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交锋

作者:水星路客 更新时间:2020/7/1 15:35:04 字数:8142

建城纪念日这天的夜晚对于安东尼斯来说又是难以轻易忘怀的。

他和格蕊丝又是整夜没睡,尽情挥洒着取之不尽的激情。

事实上,两人大汗淋漓的交锋从半下午就开始了。

安东尼斯原本担心格蕊丝会刨根问底为什么他会坐马车回来,但格蕊丝似乎其实根本就不真正关心这个。

甚至,安东尼斯带回来的礼物格蕊丝看都懒得看——一进房间,她就直接紧紧贴在了安东尼斯身上。

安东尼斯曾一度担心格蕊丝会根本不想停止,连晚饭都不想去吃——安东尼斯其实很饿。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当晚餐开饭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喘着粗气格蕊丝暂停了几瞬,非常坚定的对安东尼斯说道:“赶紧的,咱们得去吃饭!”

建城纪念日,市政厅大楼饭厅提供特餐。

具体说来,就是有更多的花样可以选择。

安东尼斯知道,只要是那些样式淡雅味道精妙的菜式,都是出自艾尔迪斯之手。安东尼斯——或者说黄嘉木——自认为是爱好厨艺的,所以他对饭食的品质一直颇为留意——尽管在玛尔阿图这个世界这样做大部分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我喜欢吃肉,真的。我·知道一个女孩子说喜欢吃肉会显得非常——呃——不雅,但是,我……我的确希望可以天天吃美味的肉类还丝毫不会长胖。”

格蕊丝确实完全不胖,但她一顿饭吃进去的肉类是安东尼斯的两倍。

不过,这一下午的激情运动,格蕊丝始终是主动的一方,多吃点肉补充体力也是理所应当。

“哎,你也吃啊!你难道想今晚全是我自己动么?”格蕊丝一边说一边把一大块肥厚的烤鹿肉排拨到了安东尼斯的盘子里。

“今……今晚?你……?”安东尼斯难以相信格蕊丝会这么不加掩饰的说出这种他认为已经很露骨的话来。

“少装傻!你刚才……你不会认为我是强迫你的吧!”

当然不是。

安东尼斯自己的**也是熊熊燃烧着。

去他的伊莎拉——其实这么说也是强词夺理。安东尼斯心里明白,自己对格蕊丝所产生的强烈兴趣部分也会因为她跟伊莎拉有相似之处——两人都是黑发黑瞳。

晚餐之后的运动更是充满着炸裂的能量。

安东尼斯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会在这方面如此的有创造力。

各种非传统的玩法让格蕊丝心满意足。

“安东尼斯,如果我想嫁的话,你会娶我么?”在若干次难以描述的鏖战之后,几乎脱力的格蕊丝在安东尼斯的臂弯里有气无力的问道。

“会!”安东尼斯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不会的。你觉得你会,但如果你真的考虑结婚这件事的话,你不会选我的。我自己都觉得我并不是完全干净的。”格蕊丝轻抚着安东尼斯的腹部淡然的说道。

“我会的。你,格蕊丝·雷克诺森小姐,其实比大多数看上去绝对‘干净’的女孩子更适合我。”

安东尼斯不是在说安慰人的漂亮话,他是真心觉得格蕊丝非常适合跟当下的他做长期的伴侣。

“哈,你自己都提到这个了。所谓‘绝对干净’。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唉,我喜欢你,我跟你这样……我自己已经满足了!好了,不要再说什么了,抱紧我,我虽然没那么‘干净’,但我绝对不算脏。抱紧我吧……你的未来注定跟我没有交集,但……在这有限的时间当中,让我尽可能的感到你臂弯的温度……好么?‘’

