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投影。
正木敬吾佩戴着氧气面罩,静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通红的眼皮裹着突凸的眼球,放置在床头柜上的心率机正在微弱地跳动着。
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为了减轻痛苦而紧闭着双眼...
飞鸟信很清楚能看到,正木敬吾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在微微抽动。
在这一刻,飞鸟信的愤怒超过了他对师父的心痛。
“那个罪魁祸首现在在哪儿!!!”
没想到得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五河琴里的一记暴扣,飞鸟马上就捂着头痛的斯哈斯哈叫唤。
“喂!你突然打我干嘛啊!!”
“哼!难道告诉你他在哪儿你就能跑去把他打败?而且你师父都伤成这样了,你有那个心情去复仇!?”
飞鸟信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听这话,马上便把心火压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被狂怒冲昏了头脑...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
五河琴里并没有追责飞鸟,只是紧盯着屏幕道:“目前正木敬吾的病情非常严重,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一种比送去医院更加快捷有效的方法。”
“哦?什么方法?!”
“等我哥回来。”
五河琴里说到自己哥哥的时候,语气明显娇羞了许多。
“他虽然是个花心大萝卜,但是体内寄存着我的复原之力,这种力量的话...只要还剩个随便什么器官都能把人救活。”
飞鸟信惊。
“这...这么厉害吗?!那还等什么?快去找你哥啊!!”
然而,正在飞鸟信急的火烧眉毛的时候,五河琴里却将双手束于身后,一副扭捏的样子。
“我...我怎么知道到哪里去找我哥嘛...”
“现在拉塔托斯克里面大多数员工都放假了,专门启动雷达去找的话会很麻烦,而且...我哥他最多明天早上就能回来...”
其实五河琴里大概知道他哥会去哪儿,但她非常不愿意见到和其他女孩子约会的哥哥。
飞鸟信突然抓住了五河琴里的肩膀,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低声咆哮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可是英雄啊!我师父他为了打败怪兽都弄成什么样子了!这就是你们对英雄的态度吗!!”
“如果连我师父都不在了,谁还能保护这个地球啊!!”
“我...我知道啊!”五河琴里甩掉飞鸟的手,侧过脸揉着生痛的肩膀,眼神躲躲闪闪,“我...我也没说不救他,只是...稍微等一等...”
“等?!!你等得下去...我师父可等不下去!!万一错过治疗的时机怎么办?我师父是奥特曼不错,可他也是人啊!!”
说到激动处,飞鸟信的声音又拔高了几个等级,脸色都有点微微发青。
五河琴里不被理解就算了,还被暴吼一顿,这让娇生惯养的她一时间委屈无比。
但是,五河琴里也是有着倔强的一面的——
“知道啦!我现在就去找还不行!?”
不知是被飞鸟劝动还是赌气,五河琴里连衣服都没有换,一把便拉开了门,立刻就准备出去。
此时,飞鸟信却是叫住了她。
“等...等一下!深夜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
五河琴里忽然静止了,但...似乎不是因为飞鸟信。
她后退了一步,指着庭院,表情冷冷地说:“喏!我哥回来了。”
刚刚约会完的五河士道心情可以说是舒畅无比了,他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居然看见妹妹已经等在门口了。
“琴里?你居然在等我回家吗!?”
五河士道觉得既惊喜又奇异,快步朝琴里走去。
要知道,平常这个时候他能进去屋门就不错了...
“今天这事,你们两个男人解决。”
五河琴里让开了一条路,五河士道刚走进屋内,便与飞鸟信的视线顶撞到一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个人是谁?”
“我的名字是飞鸟信,”飞鸟信上前一步,竭力表现出一副恳求的样子,双手合十道:“我的师父正处于高危状态,听你妹妹说你有治愈伤者的能力,所以我希望...”
“停——!”
五河琴里突然叫住了飞鸟,她把两人推开,报复也似地看着飞鸟,道:“我哥哥的力量也不是白来的,求人也不是你一句话就算了的。”
五河士道:???
飞鸟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约莫也猜到了刚刚自己把五河弄生气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再耽误下去。
“你...你想怎么样?”
五河琴里小腰一叉,一改刚刚的小女生撒气模样,飒飒地说:“也没什么,毕竟你是要保护地球的人,我给你设一个训练的关卡,要是你通过了,我们就答应救你师父”
飞鸟几乎是不假思索:“好!现在就带我去!”
“关卡我早就弄好了,不过你这身制服太碍事了,正好我哥的房间有件没穿过的训练服,你换上以后到我房间找台灯下的按钮,密码就输7680,然后进去密室训练...”
