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的“点子”其实内容很简单。
“咱们就别只想着普通的舞蹈了。这首歌不就是唱的当年的大武斗赛么,咱们在舞台上配着音乐打拳不就行了。古代武术动作非常潇洒,本身就表演性很强,可比跳舞还好看。根据我的了解,大帝当年也喜欢观看少女之间的古武术对战。”
希拉的话一说完,格蕊丝就带着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你说的轻松,但是,这里有谁会古武术么?还是说你知道谁能教我们古武术?”
“呃……这……没想过。”希拉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会。”多丽娅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有我。”这是艾蕾蒂娜。
“什么?你们俩可别跟我开玩笑啊!”格蕊丝看上去完全不相信这两位瘦弱的小姑娘懂得那种现在只在书上可以看到的格斗技。
不过,安东尼斯倒并不是特别的意外,因为他一直认为多丽娅身上有着再多的秘密都是正常的。
“我没有开玩笑。”多丽娅说道:“莉丝婆婆是古武术爱好者,她曾经聘请过南海最好的武术家来教她。我顺便也学了一些。虽然从来没有跟人真正的打过,但表演一下拳法套路应该没问题。”
“我是跟玛卡莫斯的邻居学的。他是个奇怪的人,周围人都不爱理他,就我经常找他说话,然后他就教了我点古武术。不过我比多丽娅经验多点,我真的跟人打过一架,但是输了。”艾蕾蒂娜说道。
“真是难以置信……为什么要教你们这样柔弱的小女孩学武术啊?”格蕊丝此时还是充满着怀疑。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这很合理。古武术呢,原本有很多分支,但近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唯一这一支本身的目的就是让相对身体不那么强壮的人也可以成为格斗高手。博尔德大帝少年时其实也是体弱多病,其他流派那些格斗术他根本学不了,他只能学古武术。所以,多丽娅和艾蕾蒂娜倒的确是古武术最合适的练习者。”希拉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好吧……那你们两个比划比划看看?”格蕊丝放下了一半的疑虑。
“好。”多丽娅点了点头,走到艾蕾蒂娜面前说道:“我不知道你跟我学的是不是完全一样。我觉得如果当做表演的话,咱们练一套月下流云可能比较合适。”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而且咱们都是在南海学习的古武术,应该没什么太大区别。来吧,你先做攻方。”艾蕾蒂娜说完就摆出了一个特殊的姿势:身体直立,右脚尖略向外,右手举起与脸部持平,手掌摊开,五指并拢。
“好,我开始了。”多丽娅一个箭步窜到艾蕾蒂娜近前,右手打出一拳。
两个小女孩在舞台上犹如两只夜鹰一般的闪展腾罗。
她们的动作流畅优美干脆利落,确实比跳舞好看,而且,至少在外人看上去,打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是真的颇有破坏力。
台下的众人都看呆了。
多丽娅和艾蕾蒂娜的武术表演一结束,格蕊丝就立即鼓起了掌。
“我的直觉来了,有了你们俩,这次我们肯定没问题了!”格蕊丝两眼放光的说道。
经过了半下午的讨论,新的表演方案被确定了。
希拉和艾尔莉两位不会武术的,将会把表演重心基本完全放在演唱上。原本整首歌都是合唱,现在被修改成了大部分都是两人对唱,以响应多丽娅和艾蕾蒂娜的“对战”。
而多丽娅和艾蕾蒂娜除了在赞歌最后一小节会跟其他两人合唱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专注于古武术表演。
此外,格蕊丝也调整了四位湖畔少女的化妆风格,不再像过去一样突出甜美可爱,而是让她们看上去
“哎哟,小多丽娅,我看你这么卖力的打来打去,都有点于心不忍呢……你平时吃的也少,每天这么打不会晕倒么?”在四五次排练之后,莎尔娜有些心疼的说道。
“我没事。”多丽娅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练。
“我觉得啊,莎尔娜姐,你还是关心一下我吧。多丽娅的拳头力道可是不小,我格挡起来疼死了。”艾蕾蒂娜举起了双臂,上面居然已经有了些轻微的淤伤。
“哦……对不起,艾蕾蒂娜,我太久没练习过了,力度控制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多丽娅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语气里却充满着歉意。
“没事没事,别为了怕打疼我就出拳轻飘飘的,那样影响表演效果。你看,我也没对你手下留情啊,只是可能我没你的拳头硬,嘿嘿。”艾蕾蒂娜爽朗的笑着。
“哦……”多丽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臂。
站在附近的安东尼斯顺着多丽娅的目光看去,他发现她的手腕附近的淤青比艾蕾蒂娜更加的明显。
格蕊丝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拉起多丽娅的右手,关切的问道:“你这可比艾蕾蒂娜伤的厉害啊,你怎么不说疼?”
