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白了吗?葛木君。”
“是是是,都明白了。”坐在小桌前,葛木问没精打采。究其原因,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给自己上常识课的女人。
几天前,大家均知晓了葛木问的失忆症状,而且,这一症状严重到连许多常识都一并忘记了。不得已,只好补课。然后眼前的女人就一脸笑容的走进来,还说着:“虽然诗酱极力反对但是姐姐力排众议还是争取到了教师的名额哦。”
对了,她口中的诗酱,就是当天在火灾中救人的那个白发男子。因其佣兵工会用的是胧月文徽,故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胧村正,至于真名,好像只有眼前这个女人知道。
“是吗?辛苦了,葛木君。”女人听了葛木问的回答,笑着轻轻放下书本,还扶了扶根本不存在的眼镜:“那么,请用五句话概括刚才的重点。”
“额……”葛木问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他一脸尴尬的看了看眼前的女人,然后开始组织语言:“我们所在的是被称为扶桑的极东之岛国。北接罗沙,南抵天竺,西邻汉唐,而且邻居都又大又强。现在虽然三国都跟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但三国互相对立,所以事实上我们依旧是被卷入战争中的一员。现在国家,由于天皇无用,导致军阀林立,山贼四起。而胧月工会以自己的军力,尊皇、肃政、开国、练兵。达到了初步的强国和统一。然后,这个佣兵工会的首领……”
“对,就是我家亲爱的诗酱。”女人轻轻击掌,同时眯眼微笑着说道:“超过五句却还没说道诗酱,要惩罚哦。”
“别别别,赖光大姐,你今天讲了四个小时,要我五句说完实在是……”葛木问一边解释一边后退,但显然这解释在赖光的微笑之下显得极度苍白:“哇……哇……有没有人能救救我……”微弱的祈祷似乎被神明听到了。门外面,胧村正的声音突然传来:“姐姐,葛木,开饭了。”
“诶!今天是诗酱掌厨吗?”听到开饭的声音,赖光立即停止了逼近,转过身向门外移动过去。而葛木问则是长出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定了定神,葛木问回到了桌边,看着自己补课的笔记。环伺的强敌,不止如此更远的西方还有数个强国在虎视眈眈。这种情况,用一句话形容在合适不过。
“时逢战国……吗。”看了看赖光画下的诸国地理图,葛木问不由得下定决心般的紧了紧拳头,然后他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吧。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会长说明情况。”
宴席上,众人喝酒谈笑。虽说以两排纵坐,但人人均是离得很近。加之上位和下位均未坐人,让这座次感觉像是诸多好友们随机选的。
当然左排最上位和右排最下位的那对姐弟定然是例外。
“哈?”右排最下位的白发男人——胧村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葛木问,本身较之亚洲人更加白皙的脸,此刻却如苹果般赤红,也不知是不是饮酒之故。他盯了葛木问几秒,放下手中的木酒盏,微微换了个较为正式的坐姿:“你确定?”
“嗯,即使在这里待下去,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葛木问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知道我是谁,我觉得离开这里去四处走走,或许对我有帮助。”
“虽然我想不太可能……”胧村正捏着下巴,两眼如刀锋般审视着葛木问:“你所说的出去走走,该不会是云游周边诸国吧?”
“对呀,怎么……”葛木问下意识的回答,语气虽然有些诧异,但眼神却却微微下移了一下。
“还问怎么!”胧村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你今天的课认真上了么?不久前,罗沙已经对汉唐、天竺和我国同时宣战,而天竺和汉唐又是常年的朝战暮和。你现在出境,去哪个国家都没有安全可言啊。”
“但是,我们和汉唐也是处于敌对休战状态吧?”葛木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让胧村正的眉头揉成一坨:“那即使呆在扶桑也可能会被两国的敌人同时攻击,在哪一国都没有区别啊?”