“未来注定没有交集?这……你曾经不是说过我……”安东尼斯非常诧异的问道。他清楚的记得格蕊丝曾说过他很可能会是与她共度一生的人选。

“哎呀,别问啦!”格蕊丝没等安东尼斯把话说完就捂住了他的嘴。

“别太把我刚才的话当回事,我就是无病呻吟而已。我就这毛病,越是极度的激情过后就越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哀伤的话——呵啊——”格蕊丝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窗帘拉的死死的,但还是有阳光从细缝里透了进来。同时,鸟儿的鸣叫声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都已经天亮了啊。你……你力气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吧。”格蕊丝在使劲揉着眼睛。

“哈?你问这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再……”安东尼斯其实力气并没完全耗尽,但他现在觉得实在是太困了。

“再什么再,哼,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一下人家的身体。”格蕊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离我们排练的时间还有一个半钟,我要赶紧睡一会,太困啦。你就算是还想怎么样,你也……你也睡会吧。”

格蕊丝说完就翻过身去把背对着安东尼斯,不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

安东尼斯亲了亲格蕊丝柔顺的长发之后,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安东尼斯睡得非常熟,一点梦都没做。

把他从沉睡中唤醒的是一阵铃声。

这是床头柜上放着的通话器的铃声。

昏昏沉沉的安东尼斯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的顺手拿起了通话器的听筒,说了一声:“你好,哪位?”

对面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而是问道:“呃,安东尼斯?”

“是……诶?”安东尼斯突然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头。

这是格蕊丝的房间,而却是他在接听通话。这意味着什么,大概是个人都会猜到。

更让他尴尬的是,他听出来通话器另一端的人是欧兰。

“哦,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该来排练了。大家已经等了你们好半天了。”欧兰的声音听上去倒是非常平静。

格蕊丝睡得太熟了,通话器铃声和安东尼斯说话的声音都没能吵醒她。而安东尼斯晃了好大一会格蕊丝的身体,她才极其不情愿的睁开了眼。

“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呀!我才刚刚睡……啊!糟糕!”当格蕊丝看到钟表上的时间之后,原本瘫软的躺着的她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当格蕊丝和安东尼斯来到演艺厅的时候,歌舞团的其他人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两人有意的拉开了距离一前一后的进入演艺厅,但其实这有点欲盖弥彰了。现在所有人大概都明白昨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

安东尼斯原本担心希拉会打趣调侃他,但希拉什么也没说。大家都急着开始排练——或者说,也许是他们早就不觉得格蕊丝和安东尼斯一起过夜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排练了一个钟之后,格蕊丝宣布休息片刻。

安东尼斯走到舞台下,坐在了观众席里的一张软椅上。

格蕊丝和莎尔娜没有离开舞台,她俩并排站着说话,大概是在讨论如果公演,该如何装饰舞台。

安东尼斯还是觉得有点困,于是他开始闭目养神。

眼睛闭上没多久,安东尼斯就听到身旁的软椅发出了声音。

这是有人坐在上面了。

安东尼斯睁眼一看,是欧兰。

安东尼斯微微的感到有点脸上发热,因为欧兰毕竟似乎跟格蕊丝也有那么点关系,并且今天还是他撞破了安东尼斯跟格蕊丝过夜的秘密——也许这并不算秘密,格蕊丝并没有要求安东尼斯不跟其他人提这事。

但是,这点些许的尴尬并没有让安东尼斯想要逃离,他对欧兰打了个招呼就又闭上了眼睛。

在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欧兰突然像是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嗯,莎尔娜才算是个真正的女人,跟她一比,格蕊丝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欧兰的话让安东尼斯有点吃惊,但是旋即他就意识到,欧兰这是在表示自己对格蕊丝兴趣不大。

但这么做实在是突兀又多余,安东尼斯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欧兰是否对格蕊丝感兴趣,虽然当初他们俩整天在一起讨论歌词和配乐的时候,安东尼斯还是颇有些吃醋的感觉。