“这些事,你如果自己弄不好可是不算数的。”
飞鸟信虽然觉得有点刁难的意思,但毕竟吃人嘴短,连声应诺下来,转身就开始行动了。
五河琴里哼哼一笑,拍了拍五河士道的肩膀:“哥,走!我们趁现在偷偷去把正木敬吾救活~”
“那又是谁啊...”
五河士道哭笑不得。
唉!真是个多事的妹妹啊!
飞鸟信按照一系列流程顺利打开了隐藏门,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进去了。
这身黑色紧身制服穿上去并没有束缚的感觉,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异常,甚至让人恍惚间觉得力量更强了。
抱着这样的感觉,待飞鸟进入这个隐藏空间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段机械音。
“欢迎挑战者,向前直走二十米后转弯进入训练关卡,本次训练只有一关,中途允许弃权。”
“挺高级的嘛!好,看我的!!”
飞鸟信摩拳擦掌,穿过昏黑的通道,来到了一个铺着木地板、总面积约二百平方米的地方。
在他的前方,站立着一个人形的机器人...
她的面容很清秀,着装是干练的运动服,发辫被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
如果不是看到那双无神的眼睛,谁也不会觉得这样一个大姑娘是机器人。
“你可以叫我八舞,当我倒地的那一刻,胜利之音会为你响起。”
八舞走至飞鸟信跟前,行了个抱拳礼,颇有几分练家子的气势。。
“需要先热热身么?”
“不用了,那样浪费时间。”飞鸟信握紧了双拳,摆出了起手式。
他的脚尖在地上略微研磨,寻找着合适的借力点,眼睛则紧盯着八舞的腿部动作。
飞鸟信作为王牌飞行员,其实近身格斗术也相当不赖,只是变身后对战的怪兽都是奇形怪状的,难以把他的体术发挥到极致而已。
见八舞也没有率先出招的意思,飞鸟信也不愿再等了,只见他飘然右挪,身体甩动的劲道融进刺拳,狠狠捣向八舞面部。
“试试这招吧!”
八舞腰部大幅向后弯去,鼻尖擦着飞鸟信的拳头险险躲过,只见那水蛇般的腰部扭转回来,八舞旋即左腿一绊,直击飞鸟下盘。
飞鸟信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于是慌忙切换右脚为重心,但他远远低估了八舞的招术...
八舞的绊技只是虚晃一枪,她趁着飞鸟调整下盘,右手成八字掌擒住飞鸟信的手腕,左手勾住肩膀往上猛地提劲——
砰——!!
“啊!!!”
飞鸟信被反身摔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不过幸亏在倒地之前八舞用手臂支撑了他一下,要不然他腰肯定要摔断了。
这是标准的过肩摔,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根本不给飞鸟信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怎么样?”八舞把飞鸟扶了起来。
飞鸟挣脱了八舞,摇晃着站稳脚跟,嘴硬道:“没事儿...继续!!”
八舞没有感情地将双拳举在身前,脚步成前五后五错开,摩擦的关节发出的声音细微如蚊。
这次,飞鸟信再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轻蔑了。
八舞看着飞鸟信的眼睛,忽然道:“你知道风林火山么?”
“风林火山?!那我当然知道,《孙子兵法》我读的肯定比你多——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对吧!?”
飞鸟信得意地秀完了自己的才华,但是八舞并没有露出预想中赞叹的笑容。
八舞木木地说:“动作神速,犹如飚风之疾;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侵袭掠扰,犹如烈火之猛,不可遏止;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
“这便是中国千百年前流传至今的兵术,也是武学之精要。”
“话是如此,可你突然说这些有什么用?”飞鸟信疑惑地问。
不过飞鸟毕竟脑袋瓜灵光,他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道:“难道说——风林火山这四字同样能用于近身格斗么?”
八舞点点头。
“单单学会念这四字并无作用,只有去悟,去实践。”
“悟性...实践...”
飞鸟信思索了一会儿:日本的体术多半是中国流传过来的,这风林火山似乎同样有日本武士修炼,但真要说完全贯通的话,很难。
因为这段话虽然听上去很高深,但并没有明确的招式供人练习。
“这不就是把击打的招式用形容词进行了修饰么...”
但是,一旦飞鸟信上一秒说出了错误的话,那他的大脑下一秒马上就会自动纠正过来。
那是...徒然从脑中穿过的一道闪电,一道灵感的闪电。
如果形容词全部都是借鉴自然的话——那么风有什么特性?变换莫测,层出不穷,迅疾逼人,却只是虚张声势,威力不足,必须借助外力方可施展威能;林若动全动,若静全静,上下联动,破一处即坏全局,不可妄求一举覆灭;火来势凶猛,难以抵挡,须暂避锋芒,待其耗尽;山稳固坚实,但只要挖空其根基,破坏整个结构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既要把风林火山视为体术招式的根基,也要当做警惕的弱点,必要时套用在敌人身上也未尝不可。”
飞鸟信觉得自己已经悟了,他活动活动手腕,神采奕奕地说:“我明白了,继续吧!”
