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着黑学会生存;
如果呐喊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不作声;
如果自觉无法伸出援手,那就蜷伏于角落,但请记住——
不要习惯了绝望就为绝望辩护;
不要习惯了苟且而因此得意;
不要讽刺那些正直者们,就算他们拥有我们所没有得一切;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不需要去颤栗,把自己化作顽石;
直到青苔覆满身躯,最终我们依然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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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曾说过,小石子会被人们忽视、会被一脚踢开,而同样是石头,独块的巨石却能成为障碍,让行者无不侧目,所以——
“坚持自己的顽固并不是错误,只是你所坚持的到底是小石子,还是大块的岩石?”
这是我在那个时候所能回想到的,那时候的少数记忆之一。
我的坚持吗?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否算是固执,或者说——顽固。我只是打从内心抗拒吸血鬼对血的渴望。
“也许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一直抗拒自己已经成为血族的事实。你不相信自己已成血族……这种从内发出的质疑使得你的存在变得十分暧昧。”莱茵金属苦笑着说:“我见过不顾一切想成为血族、追求永生的人……他们大多都被那些无聊的血族玩弄至绝望……但依旧义无反顾。你啊……是我见过第一个在成为血族后打从心眼里不承认的家伙。”
此时已经是次日也就是周一的清晨,我在公交车上,绞尽脑汁去回忆,却依然无法把故事整理清楚。我的心中充满疑问,直到午休时,莱茵金属小姐在学校外的蛋糕店一边大块朵颐蔓越莓司康,一边喝着英德红茶才将昨晚发生的故事讲述出来。
说真的,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拥有的可怕能力。
“所以说,你不再只是一个血族,而是一个新的异闻。”
一个令人忌惮的异闻。
是的,虽然此时我依然像一个正常而普通的高中生一样上学、放学,但是,做着这些普通的事情的我已经不再普通。
当时所有的人都做出了牺牲,而我便是罪魁祸首。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都牺牲的不同程度的东西,此时依旧在这里正常午休过着和往常无异的高中生活的我、以及光天化日之下坐在蛋糕店里吃着司康的吸血鬼莱茵金属小姐便是最好的证据。
“老实说……我还是不敢相信……”
“不管你再怎么不相信,事实已经是事实。不愿接受也没办法,这和你对自己是血族的否认不同,你身上现在的这异闻,可不只是你一个人要承受的事实……就算你一直固执地不去接受,也是没用的……嘛,或许这样才符合他们给你取的外号呢?”
这个谁知道呢?
“那么……容我再整理一下……你是说,昨晚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啧……那啥?”
“契机,一个术式。”莱茵金属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血触碰到你身上携带着的一个特殊术式,当时这个术式估计是已经在不可逆的激活状态,但是运行得相当慢,而我的血则催化了这个过程,导致这个术式在几分钟加速展开。”
“而这个过程的最终结果,就是你成为了装载数兆‘生命力量’的容器。不过很明显,你这个容器的容量极其有限,不出所料的,你的身体……混合着人类意志和血族性质的肉体就这么被失控的生命力量灌入、溢出、逐步改造……而你的意识在这过程中遭受冲击失去对自我的控制,本我接替自我控制了你的身体,还有围绕着这个身体的那数兆生命力量,不出意外,你就这样成了个暴走的可怕怪物。”
“借用退魔师那小子的话来说吧,你的皮囊下的野兽获得了核弹。我觉得他这个愚蠢的比喻实在是不够格,要知道野兽可不会用核弹,我猜他的修辞学肯定不是慕尼黑大学的教授教的。”莱茵金属放下茶杯发出嗤笑。
“那……在那之后我又是怎么被抑制住的?刚刚我没听懂这个,还有,那个……什么列夫的?他最后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询问,莱茵金属先是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似乎不太想回忆这件事。
“那个狂热者?当然是死掉了,制止他们的疯狂行为的唯一方法就是停止他们的生命。至于死法,嘿,那是你的问题阿椋,是你杀死了他。”
莱茵金属再次叹了口气:“就结果而言,他是死掉了。不过……”
仇恨这种东西,可不会因此就如此简单地消逝,即便……
“什么?”
“没什么。嘛,算了,这事情先这样过去吧。至于你的问题,阿椋,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没看出来么?”她离开她的座位,在我身前的阴影中提起她的黑色礼服的裙摆,做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错,就如同我之间所说的那样,此时我依然像一个正常而普通的高中生一样上学、放学,回归往常的生活,而这些是付出代价的。
“你我都付出了代价,灵魂被这数兆的生命力量所束缚、连结,最后你我成为命运的共同体。阿椋,就像我说过的,你身上现在的这异闻不是你一个人要承受的事实。”
“我在和卡尔·列文的战斗中遭到重伤,陷入濒死的危机中。正常情况下,作为血族的我在丧失身体几乎全部的血液的情况下,灵魂会在数个小时内散亡。毕竟血族的灵魂都是受到诅咒的,无处可去。下不能入地狱,上不得进天堂,在世间没有血的支撑,它将面临的只有消亡。不过,如你所见,最后我并没有死去。”
没错,莱茵金属小姐不仅没有死去(说着挺搞笑的,吸血鬼死掉啥的,哈哈哈。),反而能在大白天正大光明地在蛋糕店里吃着茶点。虽然我对吸血鬼不甚了解,但至少我知道,以上的这两件事情,在任何的吸血鬼身上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我面前的这位莱茵金属小姐,却偏偏就是这样做到的。
“为此,我付出了代价……如你所见,我——”
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中。
她的嘴角扬起,笑容凄美无比。
当然,那只是个比喻。
后来我才知道,莱茵金属并没有将真实的一切都告诉我。或许是因为当时她陷入了濒死,的的确确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想遗忘掉,把它当作向过去的告别。
“我可不是就这样接受这现实。我没有恳求任何人救我,毕竟死亡对于一个血族来说是奢侈品,如果命运让我在那一刻迎接死亡,那我也不会拒绝。”
“但是……这和你把我转化为吸血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是吗?”
“没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况。真是讽刺啊!”莱茵金属夸张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她闭着眼睛,说道:“简直就是因果报应。剥夺了你的死亡的我,现在也反被你剥夺了死亡。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在后悔些什么。”
我可不是在后悔自己把你复活这件事。莱茵金属如是说道。
“我不会后悔,当然,你也不用奢望我感谢你,就像我从没奢望你会感谢我把你转化为血族一样。那只是我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选择。”
莱茵金属如此决绝地说着,而我也只是目瞪口呆地听着她的这番言论,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在口中凝聚成他想说的话。
我默默地握紧双拳,一句话都说不出。
“嘛,总之,你我已经是命运的共同体。我只是一个需要依附着你的血族残渣。你可以把我当作是一个抑制你失控的抑制装置……当然啦,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一只吸血的寄生虫,哈哈……”
莱茵金属自嘲地笑着,她优雅地端起茶杯,将那杯中微凉的红茶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束缚住一个自由自在的吸血鬼,让她无法自由地在月光下行走,就想把猛禽的腿绑住,把它们养在笼子里一样。
寄生虫?不,绝对不是。
视野微微模糊。
“我……还是把你当作……”
当作我的长亲。
但她没有让我把话说完。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尖轻轻地抵在我的嘴上。
她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过去式了。”
现在这样就够了。
而这是让我最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