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泽离开之后，安东尼斯在心里嘀咕，这巡官上门不是因为他吧。
还就是因为他。
乔泽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坐下就开始抱怨道：“闲的没事干的混蛋真多。也不知道谁去给治安所报告说有个形迹可疑的城里人要来我这里。这些巡官也是吃饱了撑的，溪林区又没禁止人进来，出现个把溜达的城里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别担心，我把他们骂走了。”
“骂走了？”
“不骂他们还能怎么样。真要出点事就他们那小身板屁都没用，整天就只知道没事找事显得他们没吃闲饭。行了，懒得提他们了，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呃……瘟疫……”
“对！”乔泽拍了一下桌子，摸了摸下巴上茂密的胡子然后接着说道：“死了，全都死了。女皇，大官，我的家人，还有原本要移居来伯伦奈斯的狼人们。安东尼斯，你注意到没有，这四十六号楼跟普通的建筑有什么区别？”
“楼梯有点特殊，感觉爬起来很费劲。另外，这么高的楼，就算是快一百年前盖的，至少也该有蒸汽自动梯。”
“对咯。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伯伦奈斯原本是只为纯血狼人建立的。纯血狼人体力非常好，而且擅长爬高，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设备辅助他们爬楼，让他们搭自动梯上楼那是对他们的侮辱，只有极度年老体弱的狼人才会使用自动梯。他们身材也比人类高大，所以为他们设计的楼梯你走着肯定费劲。”
“当初计划中伯伦奈斯的居民只有纯血狼人？”安东尼斯印象中纯血狼人似乎跟这种高层建筑非常的不搭调。
“没错。纯血狼人的繁殖能力一直是个问题，当初连续很多年都是负增长。后来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是狼人住的离地面越近就越不容易繁殖，而当时狼国已有的高层住宅楼空间太狭小纯血狼人住着难受。所以，那行，咱就找个地方重新盖一堆完全适合纯血狼人的高楼。不过你看这多讽刺，城市建好了，但纯血狼人还没来得及暴增就直接灭绝了。瘟疫过后原本他们计划接着使用伯伦奈斯这些已有的高楼，但却发现完全不适合新的这代狼国人。如果改建，花的人力物力也不少，所以他们干脆又重新盖楼，原初的伯伦奈斯城变成了现在萧条的溪林区。”
“怪不得这里的楼大多数都是空置的。”安东尼斯之前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对，绝大多数都空着，只有四栋楼跟咱们这四十六号一样，专门拿来给没有担保且没考道德证书的外国移民住。”
“他们为什么不考道德证书？因为贵？”
“嘿，原因很简单啊，又穷又懒。没钱考证，也懒得努力工作攒钱，那就一直在溪林区待着呗。反正不出楼也有吃有喝，还能买到自己老家的东西。要进了城反而只有现在狼国流行的那些无聊的玩意了。”
“真是神奇，狼国不是封闭状态么，那些外国货哪里来的？”安东尼斯的确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尤其当他看到疑似正品的“雾音”之后。
“总没有个铁罩子把狼国整个给罩起来吧？没有围墙的封闭可关不住处心积虑就想进进出出的人。我不是卖外国货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反正这几十年一直他们都有办法把外国货弄进来——诶？小伙子，你有道德证书了么？”
“呃，没有……”安东尼斯有点尴尬。
“哈哈，别不好意思，我也没有。”乔泽大笑着拍了拍安东尼斯的肩膀。
“您不是狼国人么，为什么也没有？”安东尼斯很意外。
“也没法律规定每个狼国人都必须要有道德证书啊，只是现在没有证书很多事你做不了，而这对我无所谓。而且，我才不去考那什么破玩意，至少他们不把现在那狗屁历史书改回来我绝对不会去考。”乔泽一脸鄙夷。
“历史书上写的不是真的？”安东尼斯理解，书上印着的历史反而更可能是捏造的。
