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上性命…吗。
通讯在辰光的一声‘晚安’中挂断,此刻的欧名却早已失去了原本的疲倦与困意,呆滞的望着透出少许火光的地面,他的眉头紧皱着。
“那么,你该怎么做…或者说,按照她们的要求,你应该怎么做?”
抬起头看着另一侧已经再度裹上棉被,神情不再慌乱,而是重归一副悲凉后平静面颊的瑞文之,仿佛已经大彻大悟,对此不抱希望也不以失望的释然感从他向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中显现出来。
“协助她们来逮捕我,或者…作为位置信息来说,等我找到那个研究室后再抓住我?”
苦笑一下,瑞文之重新端起那已经被冬夜降温的肉汤,重新放到未熄的火堆旁,随即抬起被火光照耀着半边的面颊,紧盯着同样在盯着自己的欧名。
是需要拼上性命,也要做到的事。
但如果是拼上性命,也依旧做不到的事情呢?
信念是不会解决一切的,如果被卷入战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到底是需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将承载着这份蛮不讲理力量的天秤摆平呢。
望着一言不发,仅仅是盯着自己的欧名,瑞文之的那份平静重又转化成了笑容,因为他所注视到的,是一对迷茫中的眼眸。
是在考虑着进退,计算得失的赌徒。
摇了摇头,瑞文之不再在意这个仅仅接触过探索的黑发少年,他相信欧名会给他一个标准的答案,因为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普通的人会做出的选择。
如果真的把普通人扔到决策台上,相信所有人所作出决定的标准…一定是身边亲密人的命运。
极北的冬夜,那仅仅飘荡着寒风与昏黑的寂静空间中,洋溢着最原始的静谧,那是被染黑的雪与剪影的树飘动的画面,遮蔽着深蓝的圆月,黑云飘动过来…
风,大了许多。
连耳畔传来的,窗户抖动的声音…都响了许多。
向将熄的火堆中投入干柴,随即盯着它慢慢的变黑,却在那片发黑的地方燃烧起来的明亮的火光,他那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你有答案了对吧。”
视线并未离开火光,但瑞文之感受到了欧名那由思考的无神变得明亮起来的双眸与严肃的面颊,他重新感受到了黑发少年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触感。
“妖…是可以被创造的吧?”
轻闭双眸咧开嘴角,虽然是答非所问的问句,但瑞文之还是缓缓转过面对火堆的面庞,正视着欧名的面庞:
“能。”
平静,却坚定到不被反驳的话语反衬着他被火光照耀的半侧脸。
“它…能被控制吧?”
“你这样,可是要与我同罪的…”
“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少年的逼问,瑞文之咧开的嘴角并未下降半分,而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你…瑞文之是——站在玄鹭这边的吧。”
微微瞪大了双眸,却在瞬间恢复过来,那呈现在欧名倒映视线中的那副面庞,是回荡着落寞悲伤却十分幸福的复杂笑脸:
“我可是一直…都站在这个国家中啊。”
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声响,回荡在对峙的两人之间。
终于,欧名呼出一口气随即抬起下定了决心的面容:
“我接受你的委托。”
“监视?”
“杀人与妖的禁忌研究…你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闭眸,他的笑容更甚…仿佛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答案般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显出了那一双怎么也掩盖不住喜悦的双眸看着欧名:
“那么…成交。”
……
常则王国 叶城
城内比往常还要喧嚣,却并不是节日般喜庆的欢闹,而是凝重的,猜疑的…仿佛都预料到了什么一般,汇聚在城中的各大茶馆酒馆中,等待并议论着那城中央的府邸中所进行的…
制衡国之间所展开的会议。
“制衡国的保密能力着实堪忧,这种会议一般来说不是都应该保密的吗?”
掀开一角的窗帘看着外侧基本都走出房屋,找到良好视角望着这边建筑的人群,辰时平静的面颊上稍显一丝轻蔑,好在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注意到一个可疑之士。
“或许是她们的情报功能太强了吧。”
一边端着桌边的茶水轻品,面颊上却是并无在意的平静,不过辰时倒是听出了自己父亲话语中的讽刺。
“毕竟其他国王的阵仗一个比一个大呢,也怪不得民间的情报部门强大了。”
关上门帘,回到辰辉另一侧座椅上的辰时依旧没有松懈向外警戒着的命运能力,不过在她刚刚坐在座椅上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辰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继续品茶。
“普通的侍从…”
从敲门的瞬间,辰时就透过命运的波动观察到了外侧人的体型与衣着,甚至于连同杀意与能力的水平一并检测完毕之后,对自己的父王如是汇报着。
“进来。”
在得到辰辉的点头后,她站起身并如是回应着站在门外的人。
在得到认可后,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暗红色短发的女性推门而入,低着头似在行礼,却是抬起套着一只类似鲸鱼布偶的右手:
“失礼了玄鹭国王,其他国家的王者们都已到达,请您移步到会议室中。”
鲸鱼布偶的嘴一张一合,仿佛他才是本体操纵着眼前这具人的躯体一般的存在。
“余明白了。”
他站起身,却在刚要踏出一步的时候注意到了辰时的异状。
回首望着凝重着视线紧紧盯着门口奇怪侍从的辰时,辰辉微微眯了下双眸:
“该走了,辰时。”
仿佛大梦初醒般,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是终于跟在辰辉的身旁缓缓的走出门。
却在经过侍从身旁的时候,辰时的视线微微瞪大。
侍从那微微侧过来的面庞上,那镶刻在面庞上的那对双眸:仿若包容了森罗万象的万花筒,却又似深不见底的虚空深渊。
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命运波动,与刚刚她出现在门外时候的感觉未有半点变化,但辰时却本能性的感受到了她的威胁。
碍于处于他国之中,而对方没有敌意这点,她才是警惕着这个侍从的存在并跟随着辰辉在廊间渐行渐远。
“哼嗯~~这就是玄鹭的王与王国守护者吗。”
侍从抬起了身躯,接近一米八的修长身躯与黑色的燕尾服十分搭配,暗红色的短发向下的留海微微遮住那双带着笑意的漆黑无神的双眸。
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则是举着淡蓝色鲲的布偶。
轻笑一下,她转过身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迈出步伐,而背在身后的左手上不知何时:
出现了一块刻着‘仙’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