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我介绍什么的就简短一些吧。鄙人乃退魔师(Ghost Buster),是一个前·异闻猎手。
为什么说是“前”呢?此处如果要赘述的话,估计能写出一套分上中下三本附带外传的长篇小说了吧,不过这说到底并不是我的专场,我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提供一个视角而已。对,毕竟这个国家的国情摆在那儿,由第一人称视角讲述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不受读者欢迎的吧。读者总是喜欢让自己成为一个规格外的存在,以一种观察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但是这毕竟是个故事,是某位名为木京椋的少年的故事,他自己的故事由他自己来讲述,这应该是他自己的权利。
没错(Right),权利(Right)!我喜欢这个词,他总能让我想起自己的职责。顺带一提,我是天平利刃的一名干部,这个是我现在的身份。天平利刃的宗旨是维持整个世界的平衡,而我的职责就是维持我负责的这个地区的平衡。或许有人在听到这个的时候会觉得可笑。对,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某个人听到我这样的说法后还能一脸正色地询问我接下来的事情,这时候我或许会向他递上我的名片。当然问题是这种人基本上不存在,而且我也没有名片这种东西。我和我的同事们不仅是为了天平利刃这个组织工作,同时也是为了世界在工作。这个组织里面基本上没有普通人。或许说普通人通常不会说莫名其妙地说“我要维持世界的平衡”,如果有,那也顶多是中二的少年戴着超人面具喊着“我要维护世界的和平”这样的话。这样子的孩子迟早会长大的,当他们成长到一个阶段后,他们就会回过头来批判当年说出这样可笑的话的自己一番。当然也有坚持着当年中二的自我说出来的“我要维护世界的和平”这样的话语的家伙存在,这样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正义的伙伴,或者说是“巨侠”了吧,作为英雄即使死掉也能魂归英灵殿(Valhalla)不是吗?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不过就我自己而言,我并不是特别喜欢讲故事,拜托,我又不是“金丝雀(Canary)”,歌颂那些英勇事迹不是我的工作;同样的我也不是“诗歌工坊”的职员,谱写“史诗(Epic)”也不是我的工作,虽然我也是个没有定居地的流浪者,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当然这两段是有区别的,至少以前我是满世界流浪,漫无目的地游走,当然或许我是有目的的,而那目的除了异闻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了,可现在呢?我还是在流浪啊,只不过我流浪的地方不再那么广阔,而是拘束在这块陆地上、以这锡城为中心的这个区域里罢了,甚至我流浪的目的都没有改变,还是异闻。当然,我不再像过去一样,对遇到的异闻擅自出手驱退,而是更多地去交涉。
打打杀杀是无法维护平衡的,这一点上我是明白的,而在被鲁尔十字阁下点出之后,我对这话的理解更是上升了一阶。不过,有些时候还是得使用暴力的,而那时绝对是到了我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之的时候。
“哈?不得已而为之?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说呢,在这里我们先无视一下莱茵金属的牢骚吧,这位吸血鬼的女大公总是对我有偏见。
“为什么我会对你有偏见?你自己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嗯哼,我不在意这点。应该这么说吧,我前面也应该有说过,我虽然不是主角,仅仅是为了让读者从别的视点来观测这个“故事”而已,这是木京椋的故事而不是我的,但是这毕竟是我的专场不是吗?某位华语歌手曾经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至于是那句话我就不在此引用,以免惹上官司。但是,既然是我的专场,是以我为第一人称来看的这个故事的,那么我对这个故事的任何叙述,自然是源自我所知道的、我所想到的以及我所认为的“事实”,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就像为什么这明明是木京椋自己在讲述的故事,但中间却突然插入一章不明所以而且不是主角在讲述的章节的原因。有细心读过这本书前面三万字的读者这时候应该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了然于胸的吧。木京椋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才怪,我开玩笑的。
说白了木京椋这个小哥的故事和我根本就是没什么关系的嘛,我只是个维持地区平衡的Balancer。而问题就这样来了,因为我是一个Balancer,所以我必须对我负责的这个区域内的平衡波动负责。说真的,我一直对天平利刃的区域责任制表示不解,为啥一个不能示人的组织要和市面上的营销公司一样才去区域责任制啊,超讽刺的有没有?难道这是在影射我们这个组织其实只是个区域营销公司?
不,或许就是这样也说不定……
当然这是开·玩·笑来着。哈,没错,只是个玩笑,这是调侃而已,包括前面我说“木京椋死了只是个玩笑”这句话同样也是玩笑哦!
这是事实嘛,木京椋早就死了,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事实上木京椋是死在我的弩箭下的。不过我可以以我的公民身份证起誓,在那时我可没有一丝一毫想把那根397磅的弩箭射进木京椋胸口的意图!