“哦,我不疼。”多丽娅不像是在说假话。
艾蕾蒂娜也凑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多丽娅的胳膊,就大喊道:“你你你,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以为我根本就打不疼你呢。”
“嗯,没事,我真的不疼。不用担心我。等我再熟练一些就不会直接挨这么多拳了。”多丽娅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淤痕。
虽然两位负责古武术的女孩最终肯定不可避免的身上再多一些拳脚留下的印迹,歌舞团的众人都明白现在并不是一味心疼她们的时机,必须抓紧每一瞬的时间让表演更加的完善。
大家的努力这次并没有白费,而且格蕊丝的直觉也再次应验了。
朵芮莎全程带着惊喜的表情看完了湖畔少女的表演。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后,朵芮莎直接站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正是我们需要的。质朴、扎实、大气,同时却又非常的有观赏性!但是……”
一听到“但是”这个词从朵芮莎嘴里发出来,安东尼斯立即心里一凉。看来这次很可能又是先扬后抑,赞美一番之后再彻底否定。
格蕊丝脸上的表情也紧张了起来。
不过,这回情况不同了,尽管朵芮莎“但是”后面依然是批评性的观点,但却并没有否定湖畔少女的表现了。
“我觉得音乐好像没有跟上武术动作的节奏,而且整体也单薄了些……”朵芮莎指了指舞台,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明白你们的伴奏音乐是怎么来的?我一直没有看到乐队,难道你们直接用的事先录制好的?”
“女士,您等一下,我把我们的乐手叫来。”格蕊丝说道。她亲自走到舞台后端把德洛兰领到了朵芮莎面前。
“不好意思,我今天才第一次想起来询问湖畔少女伴奏的情况,请问您……诶?”朵芮莎看到德洛兰的脸,愣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你是乔吉奥·穆克的儿子德洛兰?”
“是……是的……朵……朵芮莎……阿……阿姨。”德洛兰难得一见的露出了笑容。
“哇哦,都长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伯伦奈斯?去年我跟你父亲在吉桑多见面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提过你离开了。”朵芮莎关切的问道。
“好……好多年……年了。我……我记……记不太……太清楚了。”
“哦……你父母都很好,有机会还是回去看看吧。”
“哦……好……”
“嗯,孩子,至少给他们寄封信。”朵芮莎拍了拍德洛兰的肩膀,接着说道:“节奏再紧凑些,低音鼓部分需要加强,让音乐听上去更有厚度。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明……明白……”德洛兰使劲点了点头。
“好,现在知道你是湖畔少女的乐手,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加油。”朵芮莎欣慰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很高兴你最终还是回到了音乐这条路上。”
“呃……我……我还……还是把自己……当……当做……机……机械师……”
“行吧,这不冲突。记得尼雅克·赛陆普隆么,他不就同时是机械与音乐两个学科的大师么?德洛兰,你也可以做到的——好了,我很想多跟你聊聊但我今天的时间很紧,总之,我对你很有信心。”
“谢……谢谢……”德洛兰羞涩的笑了。
朵芮莎离开以后,德洛兰正准备回到他的穆克盒子旁边,格蕊丝却拦住了他。
“你跟朵芮莎是熟人?”格蕊丝问道。
“是……是的……她……她很……很多年……年前是……是我父……父亲的同……同事……”
“你父亲是不是个大人物?”
