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着那遥远却依旧亮丽的穹顶,宛若一颗并不耀眼的太阳,将黯淡的空间如刷上一层灰漆一般,好似没有上色的游戏场地模型,又好似驻扎在海底的透明基地。
摇晃使她将视线转回来,脚底传来的吱呀声牵动着摇摆不定的内心,裂缝所呈现出来的那不见底的深渊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那只会让原本就眩晕的大脑变得更加失去思考的能力。
好在,虽然每次踏步迈出都能清晰的看到榆木吊桥上溅落的灰尘,但足够结实,且毫无破裂的痕迹这一点亦让欧名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定期维修过。
曲曲折折,交错纵横的吊桥,仿佛刻意不让人通过一般。
不过这幅场面也令众人有所不解。
“明明单单只是运输死人过来,建设这些东西有意义吗?”
“或许记载有些纰漏?”
林轻与林如的话语让罗德的眉头轻皱,不过并无反驳之意,毕竟在‘忘途海’之后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也有所不知,或者说…因为根本就无人踏入过这个地方。
所以才会神秘吧。
“难不成死人还会自己站起来走过这里?”
至少能够确信,这里并不是所谓的‘彼岸’吧。
欧名不能确定,眯起双眸露出思考的神情。
“不确定,不过…至少我不能确信,这里就是所谓的死者国度吧。”
虽然看似在帮林轻说话,实则却是想让林轻稍稍安静一些。
一直往天上飞就是神界,一直往下走就是彼岸什么的。
当这里是如此便利的神代世界吗?
不过过河渡海还走桥。
欧名稍稍咧开嘴角,与汗颜的神情相对。
难不成这桥名为‘奈何’?
与破碎记忆的碎片如此吻合,令欧名都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在玩一款超高真实度的潜行游戏。
但自漆黑的深渊下涌上的寒风却让他头脑无比清醒,这是真实,无比真实的现实。
“就算如此…”
一直沉默的罗德此刻显得有些十分不淡定,颤抖的身体让走在他身侧,牵拉他衣角的米娅露出忧心与胆怯的神情。
“…彼岸花也是存在的。”
如猛兽一般的低吼,如鹰锐利的眼眸,却在瞬间偏转过来,重又恢复成一幅犹豫而又愧疚的神情:
“抱歉,是我太过激动了。”
偏开视线,但眼眸中却清晰的挂着被否认的黯淡光芒。
叹一口气,拍了拍身侧同样惊住的林轻:
“是呢,这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是来找彼岸花的。”
无论怎样粉饰,现实就是现实,苦痛是不能共情的,毕竟那不是他人亲身经历。
值得倾诉,却不值得感受。
气氛变得冷凝起来,比之环境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也没有再开口,单单只是朝着前方,跟随着既定的单一路线,行过桥梁,穿过尽头的洞窟,来到这一片庞大的地域。
几乎在走进来之时就被眼前所突兀显露出来的绚丽所惊艳。
呈现幽蓝色的墙壁映衬着由紫色水晶铺满的穹顶所照射下来的妖异光芒。
并不是一整块地面,而是从地底高升上来的一个又一个的石台,有高有低,有的自石壁中伸出,虽不完整,却有一种莫名的规则感令人感到舒心。
向下望去,那依旧呈现深渊的不可视之色令欧名深吸一口气,不过有点奇怪…
全身湿漉漉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热量。
很微小,但这也使得欧名不禁转头向后,看着自己经过的洞口。
有风吹过,但这种风…却没有了钻心的极寒,甚至让已经有些僵直的手指稍稍感到了灼烧感。
“那…那里!”
被身侧罗德惊喜的神情所牵引拉回思绪,摆动头颅,顺着罗德指向的位置。
在空间的中央那块比之其他石板范围更加巨大的高台上,竖立着一个祭坛,呈杯状,且有种岁月的消逝感,漆黑的石杯边缘呈现出灰白色。
但这却并不是主要的。
众人都明白为何罗德会如此激动,毕竟他们的视线中也有在那石杯之上:
还未盛开的花朵。
反射着空间中的微弱光亮,呈现出透明感的花朵让欧名感到有些奇特。
环望整个空间,很快就找到了能够通向中央石台的道路,就算很多地方是必须跳起来跃过的地方就是了。
注意到了旁边似乎对于这种地形构造还有有些发憷的林如和有些汗颜的林意,欧名干笑两下:
“小心一点下去吧。”
如之前一般,一边注意还有没有陷阱,一边朝着空间的中央前行。
一般在探索的最后,将要寻得宝物的途中,肯定有遗迹的主人精心准备的大礼,而就是抓住了在看到目标存于眼前就会松懈的心理。
不过很打脸的是。
一直来到最中央的石台处,根本就没有任何机关。
【幸好没有说出口。】
抚着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欧名露出无奈的笑容,居然会对没做的事情感到尴尬什么的,果然自己还是太闲了。
抬头,却注意到众人已经来到石杯前。
远看似乎并不大的石杯,却足有两个人的高度,所以在前面设置了石梯便于众人走上去。
仿佛高台上又接上了一个小型的高台一般。
“这…就是彼岸花?”
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在听到林轻的话语之后,欧名也近距离的看到了这朵植根与石板上的花朵。
没有泥土,没有水源,没有光亮。
根本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一株活着的植物。
不过从外观上来看,透明的琉璃状也的确让它更像是一个雕刻品。
但那挥发出来,如云雾般溢散在花身周遭的,淡淡的命运波动还是让欧名确信它是活物这一事实。
不过毕竟是盛开于彼岸,连通此世与彼世的门扉,就算是没有命运的波动,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终于…已经多少年了呢?我终于…找到你了。”
哽咽的声音自他的口中流出,跪于这朵晶莹,不沾染一丝一毫尘土的花前,激动的心境溢于言表,那是他所期望,所盼望,所渴望见到的事物。
轻轻咧开嘴角,单手拍在他的肩上: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才是最清楚的,我们不便打扰重逢,所以就在下面等你。”
点头,并同样朝着欧名露出感谢之意。
背过身,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带下了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