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休息日让歌舞团的大多数成员——格蕊丝和希拉除外——都非常高兴。
“明明时间就很紧,还莫名其妙的必须停止排练一整天。我的计划都打乱了。”格蕊丝从舞台上走到观众席上,气鼓鼓的使劲坐在了一张软椅上。
“对啊,也不知道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到时候该公演了还是一团糟有你们好哭的。”希拉焦躁的在原地踱步。
“多休息一天没什么大问题的。别太紧张了,作为一个观众,我觉得你们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莎尔娜微笑着宽慰着格蕊丝和希拉。
“如果大家状态好,那是还不错,但是所有人的应变能力还不够,到时候如果有人出一点小问题,整个团队就会乱套的。唉,不过既然这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格蕊丝把整个身体都埋在宽大的软椅中,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如果你们明天不想休息的话,我可以陪你们加班排练……”艾尔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观众席。
格蕊丝听到艾尔莉的声音,赶紧坐直了身体,说道:“加班那也得有可以拿来加班的场所啊,这个演艺厅明天又不能用。”
“如果你们不怕路途远的话,可以来我学校。我们那里有很好的排练室,除了空间小一点之外,其他条件跟这个演艺厅差不多。我其实确实应该加加班,我加入的最晚……明天就当是你们两位给我补补课。”艾尔莉走到格蕊丝的对面,表情极为真诚的说道。
“啊!那可是太好了!就这么定了!”格蕊丝兴奋的从软椅上弹了起来,亲热的拉起了艾尔莉的手。
“好,我也同意给你补下课。至于多丽娅和艾蕾蒂娜,明天就让她们休息去吧,她们本来在团队里也是次要位置。”希拉终于不焦躁了。
三人定好了时间,艾尔莉到时候会在伯伦奈斯大学门口迎接她的这两位舞蹈和歌唱“老师”。
他们的对话恰好被坐在不远处的安东尼斯听到了,他心里在暗喜明天真的是个跟踪多丽娅的绝佳机会。伯伦奈斯大学一来一回半天就过去了,格蕊丝肯定不会发现安东尼斯去干什么了。
但是具体该怎么跟踪,安东尼斯直到第二天早晨还是毫无头绪。
他头天晚上睡得很好,在黎明刚刚露头、闹钟把他叫醒的时候他没有觉得一丝疲惫。
这个时候飞艇还没有开始运营,所以多丽娅应该还没离开市政厅大楼。
所以尽管具体该怎么做安东尼斯还没有完全想好,但他觉得多丽娅多半会在歌舞团其他人醒来之前就出发。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作一名清洁工在大楼的门厅里等着多丽娅出现。
装扮用的全套道具都是齐的。
黑色的假发——这是以前扮演国王时的行头,安东尼斯一直随身带着。
写着“清洁部”字样的帽子和坎肩——这是大楼管理处发给安东尼斯的,因为他是大楼的志愿工。
一旦大楼里的正式工作人员因为生病无法工作,志愿工就会去暂时顶班。而大楼里每层的长期居民都需要有人去应征当志愿工。安东尼斯他们住的这一层楼除了歌舞团的这些成员就没有其他的人,而他和希拉这两位“杂役”自然被打发去应征了志愿工。
安东尼斯随便吃了一点零食就穿好这套行头来到了门厅。
这么早清洁工是不应该在工作的,所以安东尼斯就在休息区找了把椅子在面朝墙壁的方向坐了下来装睡——这看上去就是个一不小心来的太早的清洁工。
安东尼斯所面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亮晶晶的花朵形状的工艺品,它的花瓣全都是镜子做的,从这些花瓣里安东尼斯可以正好看到市政厅大楼大门。也就是说,如果多丽娅走出大楼,安东尼斯可以立即发现——市政厅大楼只有前门是开放的,其他出口全都锁着,所以如果多丽娅要走,只能从这出去。
虽然位置很好,但安东尼斯却在心里打鼓。万一多丽娅其实会魔法,她想出去就直接从她房间窗户飞走怎么办?或者可以直接把自己传送到某个位置?
