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人问到多少次体会过濒死的体验,欧凌雅或许会释然的去谈论那早已成为过去的种种危机,但如果有人如此问到:
与死亡最近的距离是多远?
只是体会着疼痛而扭曲面颊,只是本能性的根据现状而抬起面颊,甚至连那份来自生命的威胁都未有警报,连那几十年所经历的命运都未曾察觉的…
那份莫名的感觉,那份只有在看到结果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份奇特的感觉原来类似于预知一般的莫名感,在她那放大并怔住的双眸中倒映出来。
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被静止了。
明明还能感受到狂风刺破面颊,明明还能听到刺耳的碎裂声,明明在这时间放缓的现在——才能感受到的‘死亡’,都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的剥夺而去。
站定在面前摆出攻击动作的妖和那已折断的剑刃。
她不应该在自己面前的,刚刚的冲击自己明明已经脱手将她甩出去了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那是剑刃被折断,那是波动被摧毁,那是命运被蹂躏,那更是一名少女,等待着勇者的孩子凋零的事实。
“利亚!!!!”
在这一刻暴起,拖着已达极限的身躯还未向前几步就再度跪在地面上,喉头的堵塞让欧凌雅垂头,模糊的视线望着逝去了命运破碎的阿瑟托利亚与那从自己的嘴角不断滴落下来的血珠。
连同自己那遗体都已无法归来的女儿,欧凌雅已经见过太多的离别,见过太多生命的逝去。
就算明白世态无常,她还是会选择去充当严酷的家主,哪怕仅会提升一点生存可能性的事,她也会要求他们做到完美。
但这又如何?
这一次,又该轮到自己…去送走谁了?
望着那一地的剑骨的碎骸,欧凌雅的耳畔还能听到阿瑟托利亚最后的呓语
{勇者,回来了吗?}
拳头在这一刻狠狠的攥起,无限膨胀爆发式的狠狠轰击在了面前站立着的这个不同人语的怪物身上。
正面击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偏斜。
嘴角微微咧开,欧凌雅抬起那副已经抵达绝望边缘的苦笑面颊,望着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面颊都未曾朝向自己的妖:
“连躲闪…都已经不需要了吗。”
那已然无能为力的象征,祂适应了,倒不如说…从这一刻开始——妖真正的诞生了。
冲击,携着那份再度扭曲了空间的力量,向着周遭炸裂开来…
事到如今,残破的躯体还有可以摧残的地方吗?
仅仅带着那份深渊般漆黑的绝望,欧凌雅逝去了意识。
而这份扭曲,不过仅仅让祂向前挪动了数米而已。
破碎开尘土与狂风,亲眼目睹了亲人,战友还有民众惨死景象的诸多执法员们,每一个…每一个都挂着愤怒而狰狞的面颊,向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因为她们甚至连充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微微的抬手,如同孩童抹去那微小的飞虫般挥动一下。
血雾
连躯体都未曾留下,只见湛蓝的天被染上了鲜红,弥散在空气中,明明艳阳高照…血雨却由天而降。
祂再次迈开步伐,却再度在数米的地方停留…因为面前不断地,不断地,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嘶吼着冲向自己的执法员们。
她们的信仰就是家人,战友与脚下这片名为国的土地。
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
以血肉之躯,连生命都可置之度外的英雄们,朝着天灾迈出最后一步…
“滚出去…”
低吼着,从废墟中抬起遍体鳞伤躯体,淋着执法员们血雨的周义抬起那副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面庞,狠狠地瞪着还在不断前行的妖。
下一秒,那爆发的命运力量再度让她化作箭矢直冲出去。
从开始就无比明白,从开始就已绝望…没有人想要参加注定的失败,但身为执法员的她和她们即便如此还是要站出来,以生命为代价来面对败局。
她们此刻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屏障。
不断的激发着命运,向着站定原地未动一下的妖接连的挥出毫无意义的拳头与腿脚,即便其结果是自己血肉的破碎,她依旧没有半点停下的举动。
伴随着骤然瞪大双眸的,是举起作为防御的手臂…
“砰!”
只是轻轻的转身,冲击就已将周义再度击飞,撞击着废墟把柄激起大片的烟尘。
血肉的撕裂已成习惯,骨架的碎裂早已听厌,本能的警告抛之脑后,用那仅存的最后意识,牵拉着这具早已落下余晖的躯体再次站起。
没有下一次了。
这是大脑给予她最后的忠告。
所以抬起了手臂,由浓烟之中朝向妖所站立的方向…爆发出最后的命运力量。
化作不可视的手臂,将周遭的碎石木屑卷起,发狠地,由四面八方冲向那原地不动的妖。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
已然失去了呐喊出声的气力,她低垂的面庞上,仅有眼眸还闪烁着不愿倒下的光芒。
越聚越大,越积越深,直至将妖完完全全的裹挟在其中,创造出的那个巨大,由废墟拼接起的巨大球体。
“给我…”
周义拉动着手臂,让命运力量裹挟着那巨大的球体离开地面。
“…滚出去!!!”
爆发的力量伴随着她投掷的动作,让由废墟构建而起的石块球冲破云霄,消失在了天际的另一侧。
垂下了双手,她站立在原地,耗尽了命运。
但那扭曲了空间的妖,却如同嘲笑一般再度出现在了她面前。
面庞依旧朝向那不远处的城府,祂踏出了脚步,那扭曲了空间的冲击,还是将伫立在城府前方,任由灰尘覆盖眼帘也没有丝毫举动的周义,如同碎石一般…击个粉碎。
……
“王子殿下…请快些离开吧!”
混乱的城府中人人自危,只有接到了保护王子殿下的数名执法员们还护卫在辰光的身边。
望着战火四起的玄鹭城,亲身感受着那深入肺腑的震动,却并未理解现状的辰光有些迟疑:
“为何…”
“是妖。”
两个字,足以让辰光了解一切,伴随着他震惊的双瞳,那名执法员也直接拉起了辰光的手准备快速突围出去。
“其他的人,国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我收到的命令…是绝对要保护您的安全。”
阿瑟托利亚、凌雅奶奶、周义、文之老师、小名…
他紧紧地握住了胸前那由瑞文之赠送与他的项链。
太快了,这一切的突然,甚至没能让这个还稚嫩的继位者有半点反应的时间,却也容不得他有半点反应的时间。
但他…却要适应这份荒唐。
甩开了前方执法员的手掌,辰光左手背上亮起了柔和的翠色光芒。
深吸一口气,向着所有印刻上这份能力的人们:
“请民众们遵从执法员们指挥,有序快速的撤出城外…不必慌乱,因为我与你们同在。”
清脆而坚定到令人安心的声音在城中各处响起,这是辰光第一次以王子殿下的身份对民众发出指令,而听到这份指令后,即便面对如此天灾,大部分的民众也从慌乱中反应过来。
“王子殿下…”
“嗯,已经没事了,我们也…”
爆炸,更准确的说是强烈的冲击让他们身侧的墙壁碎裂开来。
趴倒在地面上,品味着疼痛感的辰光半闭着的眼眸逐渐的放大,倒映出那近在咫尺…浑身散发着荧光的类人形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