里的?”
“好像是跟着那个神秘女人一起过来的哦。”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
“不对,好像是那位漆黑的神秘女人走掉之后,这只白色小狐狸就出现在医院门口了呢!”
小护士打开了笼子,小白狐狸惊喜地爬了起来,一股脑地蹦跶出来,跳到了张羡鱼的怀里。
张羡鱼美梦成真,当即抱紧了她,将脸埋在小白狐狸的小腹绒毛里,深深而又满足地吸上了一大口。
——啊,我死了。
当张羡鱼抬起头时,迎接他目光的,却是小白狐狸迷茫的眼神。
好吧,她大概不会理解人类这种奇怪的欲望。
“好可爱的小狐狸,有名字么?”
小护士问道。
张羡鱼想了想。
说,有。
“什么名字?”
“我叫她,白春雪。”
长白。
初春。
细雪。
——白春雪。
▽
翌日,长白山医疗救护中心,派出了一架单翼直升飞机。
张羡鱼坐在轮椅上,单翼直升机的旋转气流,吹拂掀动着他的头发。
抵达南部城市之后,事情便容易了很多。
一路上,大雪延绵千里。
直升机、警车、出租车、互相接力。
它们彻夜不眠,将张羡鱼连夜送回了家里。
出租车鸣笛示意。
古有落魄书生以体热暖冰狐。
今有二货羡鱼以断腿保命救白狐。
大概是老天赐福。
半路上。
张羡鱼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的妹妹。
张九月。
时隔一年零九个月。
终于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