安东尼斯不知道自己是该装睡着了没听到还是该搭搭话。

不说还好,欧兰这话一出口安东尼斯反而是实打实的越来越真的觉得尴尬了。

略思考了一下,安东尼斯还是决定不能完全不理欧兰。

“格蕊丝毕竟也年轻的多啊,还能再长长。”这话一点都不高明,但总比什么都不说强——至少安东尼斯自己这么觉得。

“格蕊丝今年多大了?”欧兰似乎是很认真的问道。

“二十二岁,她没跟你说过么?”欧兰的这个问题很是让安东尼斯感到意外。

“没有,我也没问过。而且问女士年龄也不礼貌。她只说过她在玛卡莫斯住了很多年了,那看来她年龄很小就离开家了。”

“大概是的……”

安东尼斯这句话说完,尴尬的沉默又回来了。

好在一直在舞台上站着的格蕊丝没过多久就示意休息结束,大家回来排练。

对于安东尼斯来说,今天的状态非常的好,他完整的毫无错误的为湖畔少女完成了一首歌的伴奏。

“安……安东尼斯,你……你……以后可别……别抢我饭……饭碗啊!”德洛兰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过安东尼斯也看得出来,他的这位“老师”德洛兰·穆克其实是真心为安东尼斯的进展高兴。

应该说,除了格蕊丝,整个歌舞团跟德洛兰交道打的最多的就是安东尼斯。

虽然这个微胖而口吃并且经常身上味道不太好闻——此外脾气也很古怪——的年轻人很难给人留下好印象,安东尼斯却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

首先,德洛兰毋庸置疑很有才华:他会演奏数十种乐器,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非常好听的歌曲,还精通机械学,发明了穆克盒子这初看丑陋其实却设计非常精妙的“乐器”;德洛兰甚至还很会写诗——虽然他很少把自己写的诗读给别人听,但凑巧看到过几张稿子的安东尼斯发现德洛兰写的是水平颇高的“潮涌派”现代诗——这种风格也是伊莎拉所喜欢的,所以安东尼斯也有了一些了解。

德洛兰给人留下脾气古怪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他实在是太不擅长说话,所以遇到一些需要讨论的事情,他基本上只能简单粗暴的表达同意或者反对,根本不可能以讨价还价的方式说服对方。当对方实在不能同意德洛兰的意见的时候,他只能用直接离开来应对。

虽然安东尼斯还不能确认德洛兰完全是个好人,但他至少看上去还挺善良,因为他定期去免费给伯伦奈斯市立孤儿院的孩子们教音乐。

如果德洛兰的外表稍微的改善一下,并且不要一跟年轻女性说话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这看上去很有些猥琐,他其实会是个挺能吸引异性的家伙。

安东尼斯原本以为德洛兰是因为化了妆的格蕊丝太漂亮才有了那样的举止,但后来他发现,任何女孩都会让德洛兰面红耳赤——甚至跟看上去完全像个男人并且年龄大概跟他母亲差不多的拉维说话,德洛兰也非常的紧张。

德洛兰很少提及他的家庭,安东尼斯目前知道的只有:德洛兰是家中独子,出生在乌多阿坎海姆,有着稀薄到甚至可以忽略的狼人血统;他的父母大概是教师,早年带着年幼的德洛兰来到新生的伯伦奈斯市工作。现在德洛兰的父母已经退休并搬回了乌多阿坎海姆养老。

德洛兰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其实酒量很大,而且也很爱喝酒,但他要求安东尼斯不要告诉任何人。

“因……因为……他们如果知……知道我能喝,一有机会,就……就会想……想办法灌我酒,我……喜欢喝……喝酒,但非常讨厌被……被人灌酒……”

有趣的是,德洛兰和一位历史上的大人物很有相似之处:微胖、口吃、精通音乐,以及隐藏自己的酒量——当然,至少从安东尼斯那本名人列传上印着的图片来看,这位大人物没有德洛兰这么的邋遢。

在第一次见到德洛兰的时候,安东尼斯还没有读到那个部分,所以还并不知道德洛兰长得就像书上的人物。但几天之后,他一看见德洛兰,脑子里就会立即出现“格兰迪那一世国王”的名字。

这位格兰迪那一世是兰多雷复国并从大公国“升格”为王国之后的第一位君主,其实也算是兰多雷历史上的第一位国王,在他之前,兰多雷尽管曾是大陆上实力最强的国家,但她的统治者也一直遵照传统保持着大公的称号。