“我说你啊——”胧村正强行压住火气,但声音依旧大到吸引了周围的人:“你应该知道……”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突然打断了胧村正的言语。不知何时葛木问身后已经站着一男一女。女性穿一身水手服,头戴一顶大斗笠。男性则是白衬黑外套,腰间悬手枪太刀各一。那男人扶了一下黑框眼镜,说道:“别这么严肃嘛,会长。难得亲自下厨的饭菜,都要变难吃了。”
“哦?什么意思?”显然,胧村正对这不明所以的圆场十分不适应,男人的话让他全然找不到重点。
“就是说啊,阻止这件事的会长你真是太不解风情了,想要冒险的男孩子可是很帅的。”女性说着转了半个身托起身边男人的下巴:“但是,还是我家坂本最帅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惜你帅不过坂本大佬。”胧村正捂着脸,头上如刺猬针一般直立的白发也耷拉了下来:“坂本,说说你的理由。”
“外相推荐新人出国试炼,需要理由吗?”坂本正了正头顶的帽子,丝毫不失礼数的回答道:“保守是锁国之根啊,会长。”
“此刻除了江户京之外,这世界上就没有能保证他安全的地方,你看他的样子,离开这里他能保护……”
“啊哈哈哈!”胧村正尚未说完,坂本便已用自己的大笑打断了他的话语:“看来会长是真的关心这孩子啊,失敬,是我看走眼了。”坂本弯下腰,神秘的微笑着对胧村正小声说道:“但会长也看走眼了吧,就算潜于渊底,龙依旧是龙啊。”
“!!”脸色突变,胧村正手中的筷子瞬间滑落。但就在当啷声响起时,他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沉着。轻轻拍了拍额头,胧村正捡起筷子,转身向葛木问问道:“葛木,你觉得,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啊?”葛木问被这突如其来的题目难住了,一时间无法脱口而出答案。
“无需深思,凭着感觉说就好。”胧村正站起了身,微微高出几个厘米的眼睛却意外没什么压力。那种俯视,似乎等待的意义更多。
“无法形容,世界的颜色,我不会描述。”葛木问艰难的回答,他清楚这种回答是最为标准的逃避,但他确实无法准确地说出,自己知晓的世界的颜色。
自己……知晓这个世界的颜色?何时?何处?如何知晓?自己的过去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但似乎并不是空无一物,隐隐约约……樱花雨中,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头顶双角的少女?
“哎……好吧。”一声叹息,葛木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只见胧村正已经套上了大衣,对坂本说道:“那他就交给你了。”同时,他走向最上位,双手轻拍两下,高声叫道:“宴会结束!诸位,今天要加班两小时,请不要有意见,毕竟下一次坂本的出航,可能改变我国未来的命运。”他两手一抄,满脸自信的说着:“如果交好天竺,开放贸易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则要趁着他们向汉唐出兵时,一举兵临正天城。”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宣誓:“请切记,我们的目的是和平,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允许他国的军队肆意在我们的国土上升起战火!”
“很巧妙的诡辩吧。为了和平,而将战火在他人的国度上点燃。”波浪拍打这船板,轻摇着靠在船头坂本。自那日胧村正讲演之后,已过去了四天。此刻坂本故意提起此事,并向着趴在船栏杆上眺望大海的葛木问解释道:“一方面,这种宣言可以大幅提高气势,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战败。但正重要的是……”帽檐微微挡住了坂本的眼睛,腰间的手枪,随着船的摆动轻摇着:“现在就是这样的时代啊,如果不在他国引起战火,战火便会燃烧在自己的国家。”
“即使这样……”葛木问刚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即使这样,会长依旧努力的争取着,那脆弱的和平。”坂本咧了咧嘴,不知算不算笑,反正没有发出声音:“就因为这稚童般的天真,我们才会跟随他吧。”
“是……吗……”葛木问捏了捏下巴:“大家,都不容易呢。”
“是啊,我们都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所以才会为了在未来不遗憾,而拼上性命呢。”坂本看了看眼前的甲板,微微抬起眼睛盯着葛木问:“你呢?短时间回不去的话,向想要告别的人告别了吗?”
“想要告别的人?”葛木问想了想,胧村正和赖光大姐自己都好好道别了。而那个山洞,自己虽然去过,但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其他,就再没有了吧。
“这样啊……”看着沉吟不答的葛木问,坂本似是有了答案:“看来这场路途,势必风起云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