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谷有着莫名激荡的回声,远远近近的草丛在忽如而至的狂风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狼的侧影,然后一隐而没。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静,只是某一区域泛着奇异的光芒,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而所有的冷日清辉似乎都倾泻在湖面上。
就在刚刚,冬日的严寒早先光顾了这片土地,为它送来冰霜和雪花,只是这寒冷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团滚烫的火焰所融化了,平原上的白霜迅速消融,化作甘霖滋润草种。
残破不堪的一角,赛罗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沙子,他全身不禁颤抖着,沙子从指缝间流失,那张总是阳光满面的笑脸,浮现在赛罗的脑海中。平时一副傲然不羁的模样的他,心中的情感成了怒海狂涛,跌宕起伏、难以平息。
别人看来最不可能埋没的背影,为眼前所摆出的图案卸去了伟岸。
接替爱迪前辈的班,击杀了曾统治过宇宙的安培拉星人,中途还帮助希卡利摆脱了仇恨的束缚,在决战贝利亚时为光之国作出巨大贡献…
总能在关键时候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同伴的梦比优斯,他从一个新人,一点点从战斗和磨难中汲取经验,像赛罗一样,一步步成为了奥特战士。
他是不折不扣的奥特战士,是光之国的骄傲。
他的名字,象征着无限,即便他的生命不是无限的,可他想要守护同伴,守护着正义的信念,只会在宇宙中永世轮回、回环往复。
背着千斤重担的赛罗站起身,低着头,用无神、苍凉的声音对旁边察觉到了什么的邪恶迪迦说:“去找点水之类的东西吧。”
“水...”邪恶迪迦没多过问什么,飞出平原,数分钟后,一个微微晃动的巨大光球盛着几十吨的水飞了过来。赛罗把水浇在沙子上,像儿时一样,把这细密的白沙揉成一团,接着堆出人的模样。尽管堆得不好,可总归是和他自己等高了,虽然分辨不出清晰的面孔,可那副挺拔的身躯赛罗一点都没有含糊。
特别是那凤凰形状的头部,赛罗塑造的尤为细致,邪恶迪迦静静地观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明明几个小时前梦比优斯前辈还和他们一起欢笑的,怎么现在就...
西骑矢代第一次知道了身为奥特战士所要面临的危险,倘若不是梦比优斯前辈,或许她已经...
赛罗把雕像从头到脚加固了一遍,后退几步,孤冷冷地站立着,和这具没有情感的雕塑对视许久,他将从沙子中找到的梦比姆气息用自己的光包裹起来,封在了雕像胸前的计时器中。
那个水晶形状模糊不清的地方,隐隐散发出洁净的光芒。
赛罗背过身去,招呼上邪恶迪迦,他的步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他知道自己此次贸然外出,闯下了多大的过错,造就了多少不可弥补的过失。
愧疚、自惭、崩溃、绝望,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加持在这个年轻的奥特战士身上,但赛罗只得握紧拳头,把那份感情像力量一样禁锢在体内。他是赛文之子,是曽拯救了整个光之国的存在,即便身边的人都离去,他也只不过...
是变成从前独行侠的模样罢了。
“朋友,愿你能带着我的光,在这片土地上驻留下去,倘若有风暴来临,你也不要挪动自己的脚步,现在,就道声再见吧。”
赛罗缓缓扭头,看了那位朋友最后一眼,脸颊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洒下,是泛滥的悲伤,满到溢出来了。
叮咚..叮咚...叮咚...
胸前的光蓝色计时器变成了一闪一闪的红光,赛罗的双眼逐渐暗淡了下来,他纵身一跃,飞上了高空,和出征的战士一样不加迟疑。邪恶迪迦犹豫了一下,他回头看了那座雕塑一眼,雕塑正平张双肩,拳头握紧,昂起头看向太阳,那是奥特战士最光辉的形象。
黑白相间的光芒追上了那快速衰弱的红蓝光芒,两团光冲向高空,向着星辰大海飞去。
“暂时说声永别吧,朋友。”
“出事了出事了!!”体态微胖的中岛勉挤出了狭窄的电梯间,趔趄着奔向了总操控室。正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喝着热茶的西比刚助队长被中岛勉哐当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腮帮子一鼓,差点没吐出来。中岛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干扰到了其他员工,几乎要跳起来,扯着嗓子喊着:“出事了!博和狩矢他们出事了!!”
准备把中岛勉叫到跟前训斥一番的西比刚助队长把话咽了下去,顿感心里一空,旁边在装订资料的由美村良和正在拖地的绿川麻衣也凑了过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博和狩矢他们出什么事了!?”
中岛勉因为跑的太急,正呼呼喘着大气,光知道说出事了出事了,半天连比带画也没说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急得绿川麻衣揪住了他的耳朵,生气地说:“你倒是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由美村良和西比刚助队长笼罩的阴霾的脸上也充满了不友好。
“今天我和狩矢...博在海上巡查...被一座小岛上特别的共振磁场吸引了过去...”中岛勉憋红着脸,心焦地说:“结果我们在那里发现...发现了昨天的怪兽...他击坠了我们的飞机,掳走了博和狩矢...我还是侥幸跑出来,坐路过的渔船回来的...”
西比刚助队长一拍桌子,硬着脖颈:“你说什么!?该死的!全员出动,立刻!!”
“是!!”
