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风吹拂着面颊,感受到干净的空气净化着自己的肺叶,和煦的光亮让人沉沉欲睡,好似午后那惬意的时光,让人心生怯意,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
水珠滴落的清脆声响传来。
骤然间缓过神来,抬起茫然却警惕的面庞,看着四周昏暗的密林深处,夜将尽的神情怔住了。
明明刚刚还能感受到轻柔的微风与温暖的光亮,还能注视到那颗银白树梢上闪烁着光芒的叶片与地面柔软的草地。
凝结的水珠再次滴落在泛起涟漪的水潭中,触动着夜将尽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转过头望向自己的身旁,原本应该倒在自己身旁的欧名此刻却不见了踪影,阴冷的寒风带着密林潮湿的气息钻进她的领口,让夜将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让她更加的清醒。
跪坐在地面上的她能感受到湿冷地面上铺洒着的落叶与其上的露珠,能听到不远处蚊虫在空中扇动翅膀的声音,能注视到高耸的树木遮蔽着太阳落下的微光,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而这份真实让夜将尽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她拖着疲倦的身体站起来,却因为脚踝处的伤口只得扶住身旁的树干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面上。
风好像变得猛烈了起来。
连同头顶那剪影般的大树的枝叶都摇曳起来,巨大的声响好似在昭示着什么事物将要到来般,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充斥在夜将尽的头脑中。
鼻翼中充斥着潮湿的空气,视线中因光线不足而显得诡异的密林,夹杂在那猛烈摇晃的枝叶之中,好似传来不能分辨的某种声音。
感知着周围一切的夜将尽双眸缓缓地瞪大,呼吸逐渐的急促,能清晰的感知到心脏的加快。
脑海中涌现出了孩子的哭泣声,那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捂紧耳畔紧闭双眸蹲在树下的啜泣,昏暗的丛林在那一刻本身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所有的响动都拉动着孩子那颗幼小的心脏。
为什么?
瞪大的双眸再度环望周遭这份熟悉的景色,夜将尽的脑海中喷涌而出的恐慌之情快要将那思考的理性压倒过去。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
狠狠地摇头,强压下那份恐惧的情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的夜将尽依靠着树干望着周遭,用剩余的命运力量探查着周围。
记忆的最后是处在那颗参天的巨树下,但之后自己做了什么却没了丝毫的印象。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多余伤痕的出现证明在那之后自己应该没有被卷入战斗中,而且脚踝的伤口有轻微的包扎过,这是印象中没有做过的事情。
那就应该是在到达了巨树之下,休整过后不知做了什么而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用手轻轻捏了下脸颊,感受着那份清晰的触感,夜将尽微微叹了口气:“至少可以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寻找线索,最好是找回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场景,夜将尽也不再想去深究了。
但还未等她有任何行动,莫名出现在身后的影子让她瞬间警惕着一副临战的神情回头,在看清那个背着双手冷漠之人的模样后却愣住了。
笔挺的身姿上是白色的军服,束起的银白单马尾与那冷漠的双眸倒映出夜将尽那不敢置信的神情,让夜将尽那张开呢喃的口中发出疑惑的声音:
“母亲?”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对面的夜远鸣却好似充耳不闻的背过身去,仅仅给了一个夜将尽再熟悉不过的冷酷声音:
“活着回来,你会做到的…”
那就是一个诅咒,一个不容丝毫妥协的命令,一份不断缠绕命运的梦魇。
再无一言,在夜将尽张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悲伤表情下,夜远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丛林中,而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整片密林都暴动起来,嘲笑般的笼罩着那个从未长大的孩子。
无数来自深渊名为恐惧的毒蛇缠绕上了夜将尽的身躯。
她能看到那昏暗的丛林深处,那紧紧盯在自己身上泛着红光的眼眸,直到名为猎食者的兽怪们咆哮着朝她冲来…
…
头好痛
劳累与疲倦缠绕着全身,连喘息都好像要烧起来一般满脸遍布冷汗的让昏迷中的欧名猛地睁开双眼,看着那陌生却熟悉的仿佛铺了一层面纱般灰色的天空。
疑惑的眨动双眸,在茫然的等待着思考回归的同时,欧名也在回想着自己最后的记忆。
应该是抵达那颗散发着银白光芒的参天巨树下才对。
“唔!”
胸口处烦闷的疼痛感再度传来,让欧名紧抓着胸口抬起身体,喘息着半闭眼眸环望着自己周遭的景色。
破壁残垣,却并非时间长河之中的废墟,而是好像刚刚才经历过灾害的破坏,连同远处燃起的浓黑硝烟都让欧名有些疑惑的眨动着眼眸。
这里是哪?
在这份念头出现的同时伴随着对周遭环境的熟悉感,好似从记忆的深处剖解而出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玄鹭
不知为何,就算眼前的建筑早已看不出风格,就算置身在其中的自己对周围的场景没有一丝记忆,却仍旧能从那虚无缥缈的熟悉感中得出这里最有可能的地方。
或者说,当欧名意识涌现出‘这里是玄鹭’的念头后,周围一切的场景都为其填补上了印象的逻辑完整。
那为什么自己——会在玄鹭…
“嗯?”
撑在地面上的手掌感受到了湿热的液体状粘稠事物,对此感到疑惑的欧名抬起手掌,伴随着那刺鼻的腥味,在欧名瞪大的视线中,手掌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而转过视线,顺着流淌在地面之上的血流向着源头望去,欧名的神情逐渐的狰狞,急促的呼吸伴着想要作呕的阻塞感。
那是堆砌起来足有数米高的尸体堆,每一具都浸泡在血河之中面目全非。
欧名只在一个相对完整一人的肩部看到那被血浸染的三叶标志。
不自觉的咽下唾液,唇角颤抖着的欧名好似注意到什么般的转过头,看着同样倒在血泊之中的欧凌雅与那折断的圣剑阿瑟托利亚。
仿佛是映照了他内心的担忧般,就连辰光也同记忆中的两人一起毫无生机的躺在了一起。
那是一场噩梦,一场让欧名感到无力的噩梦…让他无比明白了自己渺小在灾难前什么都做不到的事实。
而伴着耳畔那背景似逐渐清晰的惨叫与悲鸣,欧名也感觉到了某种事物正在接近自己的事实。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慢慢的转过头,在他那惊恐的视线中…倒映出欧名再也不想见到的事物:
初生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