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的身躯笨重而强壮,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鳞甲,每一块都反射出深邃的光泽,宛若黑暗中的闪电。它的嘴巴比它的头还要大,敞开如同一扇黑暗的大门,在宽大的嘴唇内侧,可以看到锋利如刀刃的牙齿,排列整齐,好像层叠的旋转楼梯,当它张开巨口时,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如同地底传来的隆隆雷鸣,让人头皮发紧。
它站在月背研究基地的中央,仿若一尊黑色的雕像,它所笼罩的阴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黑暗边界,警示着所有生物,这里的规则由它来主宰。
“吃干...吃干...”
深渊巨口中,狰狞着发出了含糊的声音,随着怪兽愈发激动,这声音渐渐升高,变成一阵阵深沉而嘶哑的吼叫——随着摄食的增加,它竟然已经进化到可以发出某些音节了。
它的喉咙似乎可以容纳整个月背基地的回声,每一次咆哮都像是在宣示着它的存在和权威,这不仅是一种声音,更像是一种能量的释放,带有迫在眉睫的威胁和无法预料的危险。
当诸星真终于顺着车辙印赶到月背基地时,看到已经半个头顶着内层氧气罩,而且即将将其洞穿的巨大凶兽,真觉得自己的心跳隐隐加快了起来。
正在这时,三个被烧黑也似的人,从里变成仓皇逃出。
“西骑队员怎么办!?”
“没办法了,我们现在根本抗衡不了那个怪物,再滞留下去,连我们也要遭殃...”
诸星真敏锐地动了动耳朵,心尖一寒,立刻拖沓着无力的步伐来到几人面前,着急忙慌地问:“你们刚刚是说——西骑留在了里边?”
“是啊!她被怪物的火球击晕了...我们只能先跑出来,”一个队员沮丧地说,“你也赶快跑吧,等怪物再长大些,整个基地都要被掀翻了。”
三人从诸星真身边狼狈掠过,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但是并没有和他们一道逃去,而是顺着他们离开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那浓烟滚滚之地。
真此时就像是心头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样,强烈的不安和担忧,让他的心好像被反复揉碎又组合。他越是急的快要吐血,脚下的步伐就越是混乱,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在地上。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时间。
“矢代,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
巨爪按在西骑矢代的背上,好像一把水果刀,正打量着该将她从哪个部位切开——戮虽然没有视力,但是它能感受到,脚下这如同蚂蚁的生物,体内似乎蕴藏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咳咳...”
西骑矢代只觉得身上好像背着大山一样,无论如何也抬不起一点,胸腔和大地挤压在一起,肺部每一次剧烈地收紧,只能吸入极少量的氧气,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缺氧,加上周围由燃烧带起的浓烟,让西骑矢代眼前的颜色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黑,好像一刻身处人间,一刻又恍在地狱...
但是,她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西骑矢代的手里攥着一颗随时可以引爆的燃烧手雷——声音、光线、冲击,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她现在只有孤注一掷,在怪兽将她吃掉之前,把这颗手雷丢进它的嘴里。
尽管,以现在的姿势,西骑矢代连手都没有办法抬一下,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让她和手雷一起进到怪兽的胃袋罢了。
那样应该会死,但说实话,濒临死亡的感觉,西骑矢代早就和自己的战友体验过无数次了。
她最担心的事情,其实是关于那个法阵...这个怪物越是可怕,就说明咒蓝在月背的秘密越是邪恶...他究竟隐藏了什么事情?他们又究竟有什么阴谋?这些没弄清楚,西骑矢代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死去,有一点点不甘心。
手中的炸弹逐渐握紧,西骑矢代闭上了眼睛,她的腰间传来一阵巨大的抓力,紧接着便摆脱了重力——戮将她抓起,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艾梅利姆射线!!”
一条狂暴的绿色雷霆,在空中划过,颜色深沉而炽热,好像捕猎者的弩箭,精准而致命地切断了戮的爪子。
吼!!!
戮仰天悲鸣,暗红色的脏血哗啦一声留下,紧接着手足无措的西骑矢代便掉在了地上。尽管这意外的得救十分突然,但是西骑矢代还是在戮巨口闭合的一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雷丢了进去。
轰隆!!!!