“他……呃……”德洛兰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乔吉奥·穆克是吉桑多大雅乐团的上一任团长,是狼国最有名的苏亚琴演奏家之一,也是极为杰出的作曲家。我们的《雅乐通论》教科书也是他编的……我之前听到德洛兰姓穆克的时候还在怀疑他是不是跟乔吉奥有什么关系,今天才知道……我全能的狼神,真是不敢相信我跟他的儿子是同事。”艾尔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其实……弹……弹的……一……一般,不……不如朵……朵芮莎阿……阿姨……他……他只会编……编书……”德洛兰摇了摇头。
“真的?”德洛兰的话让艾尔莉难以置信。
“哎,德洛兰,你知道该怎么改进伴奏了么?”格蕊丝转移了话题,并示意艾尔莉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我……我……知道了。安……安东尼斯……这……这次……需……需要你……”
“啊?我?”被冷不丁提到名字,安东尼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对的……需……需要……我们俩一……一起……”
居然突然有了可以在大帝诞辰庆典这种重要的场合上台的机会,安东尼斯一下子精神就来了——虽然他们并不会直接出现在舞台上,而是会躲在一张幕布背后进行演奏。
安东尼斯要做的是操作穆克盒子,而德洛兰自己会演奏一组独立的低音鼓。
在庆典之前五天,湖畔少女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的预演评审。
这次到场的是全部的五位评审官。
霍恩全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艾尔莉,但在预演结束之后他却并没有打招呼就直接匆匆离开了。
其他的评审官跟第一次一样并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这又让格蕊丝紧张了起来。
“不会到了最后还把我们毙掉吧……”格蕊丝不住的念叨着。
不过,莱拉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评审一致认为湖畔少女目前的表演达到了可以参加庆典的水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伯伦奈斯帝国大剧院进行最终的彩排。
帝国大剧院虽然规模在伯伦奈斯只排第三——在奥德李娅圣琴大剧院和纳薇雅剧院之后,但它的舞台是完全按照教会的庆典规范设计的。
“我们不是要在新建的大圣殿广场表演么?为什么不去实地彩排啊?”格蕊丝一走进帝国大剧院朴素甚至略显陈旧的前厅就好奇的问道。
“现在大帝灵体已经安放在圣殿里了啊,天天在那里喧嚣的唱歌跳舞是对灵体不敬。据我所知,现在帝国大剧院的舞台是一比一仿造庆典那天圣殿广场的舞台布置的。”陪同歌舞团来的莱拉答道。
“可是,庆典表演是露天的啊,而这里的舞台在室内,声音都完全不一样。”格蕊丝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知道了……”莱拉耸了耸肩。
不过,格蕊丝的疑问在他们的彩排开始之前就得到了答案。
整个表演大厅的顶棚在吱吱嘎嘎和轰轰隆隆的响声中打开了,湖畔少女的头顶是碧蓝的天空。
“哇哦……”格蕊丝——以及歌舞团的其他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我第一次见到还能这么做的剧院。”格蕊丝喃喃的说道。
“就是因为这些特殊设计,帝国大剧院,听上去最气派,但其实一点都不热门。”一位留着短发的年轻女人走到格蕊丝面前,伸出右手说道:“不好意思,我来的稍微晚了点。我是庆典的执行导演,蕾内妲。我知道你,你是湖畔少女的团长格蕊丝。”
格蕊丝跟蕾内妲握了握手,满面笑容的说道:“很荣幸您能记得我的名字。您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已经是庆典的导演了,真是年轻有为。”
“我父亲是庆典总导演,我来当执行导演,算不上什么年轻有为。”蕾内妲直爽的说道。接下来,她把目光转向了艾尔莉。
“你是霍恩的未婚妻吧?”蕾内妲问道。
“是的,您认识他?”艾尔莉有点惊讶。
“我就直说吧,我十年前差点就跟他在一起了。咳,你会不会很讨厌我?”