“也不能说完全不是真的，只是他们省略了太多东西。翻开现在的历史书你会发现，从博尔德大帝和奥德李娅女王那个时代结束直到大瘟疫之后的乌萨斯首相当政之间的那一百多年好像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实际上，博尔德大帝和奥德李娅女王只是狼国历史的开端，他们真正执政的时间很短，那个时候狼国根本就没定型；而乌萨斯的这个后瘟疫时代的狼国其实已经都不算狼国了。真正的狼国，反而是他们有意省略的那个年代。我们曾经极为强大，也曾经内部矛盾重重甚至短暂的分裂成了两个国家；那个年代各种杰出人物层出不穷，但你在现在的历史书上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名字——我来说几个，例如柏克顿伯爵，例如戴夫锐元帅，例如贡瑟将军，例如蒂蒂雅兰女士。当然，还有我的老爹大法师伯伦奈斯，等等等等，这些人被永远从历史上抹去了。甚至，连薇朵蕾女皇的丈夫海恩帝君的事迹他们也只是用两段话匆匆带过。还有，溪林绿洲你应该去过了吧？”
“就是溪林公园么，去过。”
“就是那个公园。你在里面有没有看到什么雕塑？”
“是有两尊铜像，一个人举着望远镜，一个人扛着铲子。”
“对喽。举着望远镜那人长得什么样？”
“好像……没什么特点，就是个普通军人的模样。”
“瞧瞧。举着望远镜的那位就是当年带领我们从一无所有建设起伯伦奈斯的贝蒙队长。知道雕塑有什么问题么？贝蒙队长是位身高近十尺的纯血狼人，可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模样？”
“像是个人类……”
“啧啧，所以，你看现在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再过多少年纯血狼人都该变成民间传说中虚构的怪物了。可悲。”乔泽说完，带着些许悲愤的神情又喝了一大口“雾音”。
“我觉得这倒不会，乔泽先生。因为现在看到的关于奥德李娅女王的图像还都是她变成狼人之后的。如果他们想彻底否认纯血狼人曾经存在过，那么该使用女王还是人类的时候的形象啊。”
“呵。”乔泽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也许不会，但以后未必不会。大不了连女王一并从历史里抹掉，只提大帝好了。反正大帝本人自始至终都是个人类。”
“但别的国家的历史里还是会有记载的啊。”
“狼国可以永远不跟别的国家打交道，这事他们干的出来！嗝儿……”乔泽打了个响亮的满是大蒜味道的酒嗝。
“乔泽先生，这酒后劲极大，您还是悠着点。”安东尼斯发现乔泽又准备灌下一大口“雾音”，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他。
“劲大？好啊，我就喜欢劲大的。我老妈自己酿的酒……嗝……那就劲……嗝很大，一闻就……嗝……醉了。我老婆也会酿酒，不过她……嗝……酒就比我老妈的差远了……嗝……。当然……她在床上……嗝……劲头倒是够大……嗝……诶？小伙子，你知道我老婆……嗝……叫什么名字么……嗝”
“对不起，乔泽先生，我肯定不知道。”
“嗝……我……我都忘了……嗝，你们年轻人……嗝……应该不会对……嗝……阿姨感兴趣……嗝。记好了，她……嗝……叫歌莱朵……嗝……”
“放心吧，我记住了。”安东尼斯之前就在想歌莱朵实验室这个名字是不是来自于对乔泽重要的人，结果他猜对了。
“嗝……那你……嗝……一定……嗝认识我……嗝……女儿。”
“她的名字是爱璐埃苏么？”从实验室的命名上安东尼斯推测口红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
“你看……我……嗝……说什么来着，你……嗝……肯定认识她。对！我想起来了……嗝……就是你……嗝，金发小子……嗝，给我宝贝女儿……嗝，送了一整头鹿……嗝。哈哈哈哈，你说你……嗝，是不是缺心眼……嗝，姑娘们……嗝，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嗝……哈哈哈哈……”
乔泽已经明显开始胡言乱语了，安东尼斯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是不是该趁他迷糊的时候砍砍价。
“乔泽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所以我现在买的是口红啊，这才是姑娘们喜欢的东西对吧。只是，我也不是特别有钱，您的价格也确实不低，所以，能不能多少再便宜点？”安东尼斯表情非常诚恳的说道。