能施放此类法术的都是高级魔法师了,但多丽娅是个充满着谜团的小女孩,她未必一定做不动这些。
好在安东尼斯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在他装睡了有快半个钟之后,他从墙上的“花瓣”里看到了多丽娅的身影。
她还是穿着那件深红色的皮外套,但是裤子换成了黑色的,而脚上穿了双白色的布靴。
多丽娅匆匆的推门而出,不用说,她并没有注意大厅里坐着一个在“睡觉”的清洁工。
安东尼斯把坎肩和帽子脱下,直接就扔在了椅子上。再过一阵子真正的清洁工上班的时候会发现这些衣物,他会送去管理处,而安东尼斯再随便编个理由找他们要回来就行。
安东尼斯奔出大门,多丽娅还在视线之内。她向着中心飞艇站的方向走去。
多丽娅的步速不快,身体也很放松,且并没有不停回头查看——这说明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跟踪她。
而安东尼斯因为明确知道多丽娅的目的地,也并没有跟的很紧,他只需要保证目力所及可以看到多丽娅的背影就可以。
虽然时间很早,但大街上的人已经不少了,绝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在进行早餐前的锻炼——狼国人传统的早餐可不是一般的丰盛。
在多丽娅走进飞艇站之后,安东尼斯快跑了几步拉近了跟她的距离。大街上视线好,而如果到了飞艇站,反而更容易跟丢。
飞艇站的乘客寥寥无几,因为飞艇主要是拿来通勤的,现在距离大多数人的上班时间还远得很。
站里的售票员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妈,当安东尼斯走到售票窗口前的时候,她热情的招呼道:“早上好啊,小伙子,你去哪?”
“刚才有一个穿着深红色皮装上衣的女孩买的是去几号站的票呀?我暗恋她很久了,我今天打算给她一个惊喜,要在飞艇站的众人面前对她告白。我一定要一次成功!”安东尼斯摆出了一副热血少年的表情。
“啧,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你万一是跟踪人家姑娘的坏人怎么办?”售票员大妈似乎没那么好忽悠。
“我是得跟踪她啊。不跟踪怎么能有惊喜!我太普通了,必须要有点出人意料的行动才能引起她的关注。帮帮忙吧,姐姐!”安东尼斯自认为他把一个毛头小子的角色演得很到位。
如安东尼斯所愿,“姐姐”这个称谓让这位大妈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还姐姐呢,我都快能当你奶奶了。你哪里普通了,明明长得挺俊俏的嘛。”
“喜欢她的男孩子里面有比我好看的多的,我真的不算什么……所以,帮帮我好么!成与不成就在今天了,如果她因此讨厌我我也认了!”安东尼斯越演越带劲。当然,也许当年他的确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那也不行,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话虽这么说,但售票员大妈却把一张印着三十一号飞艇站的二等票票根推到了窗口前。又是三十一号,上次安东尼斯就是在那里偶遇了多丽娅。
“哦哦哦,那……不为难您了,给我一张去三十一号站的头等票吧。”安东尼斯微笑着说道。
头等票意味着安东尼斯可以独享一架最小型的飞艇以极快的速度直飞三十一号站。
而多丽娅购买的二等票虽然也是直飞,但速度却要慢上很多。
头等票的价格是二等票的十五倍,看来多丽娅也想省钱。
不过对于安东尼斯来说,于公于私他都想弄清楚多丽娅到底要去哪,所以多花点很多钱也无所谓了。
比多丽娅早到三十一号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跟她坐同一班飞艇肯定不可能,在不那么宽敞的市际通勤飞艇舱内,她绝对会认出安东尼斯来;而搭下一班的话就肯定不会知道多丽娅在出了三十一号站之后又去了哪。
全速飞行的头等公共飞艇很快就降落在了三十一号站,安东尼斯从站内的公告牌处了解到,多丽娅搭乘的二等飞艇还有三分之二个钟才会到达。
三十一号飞艇站并不是个大站,内部空间很小,安东尼斯如果就在站里蹲守多丽娅的话,被发现的几率非常大。
思索片刻,安东尼斯有了个计策。
在距离从中心站过来的二等飞艇降落还有八分之一个钟的的时候,安东尼斯走出了三十一号站。
他拦下了路上的穿着便装的一位中年男性,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我是《南方新报》的一位记者,我想采访一下您,了解一下您对外国移民——尤其是南海和西海移民——如何融入狼国有什么看法。”
“啊?南方新报?这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位长着一张瘦长脸却满身肌肉的路人一脸迷惑的问道。
“这是伯伦奈斯新移民社区刚刚创办不久的报纸,您肯定是正宗狼国人,不会关心我们在做什么?”