爆炸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巨响,震耳欲聋,仿佛能够撕裂空间。戮的胸膛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烈火从其中而出,橙红色的火焰带着无情的热量,迅速蔓延,它留下的血液瞬间蒸发。
火焰舞动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烧焦气味,而庞大的巨兽,也如死去般倒了下去,暂时没了动静。
...
“矢代...你没事吧!?”
一副有力的臂膀将西骑矢代扶起,紧紧拥在怀中,她迷惑地睁开眼看去,擦去血与汗,来人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是...赛罗哥!?
那一刻,西骑矢代的心情无法言语,形容一下就是,她觉得压在自己全身的重量,好像马上变得如鸿毛般轻盈了。
虽然算不上剑眉星目,但可称之为俊朗的脸庞轮廓清晰,线条冷硬但又坚定。浓密的眉毛像两把剑,轻轻上扬,显得英气逼人,尤其是鹰隼展翼般的眉骨,无论是人形态,还是巨人形态,都格外具有辨识度。
没有人不喜欢救世主,没有人不希望在自己濒临绝境的时候,能有一个坚强的臂膀,将自己稳稳托起...西骑矢代不知是太惊喜还是太激动,眼圈忍不住红润了起来,她曾几何时,朦胧地觉得以前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只是幻想,但是现在,她的赛罗哥从幻想中来到了她的身边。
诸星真狠狠弹了正在迷糊的西骑矢代脑门一下,叱骂道:“连命都不要了,不是嘱咐过照顾好自己吗?回头再教训你!!”
西骑矢代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连忙抹抹眼睛,却又泛起了疑惑,“赛罗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你还有伤来着...”
西骑矢代看了看诸星真的腿,那条腿虽然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应该是刚刚塑成,如今只是作为支撑点跪在地上。
“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没办法变身,刚刚的射线也是拼尽全力才释放出来的...这头凶兽马上就会复苏,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诸星真试着把西骑矢代架起来,但是他身子还没站正,不听话的右腿便垮了下去。
“小心!”
幸亏西骑矢代及时帮他支撑了一下,才没让诸星真摔个狗啃泥。
诸星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自己仿佛触电般乱颤的右腿,一边自残式捶打着,一边痛骂道:“该死,这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西骑矢代站在诸星真的身侧,看他那狰狞的嘴角,心中隐隐作痛——当初露露耶遗迹一战,赛罗哥看到自己被沙福林“杀死”,几乎是豁出了一切为她报仇,全然无视了自己的安危,这条腿,说到底是因她而断。
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赛罗哥,还是我来扶你吧。”
诸星真愣神了一下,但是看到西骑矢代眼中的乞求,他最终没有做作。
他有多想面前的人,有多想成为保护他的剑,诸星真现在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楚,但是,现在的他表现出来的是:无能、无用、无奈。
这对于他而言,对于一位以战斗为荣的奥特战士而言,足以称之为“耻辱”。
但是,他是一个理智的人,胜过他是一个感性的人。
“那就拜托你了...”
诸星真把手搭在了西骑矢代的脖子上。
由西骑矢代作为诸星真右侧身体的承重,虽然这样别扭,但是至少能行动了——现在,以最快速度离开才是正事。
因为身后,他已经听见了骨肉重新组合的声音。
“那个怪兽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感觉和之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
另一端,咒蓝正在向阿布索留特的众人徐徐展开他的宏图大计。
“打败古神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另一位古神 出马——天蝎座的斯哥皮敖,曾经主谋掠夺永恒核心,他是最适合用来帮助我们对抗俄里翁的人选。”
塔尔塔洛斯摇了摇头:“你的想法过于不切实际了,斯哥皮敖已经陨落在了【诸神的星空】,整个宇宙,只有俄里翁一位古神能够抵抗这种侵蚀并还保有实体...而且哪怕斯哥皮敖现如今还存在,当初他联合众神都输给了俄里翁,又如何指望他现如今能够打败俄里翁?”
咒蓝拨弄着手上的串珠,老奸巨猾的眼中,幽幽透露出诡谲的光芒。
“此言差矣~”
“事到如今,不把这最后的东西呈现给诸位,想必诸位也不会信服于我。”
话罢,只见咒蓝做法也似地舞了些把式,几道叫人看不懂的古老符文从袖口嗖嗖飞出,绕着他周身旋转,不多时,那些符文组成了一幅巨蝎图案。
“天蝎座,斯哥皮敖,在此。”
一个古老的声音,穿越千万年时空,来到了众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