“嗝……什么？”乔泽似乎没听懂安东尼斯的话。
不过片刻之后，原本已经醉眼朦胧语无伦次的乔泽突然似乎清醒了。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安东尼斯口齿清楚的说道：“别忽悠我，你又不是给我女儿买口红。你去讨别的姑娘欢心，我凭什么给你打折。没门，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少！”
“好吧，乔泽先生……”安东尼斯刚想再编点理由说服乔泽给口红降价，然而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却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不住的说着难以听清的话语，而过了片刻他直接鼾声大作。
“雾音”的效力看来是完全发挥出来了。
安东尼斯摇摇头，三两口吃完了直接盘里剩下的烤鹿肉，然后把乔泽写的纸条揣进口袋走出了他的实验室。
在包装口红的前厅，安东尼斯寻摸了一圈，把纸条递给了一位看上去还比较文静的黑发妇人。
安东尼斯的选择是对的，这位有着些许北方口音的妇人说话语气相对温和的多，而且条理也更清晰。
“哟，才二十支。你是哪家店的，进这么少的货？”黑发妇人看了眼条子，有点蔑视的问道。
“不是店里派来的，我是给我们歌舞团采购表演用的口红。”每次都要专门解释一番，安东尼斯真是有点厌烦了。
“买这么贵的口红回去自己用？你们是钱多的实在花不完了么？”黑发妇人看来也觉得自家的产品定价离谱。
“我们歌舞团的一位成员只能用你们的这个爱璐埃苏一号啊，其他口红她一抹上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安东尼斯尽量耐心的解释着。
“哦，原来是这样。用着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的确是咱们家产品的特点。这都是乔泽老头多年摸索出的秘方，全都是天然材料，不像其他家的口红一样谁知道是拿什么东西做出来的。诶？”黑发妇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乔泽老头卖你多少钱一支？”
“一千……”
“我的乖乖，看来你们真是钱多得花不完。”黑发妇人被吓了一跳，不过旋即她就自言自语道：“哦，唱歌跳舞的，那确实钱多得不得了。”
“我们也没多少钱，但是我们急用这口红，所以他开什么价我都得买呀。”安东尼斯苦笑着说道。
“你买的其实也不亏啊。说实话咱家的口红是值这个钱的，那些特许定价者的东西质量是远远不如我们。”黑发妇人开始往纸盒子里装口红。
“你们不是特许定价者？那怎么能随便开价？”安东尼斯非常好奇。
“谁跟你说的只有特许定价者才能随便开价？咱们的是个人生产的小批量特种商品，是被当做艺术品对待的。艺术品值多少钱，那还不是作者自己说了算。那些大商店强迫我们把货给他们低价代销，纯粹是欺负我们没人能进城送货。啧啧……好了，二十支给你包上了，拿好。”
黑发妇人把一个劣质纸盒子递给了安东尼斯，然后就不再理他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了。
安东尼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二十个橘黄色的小木筒静静的躺在里面，而每个木筒上都刻着一个数字“一”。
安东尼斯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费了很多时间还多花了许多钱，但今天最主要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虽然去莫格菲鞋靴公司要跨过整个伯伦奈斯，但一想着将要打交道的是一家很正常的作坊，安东尼斯就觉得轻松多了。
莫格菲的雇员的态度跟安东尼斯在溪林区遇到的众人可以算是大相径庭了。
“安东尼斯先生，您以后需要预定上门量尺寸的话，用通话器就好啦，不用专门跑一趟。或者，也可以去任何一家发报站给我们传个信息；还有，去永夜广场上的商户留言板给我们留个信也行，我们的雇员每隔一天都会去查看。此外，我们可以送货的，只是您需要稍微出点送货费。”接待安东尼斯的销售代表语气殷切的说道。