克兰西亚帝国建立之前,几千年以来大陆上一直存在着九个强盛——或曾经强盛——的大公国,她们的领土占据了大陆的绝大部分面积。每九年这九个大公国会在大陆中心的火岩堡举行比武大会,而胜出的国家的大公将会暂时拥有“克兰西亚之王”的称号。

这九个大公国之中,可图维拉大公国——伊莎拉祖先的国家——每次都参加比武,但却都在最后一轮之前弃权,因为可图维拉大公国历史极其悠久,是克兰西亚大陆的文明摇篮,所以可图维拉的大公们根本就看不上“克兰西亚之王”这个通过“游戏”赢得的头衔。此外,连举行比武的城市以及“克兰西亚之王”名义上的驻地火岩堡也是可图维拉大公国捐赠出来作为公共领地的。

事实上,这种比武活动本身就是上古时期某个可图维拉大公创立的,他的用意就是通过“游戏”减少大公国之间真正的战争,历史事实也证明这很有效。

克兰西亚之王只是一个荣誉称号,并不会增加获得者的权力,也不能世袭——如果在下次比武中落败,只能拱手让给胜者。

兰多雷在九个大公国中的资历几乎是最浅的,但却也是发展最快的。自从兰多雷大公国建立之后,几千年以来近七成的“克兰西亚之王”出自兰多雷——包括最后一任。

这样的一个国家,自然是当年普雷斯顿大帝统一大陆时最强劲的敌人,而兰多雷也的确让普雷斯顿大帝的军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大帝的无数亲友死于跟兰多雷的战斗中。作为报复,普雷斯顿大帝消灭掉兰多雷之后,把大公国所有的宗室成员都贬为“罪人”,不允许他们就读中级之上的学堂,也不允许他们从事任何体面的行当。普雷斯顿大帝的儿子约里奥在位的时候放松了对兰多雷宗室成员的限制,一些离大公血统较远的贵族子弟得以在放弃兰多雷这个姓氏之后接受更好的教育甚至从政入朝——例如约里奥时期与索诺斯·柯罗蒙柯齐名且成为斯盖拉女皇法律上第一任丈夫的重臣欧兰·撒罗——但是,绝大多数的宗室成员还是靠当手艺人或贩夫走卒过活。

而这位长得挺像德洛兰的格兰迪那一世,在当国王之前,他的职业是木匠和制琴师。在他四十三岁那年,普雷斯顿大帝的私生子伊萨发动政变,把自己的侄子塔科雷赶出了首都至高城。而后伊萨宣布建立克兰西亚联合王国。

老谋深算的伊萨并不打算像父亲一样统一整个大陆,因为他觉得领土越大,出乱子的几率也越大。他自己自认为有能力统一大陆,但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后代会一直有能力统治这么大的领土,所以他只求自己的国家能永久而稳固的存在。

伊萨牢牢占据大陆北方他可以完全控制且情况简单的土地,然后,他重新建立了自己国土南边的罗慕撒尼和兰多雷大公国——不过这次升级为王国了。联合王国、罗慕撒尼和兰多雷还建立了被称为“钢铁兄弟”的盟约关系。

伊萨恢复这两个曾经并列大陆最强公国的国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他自己的核心领土与很可能会时刻准备反扑的偏居大陆西南——西海地区——的克兰西亚帝国残体之间设置一道屏障。

新生的罗慕撒尼和兰多雷领土加起来比伊萨的克兰西亚联合王国还要大,但伊萨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的权力在这两个王国之中通行无阻,换句话说,这只是两个附属国。

伊萨选择其貌不扬且口吃的格兰迪那担任兰多雷王国的第一任国王的官方原因是“格兰迪那血统跟末代大公最近,且生性仁厚贤德,可以让国家很快从动荡中恢复稳定”,但格兰迪那自己明白,伊萨让他当国王就是因为他看上去非常的平庸。

