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一天之内多了个老徒弟和漂亮徒孙。
这神奇的一幕显然又成为了张府新的话题,然后又流传出去,衍生出了不同的版本。
虽然张久生竭力澄清说是这皇甫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一时之间闹出这样的笑话,但是新城人显然更愿意相信,三少爷是看上了那肤白貌美的女医者,然后自己想出来的新花样。
啧啧啧,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人家只是来做个客,被他看上后就走不了了,而且还要逼那一把年龄的老人拜自己为师。
泡个妞都是怎么新奇怎么来,也不怕遭天谴。
所谓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发现连小六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越来越奇怪后,张久生干脆地一脚踢过去,然后找了两个院子给皇甫密他师徒二人住下来。
喊了自己一声爹的皇甫密目光凶狠,说自己要准备点东西,这几天让三少爷好自为之。
本来还想私底下喊那瞧不起自己的白辛夷两声徒孙的张久生莫名后背一凉,乖乖地收起了调戏徒孙的心思。
其实这一个月张久生都很忙,并没有多少时间搭理皇甫密他们,而是一整天都牵着无尘的手在新城逛。
苏紫槐也跟在后面跟着走,李春秋则选择去青楼享受纯洁的按摩服务。
他们不会在这呆多久了,最多再过三天,李春秋就要带着她们去一趟武当山。
等她们回来,也许是多年后的雪盖梢头。
“成——记——鸭——蛋”
“尘——记——丫——淡”
“新、城、酒、楼”
“新、尘、啾、楼”
“苍——家——巷”
“苍——丫——巷”
“不对,是家。”
“加。”
“嗯,对了。”
“嘿……”
张久生微微一笑,摸了摸无尘的头,然后去旁边的小店给她买了串最大的冰糖葫芦。
苏紫槐跟在后面,默默不说话。
刚开始她有些不懂。
为什么张久生会不再抱着无尘,而是简直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这新城一寸一寸的黄土地。
为什么他要逐个逐个不厌其烦地,教无尘念那招牌上的一个个字。
为什么一向大方的他,也会蹲下像个普通哥哥一样,和那些小贩聊天砍价。
直到他摸着无尘的头,温柔而认真地说。
以后无尘受委屈了就要拼命跑回来哦,新城有哥哥的家,也有无尘的家。
然后无尘就自然而然地用力点点头,牵着张久生的手,迎着阳光向他傻傻地嘿嘿一笑,把肃杀的秋风暖成了春风。
无尘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
她知道张府往左拐多走一会儿,那个缺牙老头卖的冰糖葫芦又大又甜。
她知道成记卖的皮蛋不好吃,但是鸡蛋却能打出两个蛋黄。
吃饭要去顺和,那里的老板认识哥哥,会亲自下厨还给她撕下一个大鸡腿。
胭脂巷里有很香很香的东西,无尘还小用不着,不过好看的姐姐说了会帮她把最香的留着,等她长大之后卖给她。
金花楼有很多喝醉酒的伯伯。
兰竹楼有很多琴棋书画都会的姐姐。
还有柳江湖畔,一到晚上就会有数不完的星星。
柳江湖畔对面,是哥哥的家。
哥哥的家里有无尘的小床、有照顾无尘的阿姨,当然还有等着无尘的哥哥。
“只要受委屈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跑回来。”
“如果有危险了,就拜托那些闻起来不危险的善良伯伯带你回新城。”
“这块玉佩要收好,如果真饿肚子了,吃掉它三天都不用吃饭啦。”
张久生一遍一遍地嘱咐着叶无尘,无尘也一遍又一遍地认真点点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久生总是会想起什么起身,把已经早早打包给无尘的小包袱拆开,往里面添点东西才又安心地绑上。
没有人知道无尘对他来说的分量。
正如对于很多人来说,林老三死了就是死了,不过是往后张家的墓地上多了几炷香。
但是对于什么都没有的张久生来说,却是整个世界塌了一角把他砸得生疼。
无尘不能有事。
如果无尘有事的话,他一定会偷过张羽的兵符,带三十万铁骑去把欺负她的地踏平。
对于无尘,张久生从来说到做到。
……
三天后——
张久生独自一人,牵着一匹马,把一个老人、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和一匹红马、一匹白马从城南送到了城北。
李春秋喊了三次回去吧,张久生都摇头说多送一会儿。
终于,在出了新城三十里地后,张久生停下了。
他说再远就真舍不得回去了。
他祝李春秋师徒三人一路顺风。
李春秋沉默地点点头,转身,一抽马鞭,红马和白马都飞奔而走。
只留下张久生傻傻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呵呵而又孤零零地挥着手。
无尘咬牙哭了好久好久,终于忍不住回头,想向哥哥挥手。
然而视线中,瘦削的哥哥已化成小点不见。
天空上只有云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