“我们的通话器不能接通我们那栋楼以外的号码，出去用公共通话器是很贵的，而且，我们的急性子团长抱怨接线员每次都让她等很久。传信息也不便宜吧，按字算钱的。然后，那个留言板，说实话你们真的会每隔一天去看一次么？我们有位同事说她有次留了言却从来没有人回应过她。所以，你看，让我这个打杂的跑腿，反而是最便宜快捷的——飞艇票跟不要钱一样，而我的人工更是一个铜子儿都不值。”安东尼斯略有些自嘲的说道。
“没有回应？这非常抱歉，但是这不应该的啊？”销售代表迷惑的说道：“我们有人专门负责去各个广场查看留言板的，而她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您的同事有没有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我们看到留言就会给她回一封确认信，信里会带着一张预约卡。无论是订货还是量尺寸，都可以在那张卡上标记出来。预约卡可以直接丢进任何的邮筒里，一般来说隔天就会送到我们这里……诶，等下……”
销售代表看了眼自己手里拿着的测量预约单，上面有着安东尼斯的地址。
“哦，我明白了，您同事是跟你们住在同一栋楼里吧？”销售代表恍然大悟的说道。
“是的，我们都住在那里。”
“你们住的地方相当于是旅馆，而我们看到留言人地址是某家旅馆的话，是不会寄送确认信的，因为我们不被允许直接与其他城市来的访客做交易。”
“这……住旅馆的一定就是其他城市来的么？”
“伯伦奈斯本市居民除非是自己屋子塌了，是不被允许住旅馆的啊，所以住旅馆的九成九都是其他城市来的，而你们是很特殊的……不过，安东尼斯先生，请放心，我已经记下了您的地址，以后看到这个地址，我们就不按照旅馆处理了，所以您的同事如果想要给我们留言的话，请使用这个地址。”销售代表郑重的把安东尼斯的地址写在了一个簿子上。
任务顺利完成了，安东尼斯一边盘算下次应该如何说服格蕊丝或莎尔娜出点钱用通话器或奥术信息来预订一边走出了莫格菲鞋靴公司的大门。
“哎……安东尼斯先生，请留步！”安东尼斯的背后响起了刚才那位销售代表的声音。
“难道又要发生什么需要花钱来解决的意外了？”安东尼斯在心里说道。
“安东尼斯先生，刚才我的同事说您已经来过我们这里两次了，也算是我们的常客了，所以请收下我们的这件小小的礼物。”销售代表带着热情的微笑递给了安东尼斯一个厚纸包。
纸包沉甸甸的，料想不会是非常廉价的东西。
走出莫格菲所在的二十九号大楼之后，安东尼斯打开了纸包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个做工非常精美的皮质长钱夹。钱夹的皮面上都是繁复且美丽的雕花，而正中有一颗硕大的表面打磨的宛如镜子一样光滑的黄铜扣子。
“好家伙，真漂亮，这可值不少钱。拿回去送给格蕊丝吧。”安东尼斯自言自语道。
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安东尼斯终于回到了市政厅大楼，而此时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大楼的前厅罕见的支起了一张幕布，上面播放着新闻。
不少人聚集在幕布跟前，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节目，安东尼斯也决定凑热闹看看会是什么。
各种鸡毛蒜皮之后，幕布暂时空白了片刻，然后出现了一位秃顶的中年人，字幕显示他是伯伦奈斯的治安厅长。
“各位市民，下面我将宣读一篇特别通告。”治安厅长抬起头环视了一番然后开始读起手里的稿子来。
“今日清晨，空中特勤队在伯伦奈斯中央区上空成功的举行了一次拦截逃逸罪犯的演习。我们出色的飞艇驾驶员们完美的完成了所有的空中战术动作。在伯伦奈斯历史上还是首次在城区举行此类演习。虽然罪犯搭乘飞艇逃逸的可能性极小，但依据帝国治安系统‘稳固、警醒、高效’的核心理念，我们还是安排了演习。事实证明，如果这种极其罕见的事件出现，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反应，保护市民的安全与权益。在这里，我要感谢所有保持冷静配合演习的市民，以及我们技术能力顶尖的空中特勤队。此外，我谨代表伯伦奈斯治安厅特别鸣谢慷慨提供演习‘假想敌’飞艇的帝国道德委员会代表维罗·格莱恒阁下。”
