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地下室内,当正木敬吾再次进入到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时,光是在杂草中前行,就花费了他整整十分钟时间。
正木敬吾手里拿着手电灯,当光柱扫过那些野蛮生长到足足能将一个孩童淹没的植物时,他不禁感到震撼。
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这些草居然也能长的这么旺盛...
不过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赞美这些植物的生命力,沿着熟悉的通道,正木敬吾很快就看见了前不久才被他启用过一次的光粒子聚积器。
通向地表的管道由于年月过久,已经老化破裂;用来和棱镜连接的槽口里积满了水,已经被腐蚀变形了,而且头顶上还不断有水柱滴入。
看着自己的研究成果由于疏于管理而报废,正木敬吾不禁感到心疼。
“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
正木敬吾用牙齿咬住手电筒的手柄,俯下身子,在聚积器边儿上的草丛中摸索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石板的照片应该和那些废案图纸都埋在这里。
拔掉碍事的杂草,正木敬吾已经变得湿漉漉、泥乎乎的手终于摸到了一个突兀的棱角。他大喜过望,立马双手交替将土层刨开——
一个一半尚还被埋在土里的一尺见方的金属盒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
当正木敬吾从嘴里拿出被咬出牙印的手电,兴奋地照着那一叠几乎粘在一块儿的照片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发现了自己旧识玩具的孩子,只剩下了纯粹的回忆。
他很难不去想起,当拍下这组照片时,他还是那个风光无两的天才人物...
哎...提那个干嘛,陈年旧事了...
正木敬吾晃了晃头,小心翼翼地把照片一张张撕开,专注地搜寻着他想要的那一张...
他绝对拍过一张把石板拼在一起的照片,而且那张照片的清晰度还特意调高了,只要找到那张照片,所有的疑问都可迎刃而解。
...
七分钟后。
正木敬吾将其余的照片丢在地上,把手中唯一剩下的那张举到了眼前。
激动的手,微微颤抖。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张星图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
泛黄的照片被石板所占满,在有明显拼接痕迹的石板上,嵌刻着密密麻麻的圆形凹洞,那是三千万年前的地球生物留下的最后信息。
三千万年...要轮回多久才能抵达?
正木敬吾的心情此时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屋子,顾不上洗净身上沾满的泥土,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约莫又过来三分钟,在一堆杂物中,正木敬吾抽出了一本全英文的书。
这本书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如果正木敬吾能从这本天文学刊物中找到照片上的位置的话,那它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石板上的印记明显有大小之分,正木敬吾特地准备了一张稿纸,把上边面积相接近的圆形孔洞按比例画了下来。
没有用太久,正木敬吾的手指就颤抖地停在了书的其中一页上。
指尖感受着书页上油墨光滑的触感,看着那将一颗颗星星有端连接在一起的线条,他仿佛感觉自己和那来自三千年前的战士发生了一次灵魂深处的共鸣。
猎户座...
他的故乡——猎户座!!
...
如果诸星真不是因为腿残废了,那他现在一定原地弹射起步。
“阿姨!您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西骑矢代此刻快迷糊成芝麻糊糊了,妈妈跟赛罗哥说了啥啊!
“阿姨怎么是在开玩笑呢?”小鸟游稚子一本正经地板起脸,颇有几分她丈夫的模样:“你们年纪也挺相近(事实上赛罗几万岁了),情况也都接近,由你来照顾矢代阿姨才放心啊!”
“可是...”诸星真难掩自己脸上的红云,紧张地瞅了一眼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矢代,牙尖对咬着挤出话来:“...就算我可以接受,西骑她也是有想法的姑娘,应该让她有自己的选择啊...”
“啊?”西骑矢代这个小笨瓜像被闪电劈中似的,终于是开了窍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羞耻地对小鸟游稚子说:“妈!你怎么瞎撮合我和赛罗...真啊!他可是作为朋友被我带过来的!”
小鸟游稚子显然是预料到了女儿的反应,她毫不退缩地面向西骑矢代,拿出了亲妈才有的霸道:“怎么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姑的女儿和你一样大都结婚了,妈替你操心一下难道还不许了?”
西骑进介咳嗽着把脸转向一边,老脸微红,似乎也有点接受不了妻子人设的巨大反转。
虽然...他也有赶快把女儿嫁出去的想法。
“可是...”西骑矢代气的小脸越来越红,她紧紧咬着嘴唇,衣袖被揪的紧绷绷的。
她又羞又恼地看向诸星真。
诸星真呆了...
但呆的原因——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脸变得像个通红的苹果一样的矢代,撅着粉唇,用这种像「看着抢了她糖果的人」的眼神瞪他。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了小女生的愤怒和娇羞。
嘶...
老爹...应该对矢代还挺满意的吧?
“真!!”西骑矢代嗔道,袖子都快揪断了。
诸星真被吓的马上从幻想海中掉了出来,他有点尴尬地清清嗓子,道:“阿姨,我知道你也希望西骑早点找个好人家,但是我们俩嘛...至少还需要一段相处的时间...”
“呃...”
躲过西骑矢代那灼烫到仿佛能把他射穿的目光,诸星真觉得自己貌似有什么地方没说对。
西骑矢代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小鸟游稚子拉下脸,数落道:“干什么!还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妈妈这是在替你考虑终身大事呢!”
诸星真有点瑟缩地看向西骑矢代,害怕她会哭出来...
可预想中的眼泪并没有从粉嫩的颊面上落下。
“才不要你们考虑!!”
西骑矢代吸了吸鼻子,用她那完全不适合吼叫的轻细音色大声叫道,接着她极快地转过身,逃出了诸人的视野。
“诶!你看这孩子——”
小鸟游稚子从座位上起来,脸黑的像块煤炭似的。
西骑进介很是失败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起了身。
“你说你,把矢代逼得那么急干嘛...唉!”
看着西骑矢代远去的身影,诸星真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可是,他不得不再次看向自己的右腿,连接的地方已经在裤子上印出血环了...
如果再起一次身的话,他可不敢保证地球的科技还能不能把自己救回来。
...
算了,自己闯的祸,硬挺着也要抗下去!
诸星真心中默念着,两只手死死抓住把手,准备起身去追西骑矢代。
巧得绝妙,一个男声在此时悄然响起...
“出什么事了吗?”
诸星真呼的一下子泄了气,已经到半空中的身子回到了座位上。
当他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正木敬吾时,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天哪!来的太是时候啦!!
正木敬吾把手里刚撕下来的星图塞进口袋里,径直向这边走来。
“二位是...?”
西骑进介和小鸟游稚子对视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关于面前这个人的印象。
诸星真擦擦冷汗,赶紧说:“他们是西骑的爸妈...叔叔阿姨,这位就是西骑以前很崇拜的正木敬吾先生!”
“哦?您就是小女常跟我们提起的正木敬吾先生?”西骑进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下打量着正木敬吾...当然,也没忘了越过正木敬吾望向逐渐消失的西骑矢代。
“不敢当...”正木敬吾摆了摆手,他回头看了看,道:“我刚刚似乎看到西骑往那边去了,她怎么了吗?”
小鸟游稚子没有说话,只是在片刻的愤怒后,偷偷抹起了眼泪。
抽泣声...
正木敬吾一脸茫然,他也就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