要知道,那完全是莱茵金属的错。
对,明明知道锡城是个平衡很微妙的地方,像她这样的高阶异闻、这样的移动平衡扰动源进入锡城,不管是哪个干部遇上了都会感到莫名棘手的不是吗?明明是西方异闻,为啥没事要跑到这东方的小城里呢?很难理解啊,亏我当时还觉得这里是个优哉游哉的好地方,不会有什么抽风的异闻会往这跑,可莱茵金属却偏偏这样做了,真是让人恼火。
不过我还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我可不是一开始就拿着破魔弩指着她的脑袋,在开始的几天了我可是每天都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分析事实现状和国情国史,告诉她作为一个异闻随便进入一个在天平利刃内部标记为UB(最不稳定)的区域会发生些什么事,可她就是不听劝儿呀,你说这急人不急人?
哎呀,每每说到这里我都无法淡定啊,这可不好。
这时候应该深呼吸,深呼吸。仔细一想啊,木京椋也是个麻烦。当时我和莱茵金属在对峙的时候,我明明是在周围布下了双层的“阵法·闲人趋避”来着,而这木京椋,却突兀地出现在我和莱茵金属对峙的地方,而且还正好被那支遭到莱茵金属格挡而改变了飞行方向的弩箭射中胸膛啊。哦哦,这么一想,我或许能理解莱茵金属将木京椋转化为吸血鬼的理由了。
虽然把木京椋这个普通人拉进这个世界有违规则,但意外的是在我上报给组织高层后,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平衡波动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个木京椋同学被卷进这个事件里,对这个区域的平衡没有影响。这放在其他的情景里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新异闻的诞生总是伴随着区域平衡的波动,或大或小,或多或少,但它至少有。而木京椋的,却是没有。
这就有趣了,这种情况前所未见,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前例,如果只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的话,木京椋被转化为异闻的这件事之所以不会引起区域平衡的波动,最大的可能或许是因为——
他转化成异闻的这件事是必然事件。
没错,只有必然事件——因果被确定了的事情发生才不会影响到平衡。
平衡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拥有固定频率的波。就像路易·维克多·德布罗意通过艾伯特·爱因斯坦的《关于光的产生和转化的一个推测性观点》推导出物质波方程一样,影幕暗光阁下根据量子物理学的哲学部分推广至平衡,得出平衡也是具有波的性质这个结论。只有当平衡被观测的时候,平衡的状态才会被确认,通过在短时间内进行足够多次的观测,就可以得出在这一时间平衡的波形,通过比较得出平衡的变动,这是目前天平利刃对区域平衡变动的观测手段之一。
当一个人类向异闻转化的时候,无论其是释放出能量还是获得能量,都会造成区域平衡的波函数产生变动,通过在短时间内进行足够多次的观测得出的平衡的波动模型经过对比可以看得到变化,无论这变化多么细微,都足以通过比较观察被发现。
但是如果这样一个转化是必然事件,它的发生永远是100%,那么这样这个转化就不会改变区域平衡的概率波。在排除了人为观测出现误差的情况后,我们唯一可拿来用的大概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可是,这依旧耐人寻味。木京椋,据我所知只是个普通人,是个被丢进茫茫人海中后就再也捞不回来的普通角色。在大部分的文学作品中,剧本上就是连台词都没有的围观群众,甚至连围观的权利都没有,只是个与故事剧情毫无干系的无关角色。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设定外的家伙,在他身上发生的转化却被解释为不会干涉到区域平衡波动的必然事件。
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看似无关事实上可能确实是有关。
于是,和我有类似想法的上峰经过讨论后决定让我秘密监视木京椋。巧合的是,击杀木京椋的那支弩箭箭头上有我的刻印的缘故,我现在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符文术式侦察到他的位置。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通过它确定莱茵金属的行踪的。吸血鬼很讲究宗族概念,他们认为自己有义务全责照顾自己创造的眷属直至其获得公爵或王爵的承认,获得自己在吸血鬼社会的身份为止。也就是说莱茵金属从将木京椋转化为吸血鬼的那刻开始,她和木京椋之间就自行产生了这样被称为“责任和义务”的无形纽带。不过现在在上峰看来,木京椋这件事的优先度已经高于莱茵金属了。
看来上峰是觉得,木京椋这事比莱茵金属东游还要棘手啊。当然,或许在上峰看来,这样一个必然事件的发生仅仅只是一整个系列事件的开端,老鼠拉铁锹,大头在后面,这的确是值得我们调整工作重心的事情。于是在河边废弃大楼那开始,我就静静地、在莱茵金属的警戒范围外进行我的监视任务。
不过啊,引用海森堡在1927年提出的测不准原理时海森堡所说过的话吧。
“在因果律的陈述中,即‘若确切地知道现在,就能预见未来’,所错误的并不是结论,而是前提。我们不能知道现在的所有细节,是一种原则性的事情。”
在一开始的时候,我犯下的错误就是以为我自己已经确切地知道了现在,这应该是每一个生物都会犯的错误,在自我和环境的认知中获得非正确性的“确切”之后进行的预测,打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然后,一切的事情就如同我预期的一样,朝着我所预期的方向的不同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