外表平凡甚至还有些愚钝的格兰迪那实际上非常的精明强干,所以他也就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要面临的局面。在伊萨掌权的三十余年里,他小心的侍奉着这位事实上的主子,同时他还积极的跟南边看似在苟延残喘的黑羽帝国——斯盖拉女皇在丢失大半领土之后重新建立的国家——发展关系并联姻。

由于格兰迪那的精明与极度谨慎,尽管他做了很多暗自发展兰多雷王国实力的事情,却也一直没有引起伊萨的疑心,直到格兰迪那生命的最后一年。

7501年,为了缓解长子身亡的悲痛,伊萨再度要求兰多雷王国给他进献美女——这是长期以来兰多雷王国所承担的义务。伊萨一生生活简朴,没有任何真正的不良嗜好,但对于年轻美女的兴趣至死都没有衰减。

三十年来,兰多雷献给了伊萨超过五十位绝色佳人——兰多雷治下的卡萨普约地区自古就盛产漂亮姑娘。

因为进贡给伊萨的美女——都是出自平民家庭,因为伊萨也不想激怒兰多雷的贵族——数量其实也不算非常多,并且伊萨也都非常好的安置了她们,所以尽管兰多雷国内一直有人对自己国家承担的这项“义务”颇有微词,但始终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不过,7501年的这次进贡却捅了篓子。选送的九位美女的其中一位是跟兰多雷王室的一位名叫卡桑德罗的王子私定了终身的,但负责选拔美女的克兰西亚联合王国特使并不知道这一点。

卡桑德罗王子得知自己的爱人已经踏上前往克兰西亚联合王国的旅途时,勃然大怒,立即就召集了自己的近亲带领着数千人的私军追赶已经接近国境线的进贡车队。

克兰西亚联合王国的车队只有一百多人,所以卡桑德罗轻易且成功的救下了自己的爱人,并在阵前与她立即结为夫妻。这种事情之前只有在古旧的骑士小说中会出现,然而现在居然真的发生了。跟卡桑德罗一起追赶车队的亲友们——都是些年轻的王子——浑身的劲头都被调动起来了。

克兰西亚联合王国作为兰多雷王国事实上的宗主国,多年来其实在大的政策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霸道的举措,甚至兰多雷与斯盖拉女皇的黑羽帝国结亲,克兰西亚联合王国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然而,联合王国派驻兰多雷的各级官员却一直为所欲为作威作福,完全不把兰多雷王国的任何法律放在眼里。

格兰迪那一世国王并没有对伊萨·西塔博伦提到过任何联合王国官员在兰多雷所做的不法行径,甚至他还一直对这些实际上经常引起众怒的专横之徒颇为表示赞赏。对于格兰迪那来说,在几乎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能有机会把祖先的国度重生已经是非常不易了,就算是极度的忍气吞声,至少在他——或者接下来两三代之后——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但是,格兰迪那这样做,也给伊萨造成了一个错觉:他派驻兰多雷的官员都能按照他的要求善待兰多雷人,兰多雷王国和克兰西亚联合王国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所以,当卡桑德罗王子率众劫掠护送美女的车队的消息传到伊萨面前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实的。

伊萨其实并不在乎这些美女能不能最终到达自己身边,他原本还打算这些女孩子一到达他的驻地熊河堡就立即赐予她们自由。伊萨累了,身心都累了,他已经对联合王国的未来不做任何计划了,他甚至一直在自责自己又让兰多雷选送美女。

然而,兰多雷某不知名王子的莽撞举动却一下子重新点燃了伊萨的斗志。

而此时,得知消息惊慌失措的格兰迪那也做出了一个反常的决定:兰多雷全力迎战克兰西亚联合王国。

新克兰西亚帝国之外的各国的历史书上曾经长期把格兰迪那下令与联合王国正式开战的原因归结为当时格兰迪那的长媳卡嘉莉公主——斯盖拉女皇的女儿——一直鼓吹兰多雷和黑羽合作压制“卑鄙的野心家”伊萨·西塔博伦,而卡嘉莉的丈夫吉拉克王子也完全赞同妻子。

