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断檐破瓦之间,火星肆意地飞过,落到冒着黑烟的地上,再次燃起重重大火。
当那位昏倒在一片焦土之中,嘴里不停地叫着什么人名字的少年被一群穿着军用铠甲的人包围起来的时候,最近的火焰已经顺着乱石之间的缝隙,蔓延到了少年的脚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少年变成一团黑漆漆,没有任何生机的无机物。
但是,这群人的出现破坏了火焰的好事。
在这群人中,带头的是一个略微有些年长的男子。他的着装与跟着他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打圈望去,除了这名男子,其他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铠甲,像是在害怕不穿铠甲就会有什么东西伤害自己身体似的。
但这个男子却显得什么都不怕,只见,他用奇怪的眼光私下打量了昏倒的少年几眼后,一只手伸入少年的腋下,猛地向上一提,将少年瘫软的身躯升到高处,扛在肩膀上,并转头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后,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北郊市第一人民医院,北郊市市里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这里的技术甚至可以和首都北京相比。
就在这深秋季节中的某一天,医院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让在接待处工作的两个小护士瞪大了眼睛。毕竟,在自己工作的这段时间内,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场景,估计,不仅是她们自己,其他负责值班的护士也是如此。
此时,在医院前面狭小的区域里,竟然出奇的停靠了五六辆大型的SUV汽车,每一辆汽车上都坐满了人,待这些人全部下车后,那一身身的黑色西服,配着墨镜,就像是哪里来的黑社会似的,十分霸气地立身在了医院的大门前。
顿时,不仅是来医院挂号的病人,就连那在前台的护士小姐,凡是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世界观。
怎么了?这年头还有抢劫医院的吗?
正当护士准备悄悄地打电话报警时,拿住电话的手却被某个突然跑过来的人抓住,并在半秒之后被迫高高举起。
那个人的手劲很大,握住护士姐姐的手猛地一用力,手中的电话就在无意之间掉落在了地上。
“美女,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在没有把事情弄清楚的时候,做些多余的事情。”
“嗯——”护士姐姐点点头,偷偷地用余光看着握住自己手的男人,别说,这个高个子的男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本来自己就是单身,现在还被一名帅哥握住了手,两个人的还贴着这么近,哇,这是要脱单的节奏啊。
“好了,听话就是好姑娘!”男子笑笑,把手放开,对着守卫在门口的十几个手下招了下手,示意着什么,随后,那位昏倒在废墟之上的少年被从车上抬下,放到医院的推车上,推进了急救室里面。
这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看着少年平安进了急救室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只给那位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护士姐姐留下自己的背影。乘上车,在发动机的呼啸声中,跟随着车队,渐渐地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无影无踪。
***
时间回到现在,早晨五点,廖茵泽租赁的房屋当中。
几天前还十分整洁的卧室,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已经变得可以与垃圾场相媲美。散落一地的书,翻滚到角落的文具,握起来的废纸,随处可见的换洗衣物。可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事情。
此时,精疲力尽的茵泽,穿着褶皱的衣服,躺在床上,像个玩耍了一天的孩子,正在享受着自己的美梦。
但是,对于廖茵泽来说,自己的脑中已经没有美梦可做了。一闭上眼睛,陷入深处的梦境,见到的不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就是一个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无脸少女,每次梦到这个时候,茵泽都会免不得的从梦中惊醒。
今日,也是如此。当茵泽不知道是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后,幻想中的恐惧化作满头的汗水,在自己猛地腾起的瞬间,挥洒开来,不知道滴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茵泽捂住一只眼,满脸痛苦的模样。其实,这种痛苦并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来自内心深处,就像是一张大手,似乎要硬生生地把茵泽的心脏从中部撕碎。
这种说不出的疼痛,昨天从漫画家那里离开之后,就慢慢地开始显现出来了。而茵泽自己身体也发生了某些不正常的变化,漫画家的故事就像是一个催化剂似的,加速了茵泽体内埋藏着的某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先是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变得朦朦胧胧,然后,手部的力气变得十分的出奇,在疼痛剧烈的时候,甚至能将铁制的栏杆拦腰折断。但是,这只是个开始,随着疼痛的加深,茵泽在这时却感到了说不出的痒感,待茵泽掀起自己的衣服时,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却突然从衣服中伸出,耷拉在地上。
茵泽看着这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长度的尾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不久前卡达尔医生对自己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
“你是人类吗?”
“妖怪,我是妖怪吗?”
想着卡达尔医生的疑问,透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就和聊斋里面描写着狐妖没有任何的区别。可,茵泽不相信,自己活了十几年,竟然还不能称为人类,只是个妖怪,还是说,现在的自己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廖茵泽是个无神论者,平日里不会相信那些妖神的传说,但是,当那些自己以为是老人哄小孩子的事情真的发生,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就这样瞬间全盘崩溃了。
于是,在那个漫长的夜晚,廖茵泽发狂地在卧室里发泄着自己的感情。现在的他不禁觉着自己的外形已经不再像一个人类,就连自己的性格也变得和那些野兽没有任何的区别。
廖茵泽抱头痛哭着,就和很多年前,亲眼看着装载着父母的棺材被埋到土中的那种悲痛感无异。自己的这副样貌,要是跑到大街上,估计会引来不少的警察,把自己当作怪物,乱枪打死。
现在,唯一可以帮茵泽的人,或许就是卡达尔医生,但是,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茵泽不知道拨打了多少遍,可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茵泽本来想着穿得严实一点,盖住自己的脸,躲到卡达尔医生的家中,但这种想法显然不可能,那长达几米的巨大尾巴,估计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办法。
也就是在茵泽这般走投无路的情况,耳边竟然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廖茵泽一愣,猛地抬起头,但是这杂乱的房间里,除了自己就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存在。
难不成这个声音是来自神的声音,神要来收拾我这只妖怪了吗?
“茵泽同学,这是你的能力,要好好利用啊!”
说话的是一种格外温柔的女性声调,和刚才听到的神明的声音,似乎是来自一处。
好好利用,开什么玩笑。
廖茵泽抬起头,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流下。
“茵泽同学,这既是你的能力,也是我与你的羁绊!“
羁绊?你到底是?······算了,现在我就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
茵泽这般想着,完全的把耳边的声音,当成了是自己的腻想,或者是神的惩罚,并没有感受到,在这声音每次响起的时候,都会给茵泽身体上的疼痛,带来难以言表的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