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摘星楼
张羽站在摘星楼八层，负手往下看。
张家的下人宛如蚂蚁般走来走去，有些被树叶挡住，在这深宅大院里，总是找不到闲人。
“墨先生，你说那些江湖人成天跑来跑去，图个什么？”
张羽回过神来，问旁边那披发麻衣老人。
“三十年了，还是想不通。”
“江湖人图的自然是江湖。”
“可我总觉得他们图的，其实是几两碎银。”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江湖人。”
老人声音苍老，眼睛微微一睁。
“江湖人从不在江湖。”
“……”
“老爷。”
几声上楼梯的声响，管家刘度拱手走了进来。
“有信。”
一封无标题无署名的信被刘度呈了上来
张羽把信接过来，挥挥手，示意刘度退下。
给张羽收集信息的，光是刘度见过面的就有三十六人，更不必提那些暗中布置好的、多不胜数的小棋子
张家经营这么多年，消息比赵王还灵通那是赵国所有大臣都知道的秘密。
为了这事，已经有不少大臣给赵王上了一封又一封的奏疏，张羽挑几个杀了一圈，才总算是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当然从此以后，张羽想要裂土称王的小道消息就从朝廷上不胫而走。
毕竟是读书人么，自然和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的张人屠不同，人家学的就是那背后嚼舌根和捅刀子的诛心绝活儿。
张家三公子曾经就说过一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别人的嘴巴都是堵不住的，你要非得把他嘴巴堵住，他的话憋不住就得从**里出，更脏。”
“唰——”
张羽打开信，约莫地看了一眼后，便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自己怀里。
“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这是第三封了，内容大同小异。”
“林冬夏死了。”
既不是猜测，也不是试探，墨玄不看信，只是看着前方，嘴边便轻声说出了事实。
“李春秋应该也重新出来了。”
“不错，林老三死了”
张羽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带久生闯了一趟宋国皇宫，杀了护国林二，放出了李春秋。”
“林老三他杀了林二？”
墨玄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随后他沉吟了一会儿，眉头皱了一下后又展开。
“宋国要亡了。”
“唉，宋国和韩国两国之间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已经争夺太久了。”
张羽看着前方，感慨一声。
“唇寒齿亡的道理，这么多年了，始终不好懂啊。”
“可以让大公子做点准备了。”
墨玄眼睛一片清明，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对这件事情表态，反倒罕见地好奇问道。
“林冬夏那八剑我是见过的，总差一剑不能进，他使出了第九剑？”
“确实是用出了第九剑。”
张羽点点头，有些感慨地喝了口水。
“林老三这第九剑可不得了啊，天下十大高手被林老三杀了一个，结果又放出来一个，江湖快要开始乱作一团了，那为十大高手修定的茅坑，可得换一批人蹲蹲了。”
“……哦，对了。”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张羽摇头失笑。
“之前一封信上还说，林老三闹皇宫那晚，六国相苏秦、醉地仙邹衍、水泊剑寨寨主武媚、坊主花痴花月夜开了个赌局，包下商丘最高的楼看他们打架。本来赌林老三和久生出不了皇宫门的武媚不仅喝醉酒还输了个精光，结果发酒疯耍赖，非让其他三个人把账记在久生的头上……呵，都是一群闲人，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恐怕不用人透露信息，春秋剑出世，武媚这女娃用鼻子就能闻到。”
墨玄摇摇头，终究还是不再感兴趣地负手转身，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久生他什么时候回来？”
“密信上说，前天晚上他花大价钱在宋国买了冰，便立刻和李春秋驾着飞奔回来了，估计是怕林老三的尸体腐了，快的话今晚就能到。”
“……甚好。”
“哦，还有一件事。”
张羽负手看着云层，假装一点都不骄傲地对墨玄说道。
“信上说，林老三的第九剑，看起来极像久生的飞叶。”
“那林冬夏，终究是欠债了。”
墨玄还是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后，便往楼上走去，过得半晌，一句轻轻的声音忽然飘了下来。
“孺子可教。”
张羽哈哈大笑，转身，下楼而去。
江湖人都说，林老三用出了传说中的第九剑，名唤秋风扫春叶。
江湖人都说，林老三碎了内丹，拿把破剑还能一招杀了林二，如果大宋剑神林一还在，他们师兄弟至少打个平手。
江湖人都说，那张家三公子胡闹，又害死了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墨玄没有说错。
江湖人，从不在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