“哦,是这样啊。我个人呢,并不反对国家允许一些移民长期居住在狼国。但是呢,我希望这些移民还是可以努力融入我们,就跟那些几十年前过来的北方佬一样。诶,你看,你们这什么报纸我完全都不知道,这不应该吧?”
“您也不是不知道道德委员会的严格。我们这些外国人办报,能够坚持下来就不容易了,想要真正进入您的生活,我看是很难。”虽然是编造,但安东尼斯也把自己隐藏着的担忧加进了对话当中。
“拜神所赐,整个大陆上各国、各种族的实际差异甚小。我个人甚至觉得整个克兰西亚大陆上就不存在多民族的问题,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各地有一点点自己的方言而已。我们是狼国,我们被叫做狼人,但我们跟你们——外国人——没有任何区别。什么真正的狼人那早就是老黄历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新移民——为什么不呢,我就是在市劳动局工作的,我们的劳动力再生很有限,我国又对生育有政策上的限制,不靠移民的话,以后粗活谁干!”
“啊?那您的意思是新移民只配干粗活?”尽管这采访是假的,这位路人的话还是让安东尼斯有些生气。
被采访的路人像见了鬼一样盯着安东尼斯说道:“嘿,小伙子,你这是什么语气?我说的有问题么?新移民刚来都没有道德考核证书,不去干粗活难道还要来选市长么?就算是狼国公民,只有个初级证书还不是只能干粗活。这很不公平么?移民只要足够努力,十年之内是可以拿到中级证书的,那不就不需要干粗活了么?如果不想努力,那就别怪我们的制度啦。”
“可是证书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有啊,还需要那么多钱。”
“中级啊,我说是中级啊小伙子,不过只要三十万费尔尼而已。加上初级的十万也就四十万。在伯伦奈斯,你干最粗的粗活,十年也能攒出四十万来。哦,如果你非要把钱花在什么个人娱乐上,那活该没钱考证。我可是见过不少移民拿到高级甚至最高级证书的,既然有人能做到,那完全做不到的人就该自我检讨!”
被采访的路人的话似乎逻辑没有问题,尽管安东尼斯总觉得听起来浑身不舒服。
不过,他不是来吵架的,于是安东尼斯开始问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而这成功的让对话的气氛平静了下来。
聊来聊去,飞艇站里响起了铃声,这表示有飞艇到站。
应该就是多丽娅搭的那一班二等艇了,安东尼斯虽然还在继续“采访”,但却开始不停的用余光关注着飞艇站出口的情况。
稀稀落落的几个乘客出现了,多丽娅果然就在其中。
从她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焦急抑或是兴奋。
安东尼斯依然没有停止采访。直到多丽娅走出去了好远,他才结束了话题。
跟之前一样,安东尼斯远远的跟着,只要保证多丽娅没有消失在视线中就可以。
多丽娅看来目标明确,她对街道两旁那些装饰的花里胡哨的大厦看都不看一眼。
这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不过安东尼斯印象中伯伦奈斯好像到处都是这种商业街。
“狼国人是真爱买东西啊!”安东尼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
多丽娅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跟路边的一个人开始说起了话。
安东尼斯心头一紧,寻思着多丽娅难道真的是跑出来跟什么特殊的人见面了?
结果是虚惊一场,看上去是那个人在向多丽娅问路。
“多丽娅这是看上去太像狼国女孩了吧,居然都被当做本地人了。那家伙如果知道给自己指路的小姑娘其实是个刚来伯伦奈斯不久的外国人,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安东尼斯对自己说道。
指完路,多丽娅继续前行。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这对安东尼斯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人越多,多丽娅也就越难以发现自己背后的跟踪者;但同时,安东尼斯也越容易跟丢多丽娅。
好几次,多丽娅都疑似消失在安东尼斯的视野之中,但每次都是虚惊。
“她就这么一直走,到底这是要去哪啊?”安东尼斯真是庆幸自己这身体体力很好,居然跟了这么久都没觉得累。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多丽娅突然就走进了路边的一座大厦。
安东尼斯赶紧小跑想要拉近距离,但奈何路上行人太多,安东尼斯的脚步一直被拖慢。等到他走进那座标称“费勒博纳中心”的大厦时,已经完全无从寻找多丽娅的踪影。
“唉,不专业的跟踪者很容易就把事办成这样。”安东尼斯无奈的自言自语道。
不过,虽然跟丢了多丽娅,安东尼斯还是想看看这个费勒博纳中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跟伯伦奈斯所有的高层建筑一样,费勒博纳中心的一楼大厅正中也树立着一块公告牌,上面写明了都是些什么机构在这栋大楼里以及它们具体的位置。
放眼看去,都是些什么茶社、酒吧或者俱乐部。
多丽娅来这里干什么?茶社?俱乐部?看上去还真的像是在跟人约会的模样。
或者是来见其他什么特殊的人?