简短的特别通告念完了，治安厅长也从幕布上消失了，鸡毛蒜皮的新闻继续播放。
“原来早晨那事是场演习。亏了这么快就发了通告，否则还不得谣言满天飞。不过在城市中心上空搞这个也算是胆子够大的。”安东尼斯自言自语道。
奔波了一整天，安东尼斯的身体饶是年轻也还是觉得挺疲劳了。
他走进了饭厅，发现格蕊丝、艾尔莉和莎尔娜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一边吃一边聊着什么。而歌舞团其他人大概已经用餐完毕，所以一个都没看到。
格蕊丝和艾尔莉并排坐着，晃眼一看就是一对双胞胎。
安东尼斯走了过去。
格蕊丝看到了安东尼斯，惊喜的站起来说道：“啊，你已经回来了呀！辛苦啦，顺利么？”
“还算顺利。至少事都办完了。”安东尼斯把装着口红的纸盒递给了格蕊丝。
格蕊丝打开纸盒看了一下，两眼放光的拍了拍安东尼斯的肩膀说道：“不错，一看这木筒就知道是刚做出来的。直接上门去买，有没有比去店里便宜点？”
“呃……”安东尼斯这下可就尴尬了，多花了那么多钱，该怎么开口呢？
也没别的好办法，那就只能实话实说吧。
“没有更便宜，其实……贵得多。”安东尼斯底气不足的说道。
“贵得多？多少钱一支？”格蕊丝非常惊讶。
“……一千……，然后他们打了个折，二十支收了一万九千五百……”安东尼斯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什么？你再说一遍？”格蕊丝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在旁边的艾尔莉和莎尔娜也被吓了一跳。
“一千一支……”
“你这是去了个强盗窝么？”
“这个……那个实验室的主人，他有一堆开高价的理由……”安东尼斯复述了乔泽所说的那些话。
“我的神呐！安东尼斯，你多大了？”格蕊丝摇着头说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不信了现在全城都买不到爱璐埃苏一号。而且，就算真的现在只有他手里有这口红，而且他绝对不降价，你可以先买五支回来应急啊，然后等店里进货了再去买便宜的。你这么死心眼非要在他那里用天价一口气买齐二十支？我叫你直接去歌莱朵实验室买就是想着可以更便宜，结果你……”
格蕊丝气的浑身发抖。
“我是在想……如果那些店一直不进货，那怎么办……”安东尼斯其实觉得格蕊丝说的很有道理，他确实死心眼了，但他并没放弃为自己辩解。
“你知道一支口红我们可以用多久么？你先买五支我们就已经可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店不可能一直不进货，就算他们暂时不打算进货，我可以去请他们专门替我买一些，支付一点劳务费就好了，根本也不需要一千一支！你当我们的钱是地上长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多花了一万多，我们的经费就出现了缺口，你怎么解决？这么大的人了，你说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呢？呵，就你这种废物，以后谁跟你过日子谁不得累死！”格蕊丝发出了尖刻的冷笑。
“我……”安东尼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辩解了。
“得了，别找理由了。你三个月别领薪水了，把缺口堵上。”格蕊丝说完伸手朝远处一指，冷冰冰的说道：“你去一边吃你的饭去，别过来跟我说话。”
安东尼斯只得悻悻的走开了。
他在离格蕊丝她们较远的地方找了张桌子坐下。
格蕊丝在跟艾尔莉和莎尔娜继续聊着，足足有半个多钟以后，她们才停下。
艾尔莉和莎尔娜离开了，而格蕊丝还坐着没动。
安东尼斯知道她在等他。既然这样，那就说明格蕊丝并没有真的不想理他。
安东尼斯默默的坐在了格蕊丝对面。
两人一言不发的对视着。
“唉……”格蕊丝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给你造成了经费上的麻烦。我只是一心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我怕不在那个实验室一口气买下二十支，可能会耽误大家很多时间。至于随机应变能力，我只能说，我确实需要提高。”安东尼斯非常诚恳的说道。