绿川麻衣和由美村良以及满头大汗的中岛勉立即站正,纷纷加快步伐跑向了停机仓。西比刚助队长在总操控室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他拿起话筒,把电话拨给了正木敬吾。
“这里巨人直接释放光线消灭怪兽就好了,不用再拖延时间了,”正木敬吾帮身着皮套的演员摆好了姿势,推着带轮子的摄影机来到了怪兽模型后头,对爆破组的人打手势:“等会儿我一喊口令就引爆炸药,把模型毁了就算落幕了...”
本来只是设计皮套和武器,没想到摄影的工作也交到了正木敬吾手中,枉他曾是个科学天才,如今却只能干这种事情。
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这场结束了,正木敬吾脱下外套,坐在箱子休息,正巧手机响了。他刚一接到,就听见那边西比刚助队长特意压低的声音,声音中满是威严之外的紧张和担忧:“正木敬吾先生,你那边没有人吧...我的队员出事了,有一头怪兽正在海上活动,你能不能来一下,他们很可能遇到危险了。”
“什..什么!?”正木敬吾坐了起来,注意到别人投来的目光,他又马上坐下,掩着耳朵小声说:“好好,你让你的队员们先避免和怪兽正面作战,等会儿就有人支援你们。”
“拜托了。”西比刚助队长诚恳地说着,挂断了电话。正木敬吾这边焦急地挠了挠头,他已经不能再变成邪恶迪迦了,能变成邪恶迪迦的西骑矢代也不在,只有飞鸟...他的升华器还在自己身上。迫于情况紧急,他拨通了飞鸟的电话,飞鸟正和工友们干的热火朝天,很久才接。正木敬吾一听对面有声音,忙道:“飞鸟,我现在拿着升华器到港口,就是临近S—GUTS队海上基地的那个港口,你也马上坐车往那边赶,有紧急情况。”
“可我活还没干完...”飞鸟信擦了擦汗, 用肩膀夹着手机,可那边的声音马上就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收拾声了。飞鸟信叹了口气,弹弹安全帽上的灰尘,对旁边浇沥青的工友说:“等会儿老板问起来就说我老婆生了,我去医院,听见没。”便连工作服都来不及脱,灰头土脸地赶往了港口。
那位工友纳闷地撇了撇嘴,先前他不是还说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么,怎么突然连孩子都有了。
邪恶迪迦和赛罗缓缓降落在冰河的岸边,多亏了格里芬,这里已经恢复了原样,怪兽们也都解了冻、各回各家了。赛罗因为担心没办法向众长老交代,只得来找格里芬商量对策,二人在河边喊了许久,可算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格里芬叫了出来。
带着一身水,格里芬懒洋洋地趴了下去,它嗫动着嘴,问:“你们找到高斯了?那个红色的奥特曼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
邪恶迪迦把前因后果以口头作文的形式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直听得赛罗心底发毛,格里芬听罢叹了口气,说:“我也只能向那位年轻的奥特战士说声好样的了,希望他有浴火重生的那天,对了,说到火,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天上频繁有黑色的东西出现,看着像火焰。”
“你确定那不是乌云?”赛罗没好气地道,他有种无力的不耐烦感。
“当然,乌云我还没见过吗!?”格里芬喷了喷响鼻。
“那你说,天上的黑色的东西,除了乌云还有什么!?”赛罗嗔怒道。
“反正就不是乌云,你爱怎么着这么着吧!”
不劝架反在低头想事情的邪恶迪迦突然脑袋一抬,嘴子不停重复着“弗瑞兹、弗瑞兹...”,眼中灵光一现,他忙道:“你们记不记得,之前弗瑞兹说他是和一个叫博恩的家伙一起侍奉‘那位大人’的。”
“是有这么回事...吧。”赛罗低声应答道,但他没搞清楚邪恶迪迦的目的所在。
邪恶迪迦黯淡的眼瞳努力闪着光,他急促地说:“弗瑞兹的本事是冻结,正照应了他的名字‘Freeze’,我期末考复习的时候还专门看过这个单词,跟他所照应的博恩,其实就是‘Burn’——燃烧啊!”
“哈啊?”赛罗迷糊了:“什么期末考什么单词什么照应,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这是我们地球上的东西,你们怎么会懂,”邪恶迪迦同时也在心底里吐槽了一下:“话说为什么那个弗瑞兹和博恩会以英文给自己命名啊,难道他们还去地球上过学?”
“总之,既然弗瑞兹是冻结的话,那么格里芬口中的‘黑云’,很有可能就是博恩的燃烧了,作为他们活动后留下的痕迹。”
“燃烧?黑色的火么...”赛罗想起了自己曾被贝利亚附身的那段时间,当时,自己也是被黑色的类似火焰的东西牢牢困住,挣脱不能。那种感觉就像被名为恐惧的巨兽紧紧抓住,用舌头不断舔舐,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邪恶迪迦站起身,郑重地说:“这样,我去调查那些黑云,赛罗兄和格里芬,你们去多询问些怪兽,看看它们知不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可能有些怪兽没格里芬能说话的本领,你麻烦麻烦当当翻译官就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藏在梦比优斯和赛罗后面的邪恶迪迦也有了领头的风范,赛罗干笑了两声,没有反对,格里芬也默许了,虽然它看向赛罗的眼神很不爽。
但愿能快点找到高斯吧,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