“不会。十年前哦,那么久远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艾尔莉微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了。”蕾内妲挥了挥手,接着说道:“而且我在那之后就发现我可能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呃……”这下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天聊下去了, 不过好在蕾内妲自己解了困局。她说道:“你们有四分之一个钟的时间换演出服和准备乐器,马上就有人带你们去后台化妆间。”
“我们可以看到其他赞歌的彩排么?”希拉满怀期望的问道。
“很遗憾,看不到。每个团体都在这里有独占的彩排时间段,也就是说,你们彩排时不会有其他的演员在场。而其他人彩排的时候你们也不能留在这里观看。”
“啊?为什么?”
“为了避免混乱,而且,这是教会定下的规矩。别问我这规矩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我就只管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安排好表演。好了,不能再聊天了,快去准备吧。”蕾内妲招手叫来了一名助手,而在助手的带领下,歌舞团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化妆间。
“神哪,这也太破了吧。”希拉一进化妆间门就抱怨道。
确实很破,里面就没有一张完整的镜子,桌椅也都吱吱嘎嘎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散架。
不但破,而且挤。就算在市政厅大楼里的演艺厅,湖畔少女的每位演员也都拥有自己的独立的附带衣橱的化妆室;而这个在这个帝国大剧院,他们只有一个不算大的房间——好在这里已经用布帘预先分割成了男女两个部分,否则接下来的场景就不是单纯用尴尬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不准偷看啊,你们谁敢偷偷掀帘子我回去吃了你们!”在安东尼斯、希拉、欧兰和德洛兰走进化妆间里属于男性的那半部分之后,格蕊丝在布帘另一半大喊。
“啧,被识破了。”希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不被她们偷看就不错了。”安东尼斯调侃道。
“你倒提醒我了,你们也别盯着我。转过去,等我把皮壳和演出服全都穿好了你们再回头。”希拉严肃的说道。
欧兰打着哈欠面对着墙壁站着,而安东尼斯和德洛兰也开始换衣服——他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演出服,只在身上罩上一件宽大的纯白色袍子就可以了。
其实安东尼斯很想见识一下希拉是怎么把皮壳套在身上的,但公然回头看也确实不太好。
不过,希拉疏忽了一点,安东尼斯所面对的墙边上放着一面碎了一半的镜子,而在镜子里恰好可以看到希拉的背影。
只见希拉脱得只剩下底裤,然后他把皮壳拿了起来。
皮壳就像一件从后面开口的衣服一样,希拉先把双臂和双腿伸了进去。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皮壳就像有生命似的,自动的开始往希拉身上吸附,片刻之后就完全把希拉包裹住了,而背后的那道开口也弥合到完全看不见。
“果然加入魔法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十万也许确实值得。”安东尼斯在内心说道。
彩排其实主要就是在演练湖畔少女出场与退场的流程,而这流程看似简单,但却一点不能出岔子。
庆典是大白天在露天演出,每首赞歌之间并没有拉幕给演员上场的时间。演员们必须从舞台下面钻过,然后通过一个阶梯走到舞台上。
具体对于湖畔少女来说,他们四个需要在宣讲神官读完赞歌相关的《全能创世书》经文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同时立即出现在舞台上。
听上去并不难,但实际上操作起来不算容易。
首先,不知为何,舞台之下的空间很低矮,只有多丽娅可以勉强站直身体,而其他人必须弓着腰。
此外,舞台下并没有照明,只有缝隙中透过的些许灯光,四人一直需要在基本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着前进并保持步骤同时踏上阶梯并同时登上舞台。
最后,就算四个人一瞬不差的出现在舞台上,也并不算大功告成,因为他们还需要克服一个人的生理本能:在黑暗环境呆久了之后突然看到光亮时会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他们必须保持着圣洁稳重的微笑,绝对不能让脸上出现不合适的表情。