瞎猜是没意义的,安东尼斯在想着该向谁打听一下有没有看到过多丽娅。
费勒博纳中心有五部直上直下的飞梯,每部里面都有着一位服务员——这样看来,这个中心是个消费水平颇高的地方,因为普通的大厦里是没有飞梯服务员的。
安东尼斯觉得这些服务员大概是最有可能对多丽娅有印象的人了。
于是他打算一部一部的试。
他谎称多丽娅是他的妹妹,他奉父母之命来搞清楚“妹妹”到底出门干什么去了。
在一号飞梯,安东尼斯碰了一鼻子灰。颇有几分姿色但态度极其冷淡的服务员客气但却冷冰冰的对安东尼斯说:“先生,我没理由该相信您的故事。如果您担心您‘妹妹’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请报告给市公共治安署,他们一定会帮您查清。”
安东尼斯在二号飞梯的遭遇也跟一号差不多,服务员虽然看上去非常的慈眉善目,但也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安东尼斯也理解她们这么做的原因,而之前在飞艇站居然能直接问出来多丽娅的目的地看来简直是奇迹了。
虽然连连受挫,安东尼斯还是不死心,他又来到了三号飞梯。
一看到三号飞梯的服务员那张快要耷拉到地上去的脸,安东尼斯心里就凉了一半。
然而,出乎意料,这位看上去令人生畏的服务员居然提供了关于多丽娅的信息。
“你所描述的这位女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去了十四层。但出了飞梯她又往哪走了我可就真不可能知道了。”
虽然这情报也很模糊,但总算是指了个方向。
到了十四层,从三号飞梯出来就直接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高级酒吧的地方。
昏暗温暖的灯光、释放出令人放松的芙薇气味的香烛,外加摇曳缥缈宛如情人耳语一般的柔和民乐,这里的一切让安东尼斯瞬间就觉得像是畅饮了一杯颇有劲头的美酒——他感受到了一种惬意的微醺似的飘飘然。
类似这样气氛的场所,在别的国家一般只有夜里才会营业,而在伯伦奈斯,这个酒吧——姑且称它为酒吧——却大白天也在开门迎客。
安东尼斯想搞清楚这个“酒吧”的具体名称,但他什么招牌也没看到。
这里的客人并不算多,但在现在这正常来说应该是人们刚开始上班的时间还有这么些客人,安东尼斯认为这大概说明狼国人不但爱买东西,还爱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不过,稍微仔细观察之后,安东尼斯发觉有点不对头。
每桌客人都是一个固定的组合:一名不再年轻的男性和一名跟多丽娅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
他们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还要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
直觉和尝试告诉安东尼斯,这些人大概是在做着某种跟传统道德不符的事情。但是,狼国不是处处在强调道德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多丽娅居然会来这里,难道她……
安东尼斯实在想不通多丽娅来这里的理由,她缺钱么?应该不是,多丽娅的薪水其实不算低了,而她也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
多丽娅是真的喜欢跟自己父亲一样年龄的男人?这不是不可能,但莎尔娜不是说过多丽娅不是在恋爱么。
安东尼斯正傻站着出神,一位女侍者向他走了过来。
这是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年女性,她看到安东尼斯这样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小伙子先是略愣了一下,但旋即就摆出极为亲切的微笑,问道:“先生,您有预定么?”
