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莱茵金属似乎听到了木京椋的呼唤。
她抬头望向西边,退魔师的“阵法·闲人趋避”被展开着,如同一个无形的大碗一般扣在大地上。
阿椋一定在那。她暗暗地呢喃,在黑夜中疾驰,银白色的长发犹如跳动的银色流星,在高楼大厦间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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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从海湾袭来的晚风吹拂着加纳利亚斯的那头金发。他站在城市建设大厦顶端,俯瞰着锡港老区。在城市的一头,退魔师展开了他标志性的符文法阵“阵法·闲人趋避”,在这昏暗的天空下,犹如一座灯塔,一个信标。
这让加纳利亚斯很快就找到了他。
笼罩在帷幕下的歌剧已经准备就绪。加纳利亚斯微笑着,自言自语着,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事情,毕竟……
他是逐风而来的金丝雀。
在那帷幕下,退魔师蹲在某栋老旧的小楼天台的边缘,和十年前无异的姿势让加纳利亚斯不禁想起那些峥嵘岁月,但现在并不是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
此时,退魔师那张时常带着轻浮笑容的脸上,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肃杀。
看到老友一反常态的严肃,加纳利亚斯立即意识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他却因此差点高兴得笑出声来。
“哼……还是老样子啊,加纳利。”他瞥了加纳利亚斯一眼,“总是……总是追着这些麻烦事的味道……喂喂,你这家伙,真的不是兀鹫(Vulture)吗?总觉得当金丝雀太委屈你了啊!”
“这样说很失礼呢,退魔师。我和兀鹫的工作完全不同,兀鹫是打扫现场,而我——金丝雀的工作是传诵那些值得称道的英雄史诗。”
当然,追寻这些史诗也是金丝雀的义务。加纳利亚斯强调道。
他不可能不去搜寻那些值得拿来写成史诗的大事件,毕竟,金丝雀也算是一份工作,一份责任。传诵史诗是加纳利亚斯的工作,而当没有事件值得传诵之时……加纳利亚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然就真是有愧于他的父母赐予他“加纳利亚斯(金丝雀)”这个名字。
我知道,我必须去工作,去尽到自己的义务!加纳利亚斯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对,没错。从古至今不少异闻就是诞生于你们金丝雀的到处歌颂史诗。”退魔师说道。
“这一点我不予置评,我对信仰决定论持中立态度。但我必须声明,这无法阻止诗歌工坊继续书写诗歌,也无法组织金丝雀高声歌唱。”
加纳利亚斯这么说着,但他内心却是对所谓的信仰决定论嗤之以鼻。不过,出于其他的考量,加纳利亚斯……当然,还包括大多数的金丝雀们,都是以中立立场示人的。
毕竟他们的工作只是传诵史诗,而不是引发激烈的学术冲突。
退魔师退魔师诶么有搭理加纳利亚斯,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地面上发生的战斗中。
那是一个年轻人手持长剑,和四个灰袍修道士在战斗。当然,见多识广的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灰袍修道士的身份。
“天启骑士团……”
“没错,真是……倒霉催的!这些疯子……不过这木京椋小哥也真是……怎么好端端地能遇上灰袍子咧!?”
“真是有意思……他们不是在找白曜石吗?”
“这些灰袍子都只是靠着执念在行动的活死人……疯子!那种燃尽灵魂的术式,把他们全都变成移动的摄像头,他们能和术式的使用者共通视野,好让灾厄机关的那些高层,更高效率地搜索白曜石的踪迹,而且……还能顺便绞杀路过的异闻。”
“被当作炮灰……或者说工具来用吗?”
“没错,而且他们都是自愿被当作工具的……所以说,天启骑士团的那些……都是疯子!”
“所以……不需要出手相助吗?”加纳利亚斯指了指木京椋,说道。
“现在先不用……”退魔师这样说着,继续静静地看着那逐渐变成人间地狱的红亭街。
虽然退魔师觉得,对于木京椋来说,这几个灰袍子并不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不过也应该会造成一些麻烦才对。但令退魔师没想到的是,木京椋手中的剑越挥越有架势,逐渐掌握住了局势,并且很快地将那些灰袍子一个一个地斩杀。
而且,为了封住他们的口,木京椋不止一次地从那些灰袍子的嘴巴开始下刀。
“木京椋小哥……这么快就变得那么像异闻了啊……”
真是杀人……不眨眼。退魔师苦笑了几声。
但很快,肃穆的神情又再次占领他的脸……
加纳利亚斯跟随着退魔师的视线移动,他也跟着微微一惊。
一个身影穿过了“阵法·闲人趋避”。
那人穿着红色镶边的黑色长衫、系着罗马领,长衫后是用精美的刺绣绣成的天启骑士团团徽;他满头白发,脸色阴沉,神情肃穆,但双眼中燃烧着的狂热,就连隔着这么远距离的加纳利亚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就是……”
“没错。那就是卡尔·列文……天启骑士团的领袖,灾厄机关的枢机主教……”
“事实上,退魔师,如果我掌握的资料和情报可靠的话,这个在千禧年圣战中获得‘白色灾厄’之名的天启骑士团团长——卡尔·列文可是个连罗马教宗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的红衣大主教!”