“哎哟,这么干我眼睛都要瞎了。我觉得我得拖后腿了。”在第一次演练之后希拉就表情痛苦的说道。
但是,希拉并没有真的拖后腿,总出岔子的人其实是艾尔莉。
“对不起……我……我在黑暗中真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艾尔莉在无数次慢于其他人登上阶梯之后几乎哭了出来。
“别气馁,这不是靠眼睛看的,而是要靠耳朵去听,心去感觉。多走几次,熟练了就好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蕾内妲鼓励着艾尔莉。
不过不管怎么鼓励,第一天的彩排登场的这个部分艾尔莉始终没有做好。其他人虽然还不能完全做到在刚上舞台的时候不眯眼睛,但同时走完阶梯已经基本上没问题了。
湖畔少女的彩排时段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不得不赶紧离开帝国大剧院。
虽然这彩排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但因为精神紧张,大家都非常的疲劳。格蕊丝刚想宣布可以先休息,但莱拉却接到了文化事务委员会的命令:湖畔少女必须恢复自有曲目的排练,并且还要创作新作品,因为他们准备庆典一过就立即借着热度再次大力宣传湖畔少女。
这个命令让大多数人都叫苦不迭,但也不得不执行。
艾尔莉很不幸刚开始排练就扭伤了脚踝,虽然她表示可以坚持,但格蕊丝却坚决要求她赶紧去一家歌舞团经常光顾的诊所进行治疗,那里的医生有一套特效的方法来迅速解决扭伤。
“你如果现在硬来的话,脚真的坏了就耽误庆典演出了。我来顶替你一会,你先治好脚再说。要不要拉维大姐陪你去?”格蕊丝把艾尔莉扶下了舞台。
“不用,我自己能行。不用担心我。”艾尔莉一瘸一拐的独自离开了演艺厅。
好不容易熬到了排练结束,格蕊丝揉着快要散架的胳膊有气无力的宣布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大家正准备散去,莎尔娜却突然高声问道:“有没有人看到我的挎包?”
没有任何人给出肯定的答案。
“这可麻烦了。那里面有咱们歌舞团资金的银行存折和五万的筹码……这能掉在哪里了呢?”莎尔娜急得汗都出来了。
“帝国大剧院,或者回来的马车上。只能在这两个地方。”格蕊丝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先联系下马车公司。”
在一番通话之后,格蕊丝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说车上没有任何挎包。他们不至于隐匿我们的东西,所以看来应该没有掉在车上。那现在我去问问大剧院。”
又是一番通话,格蕊丝依然愁眉不展。
“剧院的人也不清楚,但是说我们可以去找。现在所有的彩排都结束了,剧院没有人。”
“那我赶紧去。”莎尔娜立即就准备往演艺厅大门走。
“等等,莎尔娜姐,不需要你去,这事该安东尼斯负责。”格蕊丝把目光转向安东尼斯,接着说道:“我已经跟剧院那边说好了,你到了门房告诉他们你是湖畔少女的人,他们就会让你进去找。”
“哦……那行,莎尔娜,你的包长什么样?”安东尼斯挠了挠头问道。他在心里叫苦:看来今天的晚饭泡汤了。
“深红色,大号的,上面有一个贝壳形状的铜扣子,包里面的内衬上有我的名牌。不过,等下……我现在又没事,为什么还要安东尼斯去找?”莎尔娜有些迷惑不解。
“因为你也有需要去做的事情呀。一会我把我的个人存折拿给你,然后你叫上莱拉去银行取五万出来,以防你的包彻底找不到了我们没钱花。”格蕊丝沉着的说道。
“这……我丢了包应该取我的钱啊,为什么要拿你的存折……”莎尔娜看上去很过意不去。
“我是团长啊,出了意外我得负起责任。好了,安东尼斯,你赶快去吧。”格蕊丝使劲推了一把安东尼斯。
到达帝国大剧院的时候,安东尼斯才发现它所在的这个街区在晚上非常的冷清。料想附近的楼宇都不是住宅用的。
窗户坏了一扇的门房里坐着个衣着整洁甚至堪称光鲜但却精神萎靡的年轻人。
安东尼斯对他说明了来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安东尼斯可以进去了。
帝国大剧院空无一人,但灯光却全开着。
安东尼斯决定先去他们曾经用过的化妆间看看,莎尔娜的包落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
结果,除了发现一件不知道属于谁的坏掉的胸衣,其他什么也没找到。
那么现在就只能去舞台附近找了。
安东尼斯开始焦躁起来,他向来不擅长干这个,而且,他当时根本没在意莎尔娜曾经呆过的位置,现在只能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碰。
正在安东尼斯火急火燎的时候,他突然隐约听到有呼救的声音。
“急得我都出现幻听了。”安东尼斯唠叨着。
但是,似乎不是幻听,因为呼救声越听越真切,而且是来自于舞台之下的。
“难道是有人困在舞台下的通道里了?”