这个原因看上去很合理,但根据安东尼斯那本名人列传上的记载,近二十年来历史学家却有了新的发现。卡嘉莉公主的确曾劝说格兰迪那国王与她的母国合作与联合王国对抗,但格兰迪那其实一直坚定的持反对意见,甚至他还曾经打算向伊萨·西塔博伦举报自己这位“不安分”的儿媳。他下令开战的真正原因是他其实当时已经病入膏肓——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他似乎还算健康,而长期的慢性病已经折磨的他性情大变。在正常的时候,他还靠着止疼药和理智努力的保持着谨慎小心的行事方针,然而“卡桑德罗夺美”事件发生的时候,格兰迪那的病已经进入了最末期,任何药物都已经不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宁,于是已经毫无耐心的他再也不想忍让伊萨和他的联合王国了。

当然,格兰迪那还没有完全的莽撞行事,他也是在儿媳卡嘉莉公主带回斯盖拉女皇答应共同出兵的信息之后才正式开始调动军队。

兰多雷和黑羽的联军曾经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最终却因为“胜利”所带来的粗心大意,兰多雷的王子们被联合王国的伏兵一网打尽,兰多雷宗室之中所有的成年男性悉数战死——这在兰多雷历史上并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兰多雷贵族的传统就是一有战争就全部上前线。

本来就已经快要灯尽油枯的格兰迪那得知这个噩耗之后直接就暴毙了。

失去了所有男性继承人的兰多雷王国匆忙的让一位十七岁的女孩继承了王位——万幸的是,这位叫做瓦勒莉的小姑娘日后成为了兰多雷王国历史上最杰出——也是唯一称得上杰出——的君主。

格兰迪那的传记篇幅颇长,这位在其他国家非常没有名气的君主虽然一辈子并没有建立什么伟大的功绩,但是名人列传的作者却非常详细的记述了格兰迪那在位时所处理的每一起外交上的重要事件,看来这位作者是非常欣赏格兰迪那在邻国夹缝中生存和发展的能力。安东尼斯也挺佩服格兰迪那的,他自认为自己如果处在格兰迪那当年的境地,大概很难把国家维持下去。

因为每天能看书的时间并不多,格兰迪那的传记安东尼斯足足用了一周才读完。而读完之后,安东尼斯对兰多雷这个曾经声名赫赫但现在却几近默默无闻的国家产生了兴趣。

旧克兰西亚帝国崩溃之后建立的兰多雷王国除了瓦勒莉女王在位的几十年以外,全部都是以其他国家的附属国的形式存在着——目前她的宗主国是新克兰西亚帝国。虽然西海也将克兰西亚帝国认作宗主,但西海并不真的是克兰西亚帝国的附属国,她拥有基本完全独立的立法、执法、外交和军事权;而据安东尼斯所知,兰多雷王国的地位现在大概跟帝国的一个省差不多。

人们提起兰多雷,能想到的只有“漂亮衣服”——曾经兰多雷出产大陆上近七成的成衣,然而近二十年以来各国都建立了自己的大规模服装企业,兰多雷的存在感就更弱了。

想要了解兰多雷现在的情况还真的并不容易,安东尼斯决定去市图书馆里的那个满是外国报纸的小屋碰碰运气。

在小屋里,安东尼斯果然翻出了来自兰多雷的《太阳报》,但是,却是十年以前的,而且,上面的内容也让他非常失望。

就跟克兰西亚帝国的报纸和奥术影像节目总在讨论农业生产一样,兰多雷的《太阳报》也几乎所有版面都在报道纺织业的消息——以及克兰西亚帝国的农业生产;除此之外,就是各种颂扬帝国东区皇帝普雷萨二世及其宠臣的文章。

尽管《太阳报》上的大部分内容都很无聊,安东尼斯还在努力的从中搜寻关于兰多雷社会现状的信息。

而就在此时,安东尼斯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哟,小伙子,真巧,咱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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