“这个我也知道……影幕暗光阁下曾经说过,这个混蛋,是千禧年圣战的实际发动者。”
是真正的战犯。
“我也从一些渠道听说过一些……据称,在仇恨机关的协助下,灾厄机关绕过了罗马教宗和圣战机关,发动了那场圣战。”
“绕过圣战机关发动的圣战……真特么讽刺!”
“是的。”加纳利亚斯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充足的证据,因为圣战机关的人为了防止自己的脸面丢到外面去,在那之后和罗马教宗开了个会,全体枢机代表表决后,8票赞成4票反对1票弃权的结果,让这场战争在圣域那边合理化了。”
“天启骑士团的那帮疯子……罗马教宗可能根本压不住他们。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简单地叛变……”
“所以,退魔师……这种情况你又何打算?”
“有何打算?你居然问我有何打算?”退魔师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这可是个大麻烦!
他站了起来,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地揉搓自己的眉头。
“卡尔·列文估计是不会遵守中立条约的,啧……按照条约,这时候作为天平利刃干部的我,首先必须阻止卡尔·列文对木京椋(异闻)的敌对行为……”
“所以你打算出手阻止那个‘白色灾厄’?”
“不成。”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很明显,我打不过他。”
非常直白,同时也非常无奈。加纳利亚斯听了苦笑了两声,但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发展。
退魔师在成为天平利刃的干部前,只是个普通的异闻猎手,而且因为一些原因他甚至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异闻,就算是一只亡灵,他也只是将其放逐而已。他擅长防御系符文法阵,以及干扰系符文术式,同时也是一个陷阱大师,但退魔师在攻击的手段上却出奇的贫乏。
加纳利亚斯想起了曾经退魔师对他说过的话。
“符文术式对异闻猎手来说是必备的工具,但再好的工具两只手也拿不动全部,所以我只挑保命的学,因为我当这异闻猎人的初衷也就只是想保命维生罢了。”
他将有限的时间用在防御型的符文法阵上,然后将余下的少数时间花在干扰系符文术式上,除去吃饭睡觉工作,退魔师完全没有去触及那些攻击型的符文术式。
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加纳利亚斯和退魔师相识的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退魔师唯一的攻击手段便是他那把破魔弩,可以说是寒酸至极的攻击配置!当然,近几年还稍微好了些,至少退魔师他懂得给他的破魔弩配上不同的弩箭。
按退魔师自己的话来说吧,他在防御系符文法阵,以及干扰系符文术式上算得上是一位“大拿”,而在攻击手段上,他恐怕连个“二把刀”都算不上。
“没被人叫做棒槌已经不错了。”他曾这样自嘲道。
而卡尔·列文呢。
被称为白色灾厄的他,在千禧年圣战中曾远征西班牙,无数的异闻因此遭受了灭顶之灾,卡尔·列文的铁蹄踏到哪儿,哪儿便是异闻们的地狱。曾经有一位西班牙的金丝雀,在目睹了卡尔·列文和他的天启骑士团在瓦伦西亚与人狼、矮人还有血族战斗的场面。在那之后,她只留下了“白色灾厄”这个名讳,便不再歌唱。
“我打不过他,我手头上的干扰系术式,不足以制服他,虽然我能保证自己不会输,但如果无法打倒他,那么地上的那个吸血鬼小哥也迟早要完。”退魔师顿了顿,接着说道。
“因为到了那时候,我剩下的手段估计也就只能留着自保了。”
“这可不像你啊,退魔师。加入天平利刃之后,你逐渐变得保守了?你可不是那种会说出‘无能为力’的家伙,不是吗?”
真让人感到难过。加纳利亚斯心中这样想到。
难道说,我的大新闻就只是那卡尔·列文屠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异闻?不过,更让人难过得恐怕是见证了自己的老友收敛自己的锋芒。
你也老了吗,退魔师。
不过,听到加纳利亚斯那么说之后,退魔师反而大声地怪笑了起来。
“哈,加纳利,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过我‘无能为力’的话了?”他嘴角上扬,那是加纳利亚斯非常熟悉的笑容。
轻浮、带着浮夸演技的微笑。
“一切都还在我的计算之中!不要以为这几年我在天平利刃是在做翘脚老爷,我可也是在和存在的随时可能‘下岗’的风险做着激烈的斗争,脑子磨得灵光得很呢!”
说着,他以招牌式的戏谑说道,“我打不过他,但不代表我会输,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不会输,那么他就赢不了,同时在我这边还有一个不错的战斗力。”
“据我所知……现在锡城恐怕只有你一个天平利刃的干部吧?”
“这个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可没有说那是我们天平利刃的人呀,加纳利。”
他是吸血鬼。退魔师指着木京椋说道。
对,他是吸血鬼,一个新生的吸血鬼。
“继承黑月之名,白海之领的莱茵金属的子嗣,也就是所谓的公爵之子。作为极其‘护短’的吸血鬼,就算是莱茵金属,她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眷属被天启骑士团屠戮的。”
“就像你能找到这里一样,莱茵金属,也一定会发现这里。”
“而我要做的,就是——”
他就这样说着,从腰包里掏出几块符石。
“拖延时间。”然后,他便从这栋小楼上跳了下去。
“Zas_Equa_Brek_lyn!”(术式干涉——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