亏了白天已经了解过了舞台的结构,安东尼斯找到了通道的门,一头钻了进去。
确实是有呼救声,也确实就在附近,而且……听上去还很耳熟。
安东尼斯循着声音摸黑找去,接着舞台地板缝隙透进的光,赫然看到了……艾尔莉。
她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棍子,一边挥舞着一边大喊:“来人!帮帮我!”
“我来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安东尼斯几步走上前去。
“啊?!是你!快帮我赶走它们!”艾尔莉颤声说道。
安东尼斯放眼一看,在艾尔莉的前方,有着四五对闪着绿光的豆子大的眼睛,似乎是几只小型的兽类。
“这是什么?”安东尼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艾尔莉手中接过了棍子。
“达……达……达玛鼠……快……赶走它们呀!”艾尔莉紧张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安东尼斯完全不理解老鼠为什么会把艾尔莉吓成这样。他向前踏上一步,使劲挥舞着棍子,嘴里发出呵斥声。
“哎呀……这样不行啦!朝……朝它们吐……吐口水呀,快点呀!”艾尔莉大喊道。
安东尼斯照做了。
说来也奇怪,安东尼斯只吐了几次,眼前的绿光就在一阵窸窣声之后四散而去了。
“这怎么回事?”安东尼斯非常的好奇。达玛鼠这种东西他还第一次听说。
“呼……吓死我了……”艾尔莉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一阵才又站起来声音发抖的说道:“这些大老鼠啊,据说是那些因为一直不受观众欢迎所以郁郁而终的女演员的灵魂化成的,它们一看到年轻女孩就要去咬她们的脸……和……呃,……胸……所以刚才我吓得动都动不了了……亏了你来了,否则我会在这里被吓得昏死过去然后让这些大老鼠咬得乱七八糟的……”
“不是吐口水就能吓跑他们么?你也可以吐啊。”
“只有男人的口水能起作用啊。我吐口水它们根本不怕的。”
“呃……”安东尼斯真是不清楚这是真的还只是迷信,不过不管怎么说达玛鼠确实被他的口水赶走了。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还在演练摸黑走路?”这是安东尼斯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对呀……我不能一直给大家拖后腿啊。那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莎尔娜的挎包找不到了,很可能是掉在了这个剧院里,所以我来找找看。”
“哦……那个包,在我这里呢。它被放在通道入口旁的一把破椅子上了。我一来就看到了。因为这包是我送给莎尔娜姐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现在我就挎着它呢。”黑暗中安东尼斯依稀看到艾尔莉拍了拍身体的一侧。
“咱们先出去吧,我把包给你,你就可以回去交差啦。”艾尔莉说道。
两人向前走完了通道,来到了舞台上。
跟上午彩排的时候比起来,艾尔莉看上去对于黑暗没那么恐惧了,但走起路来依然不够自如。
回到灯光下,安东尼斯才发现艾尔莉的样子很狼狈。
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袖口被刮破了,一边的手腕上有着一块明显的擦伤,而脚踝上贴着一大片膏药。
“呵呵……”艾尔莉自己也意识到了现在形象不佳,在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她解释道:“诊所那个医生治我的脚的时候是又疼又痒,我忍不住在躺椅上扭来扭去,衣服全给弄皱掉了。然后在下面的通道里我又跌跌撞撞的……哎呀这个样子丢死人了。”
“没有真伤到吧?脚现在好点了?”安东尼斯礼貌性的问道。
艾尔莉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蹭了几下,然后这件衬衣可能不能要了。脚呢,现在完全不疼了,就是膏药还要贴两天——放心,不会耽误正式演出的。”
“那就好。你跟我一起回去么?已经很晚了。”安东尼斯不放心艾尔莉再自己呆在这剧院里。
“不了,包给你,我留下再练习一下走通道……我真是太差劲了,忙活了半下午都没什么进步……”艾尔莉把挎包从身上拿下来递给了安东尼斯。
“都已经快到夜里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吧,而且再遇到达玛鼠怎么办呢?”