八舞应了一声,这次她换被动为主动,瞄准飞鸟信的下颚击来一记上勾拳,其拳速快到只能听到风声鼓动。
飞鸟信的目光却是根本不在八舞的勾拳上,而是极快地捕捉了她的肩部关节振动方向,矫捷的肩膀一微微斜,让八舞的勾拳打了个空。
然而这些小把戏还远远难不倒八舞,只见八舞右腿一蹬,勾拳变作摆拳,与之降临的还有从右上方降下的斜踢。
机械关节咔咔作响——
双重夹击之下,若退,绝对会被直接击中腰部,下盘被破必然导致防御瓦解;若进,手和脚都被死死限制,贸然举措反倒把八舞的肢体攻击引到自己身上,这几乎是个死局!
然而这次,飞鸟信的浅笑几乎和八舞的惊讶同时出现了。
只见他躲也不躲,只是向后仰去,八舞在惯性下也朝他扑去。
但是,正在这四肢都被死死限制之际,飞鸟迎面一记头槌,生生把八舞的下颚都给撞歪了——
双手交叉。
“索尔捷特光线!!”
“糟了!我还没变身呢...!!”
八舞在一瞬间内将摆拳和侧踢都打在了飞鸟信的身上,只见飞鸟信腰一扭,咔嚓一声脆响,随即光临的脚背猛踢降临在肩膀上,让飞鸟信瞬间被强制趴在了地上。
飞鸟信嗷嗷叫着,像蚯蚓一样扭个不停,动作既滑稽又可怜。
八舞站定后,矫正了自己的下颚,看着飞鸟信红肿的额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该死,这个招式用久了居然改不过来了...”
飞鸟信伸出右手,刚想捂住渗血的额头,没想到这一疼,倒把他的记忆给疼醒了——
飞鸟信用过此招光是对付怪兽就有两次,一次是对战EX雷德王,另一次是在他第一次变身为戴拿的时候。
第一次头槌之后,飞鸟信朦胧间有总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脱离了出去...
直到现在,在飞鸟信捂着脑门时他才幡然醒悟——那个飞出去的东西不正是石像上尖刺所缺失的玩意儿嘛!也就是戴拿额头上空缺的水晶!
自从那次变身后,戴拿再没有了当初那股莽劲,就连飞鸟信也觉得额头上少了个什么东西,平常变身完没打一会儿就不行了。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戴拿之所以这么难玩儿,肯定是因为那块水晶带走了他的部分力量!正是第一战中,飞鸟信一个头槌砸在斯菲亚球体上,结果把水晶给粘掉了。
“奶奶的...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菜了!”飞鸟信双眼中几乎迸射出火星,刺溜一声爬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闪光剑那个角为什么是凹进去的了,就是那块水晶!只要再去火星基地找回那块水晶,我就能拿回戴拿的力量!!”
“飞鸟你...在激动什么?”
飞鸟信扭头一看,五河琴里、五河士道以及刚刚痊愈的正木敬吾正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啊?师父!师父你怎么...”
由于飞鸟兴奋的语无伦次,索性先把眼前师父突然出现的事放一放,冲到正木敬吾面前便说:“师父!我终于知道戴拿力量不够的原因了!”
正木敬吾愣了足足三秒钟,他有些恍惚地说:“戴拿力量不够?难道是因为光不够么?!”
“没错!因为戴拿的光存在于额头的水晶,单单残存在石像中的光最多让我变身成戴拿,而那块水晶...”
飞鸟信很是确信地说:“它是戴拿原本的力量,是最纯正的光,只有找回它,我才能变成真正的戴拿!”
“什么和什么啊!”五河琴里揉揉耳朵:“什么水晶什么力量的,真搞不清楚...”
“比起那个,我有个更重要的消息通知你们,那个暗铜色的机器人又出现了。”
“机器人等以后慢慢算账,先送我回基地一趟,等坐飞船去火星找回了水晶,什么怪兽什么机器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瞧你得意忘形的样子!我告诉你,那两头怪兽已经开始活动了,恐怕这次暗铜色机器人的动作也不会小,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那不是还有师父嘛!师父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看着飞鸟信那阳光灿烂的脸,正木敬吾摇了摇头。
“啊?师父你...?”
飞鸟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飞鸟,我身上的光流走的太多了,我目前已经不能再变身了...剩下的危险,恐怕要你自己一个人去挺过了。”
当正木敬吾说出这句话时,飞鸟信的眼睛从黯淡,变得更加透亮。
“师父,我知道的,所谓英雄嘛,就是要在绝境中赢回一切...您放心,您的那一份,我会替你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