“安东尼斯，我不是心疼那些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亲自去办今天这些事么？我想让大家看到我爱的人不是个混日子的小孩而是一个有能力的男子汉。我不在乎你现在地位高不高有没有钱，我只是需要你是个真正有能力应对生活中各种突发挑战的人。我要跟你过一辈子的，我会做好一个妻子所有该做的事情，但我也不想活的太累，如果每次让你自己去处理事情我都要担心你给我们的家庭惹上新的麻烦，我真的很难继续下去。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么？”格蕊丝盯着安东尼斯的眼睛说道。
“我明白。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安东尼斯笃定的回答着。
“但愿吧。另外，安东尼斯，你有没有想到，拿你的薪水补上歌舞团的资金缺口，会造成什么问题？”
“会影响攒齐结婚的钱？”
“呵。”格蕊丝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早把这事忘了呢。安东尼斯，我希望你明白，我现在想跟你结婚想的发了疯，如果你由于不把结婚放在心上，做出任何事情把它耽搁了，我可真不知道我会干出些什么来。”
“我明白。我……”
“你明白什么明白。今天你干这事已经在耽误我们结婚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你自求多福吧。”格蕊丝把双手抱在胸前，眼望着前方不再开口。
安东尼斯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给格蕊丝的礼物。也许这会让她稍微不那么生气。
“来，这个是给你的。打开看看吧。”安东尼斯郑重的把装着长钱夹的纸包放在了格蕊丝面前。
格蕊丝脸上的冰霜果然融化了。
“嘿嘿，虽然刚才一直在对你发脾气，但我知道，还是你对我好。”格蕊丝微笑着打开了纸包，然而她一看到长钱夹就愣住了。
“很漂亮吧。”安东尼斯心想，这么精工细作的东西，把你惊呆了吧。
“呵，是挺漂亮的。”格蕊丝用两个手指拎着钱夹翻来覆去的晃着。
安东尼斯觉得格蕊丝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她脸上的明明又是讥讽的冷笑。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格蕊丝就松开了手指，钱夹直接掉到了饭桌上发出了笃的一声闷响。
“你确定这是拿来送给我的？这么老样式的东西，我奶奶那一辈都不会用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确实很老，正好配这种东西？”格蕊丝又气的浑身发抖了。
“我……”
“拉倒吧安东尼斯，你是根本就没把我真正当回事，每天除了敷衍就是敷衍。我也是活该，倒贴就该是这下场。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告辞。”
格蕊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饭厅，把安东尼斯一个人留下发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安东尼斯自言自语。
又累，又气，又伤心，安东尼斯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眼看着多丽娅独自走进了饭厅，也懒得打招呼。
倒是一向冷淡的多丽娅先问候了安东尼斯：“安东尼斯……哥哥，你是吃过饭了？他们都吃过了吗？我好像洗澡洗太久了。”
“不知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跟我说话。”安东尼斯现在实在是谁也不想理。
但是多丽娅却没有被赶走，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被丢弃在桌子上的那个钱夹。
“这个，是你的么？可以卖给我么？”多丽娅指着钱夹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