“达玛鼠一时半会不敢回来了,你口水的味道会持续一阵子……我不能不练呀,今天就我最糟糕,而且……而且那个导演,还一上来就跟我说她以前跟霍恩差点怎么怎么样……”艾尔莉使劲跺了下脚接着说道:“该死,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号称和霍恩有‘交情’的女人……”
“呃……”安东尼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话了。
“哎呀哎呀……”艾尔莉摇摇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是累晕了,居然跟你抱怨这个。你快回去吧,我再练一会就好。”
“好吧……你自己小心。”安东尼斯现在只能选择赶快离开,否则又会产生以后说不清楚的“故事”。
“嗯,我会的。你去吧。”艾尔莉微笑着说道。
“哎!你们两个!剧院要关门了,快离开吧!”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安东尼斯循声看去,发现之前见过的坐在门房里的年轻人现在站在舞台下面。
“必须要走么?”艾尔莉不甘心的问道。
“对呀。必须要走。按规定,这里太阳完全落山之后不能有人!”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
艾尔莉对安东尼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我们走……”
在经过年轻人跟前的时候,他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一番艾尔莉,皱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下午就来了,那时候你还不在。当时门房的那位老先生说我可以待到晚上。”艾尔莉解释道。
“哦。下次记得出来给我也说一声。否则我不知道里面有人的话,直接关门关灯你留在这里就麻烦了。”
“好的一定……”艾尔莉恭恭敬敬的答道。
帝国大剧院外面的街道现在更加的寂静了,原本附近的建筑物上还有几扇亮着灯的窗户,现在也都变黑了。而路两旁的街灯由于使用的是发光蘑菇粉末,看上去也是有气无力。
不过,已经变得暖洋洋的春风让安东尼斯觉得非常的惬意,他甚至想在这里安静的自己坐一会了。
“你……不必陪我走到马车站去,这里虽然黑乎乎,但却非常安全。”
看来艾尔莉非常明白该尽量避免跟安东尼斯独处。
“而且,你也不用告诉他们我来这里了。”艾尔莉接着说道。
“嗯……不过,马车站我还是陪你去吧。”安东尼斯虽然不想惹麻烦,但却也实在过意不去把艾尔莉自己扔在这气氛堪称肃杀的地方。
艾尔莉没有拒绝,但也没再跟安东尼斯说话。
到了附近的马车站,艾尔莉简单的告了个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安东尼斯又多走了两个街区,搭乘飞艇回到了市政厅大楼。
很自然的,他比因为恐高而不得不坐马车的艾尔莉早了很多到达了目的地。
晚餐时间还没过,安东尼斯直奔饭厅而去。
坐在饭厅里用餐的歌舞团成员只有莎尔娜,大概其他人早就吃完了吧。
安东尼斯走到莎尔娜跟前,把挎包往桌上一放,说道:“找回来了,你把它放在剧院里一把椅子上了。”
“哦?太感谢了。包里面的东西和包本身都很重要,要是真丢了我可要哭出来了。”莎尔娜赶紧把挎包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想怎么谢我?找的我累死了。”安东尼斯开着玩笑。
“哟,开始提要求了啊。要不,晚上我去你那?”莎尔娜双手托腮,眼神摇曳的笑着说道。
“呃……”安东尼斯后悔自己去招惹莎尔娜了。
“看把你紧张的。你请我去我都不会去。好了,我已经吃完了,我就不陪你吃了,省的你家格蕊丝听说了又醋意大发。告辞,我回去休息了。”莎尔娜站起来拍了拍安东尼斯的肩膀就向饭厅大门走去。
安东尼斯耸了耸肩,速战速决的完成了晚餐。
刚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安东尼斯就听到了敲门声。
“难道莎尔娜真的要来找我?”安东尼斯嘀咕道。当然,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然而,打开门他瞬间就脸红心跳了,因为面前赫然就是莎尔娜。
“安东尼斯,让我进去,我有事要问你。”莎尔娜盯着安东尼斯的眼睛,态度极其严肃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