被打断沉思的安东尼斯微微抖了一下,用着贵族般的语气——在这种地方不能掉价——回答道:“没有预定。我只是偶然走进了贵处,且不知没有预定的话能否也可以得到一个位置?”安东尼斯打算先坐下来再想办法寻找多丽娅。
“没问题的。我们现在并不是高峰期,位置可以随便选的。”
在女侍者的带领下,安东尼斯来到了一张铺着浅蓝色桌布的圆桌旁边。
“您是先点餐还是等您的同伴来了之后再一起点呢?”大概是安东尼斯一直刻意做出的“贵族”气质起了作用,一开始亲切却不卑不亢的女侍者现在变得有些殷勤了起来。
“我没有同伴,能否现在就点?”说起来,清晨只随便吃过一点零食的安东尼斯还真的饿了。
“没问题的。先生这是您的菜单。请慢慢考虑,需要我的时候请按铃。”
安东尼斯手里这份菜单看上去样式十分的简单,就是一张有着浅底纹的纸上印着端正的黑色文字;然而,仔细看来,这菜单却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文字的字体、尺寸、位置甚至间距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此外,纸张的触感和散发出淡淡香气也精妙的让这张菜单更加像一件艺术品。
菜单上也并没有写这间酒吧或俱乐部的名称,最上方只有一个手写的数字“七”。
没错,这就是高端娱乐场所一贯的风格了,安东尼斯称其为矫揉造作的简朴和故弄玄虚的低调。
南海是这样,到了狼国一样不能免俗。
而看到了各类饮食的名称,那就更加的玄虚了。
都是些名叫诸如“清晨两点又九分之一钟的蒸汽”、“飘在九十四大街的纸屑”、“昨日的天气预报”等等等等的东西。
安东尼斯实在是猜不准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而他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如果把侍者叫来询问菜单上哪些是可以让人吃饱的硬菜是非常粗俗且掉价的。
甚至,这种高级场所可能根本也就没有硬菜。
既然一头雾水,安东尼斯决定凭直觉随便点——哪个菜名看上去最有感觉就点哪个。
他点了“凝固且欢快的三月”、“青色世界的九百五十七莱苏(莱苏是克兰西亚的一个计量单位,表示一瞬之内震动的次数)”以及“圈”。
安东尼斯用平静优雅的语气把自己的选择告诉了那位女侍者,但此时他的内心却很惴惴不安,那是因为菜单上没有任何标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点这三样东西要花掉多少钱。
安东尼斯一般随身携带两千费尔尼——四张印着奥德李娅女王头像的五百费尔尼票子。在伯伦奈斯,一个人想饱餐一顿中高档的美餐,花费不会超过五十。那么在这个神秘的高档场所吃三个菜会需要多少钱呢?五十的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
安东尼斯难以预料。他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一下子点了三个菜,如果只点一个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两千费尔尼吧。
后悔也没用了,他点的三个菜很快就都上桌了。
“凝固且欢快的三月”看上去就是一块灰色的砖头;“青色世界的九百五十七莱苏”是一个晶晶亮的小铃铛;而“圈”真的就是个纯白色的圈。
安东尼斯预想得到这里的菜肯定都不是用通常的方式呈现给顾客,但直接上来三个看上去根本不是食物的东西,这可真叫安东尼斯无计可施。
“也许只是做的不像食物的食物呢?”安东尼斯在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然而,他把这三道“菜”拿起来仔细的研究一下,发现真的不是吃的。砖头是货真价实的砖头;铃铛也是货真价实的铃铛,一敲就会发出非常悦耳的声音,大概正好就是九百五十七莱苏这个频率;而那个圈,是兽骨制成的,外表打磨的手感非常好。
既然的确不是拿来吃的,那就放在那里吧,但是安东尼斯目前又饿又渴,守着几道这样无法下嘴的“大菜”真是哭笑不得。
幸好,没过一会侍者就端来了三个方形的小盘子和一水晶瓶饮料。这是三道大菜的附赠。
盘子里装的是一些安东尼斯从来没有见过的零食,而瓶子里是纯粹的清水。
颗粒状的零食数量不多,做的简朴且精致。安东尼斯尝了几颗,觉得虽然几乎没有任何味道,但却很奇怪并不难吃。
这些东西肯定吃不饱,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尽管已经饿的发慌,安东尼斯还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零食喝着清水——仪态不能垮。
一边吃,安东尼斯一边盘算该找个什么机会在这个地方转一圈找找多丽娅在哪。
还没等他想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女孩突然坐在了他对面。
“嗯,看来你等的人就是我啦。”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