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鸢尾花

作者:水星路客 更新时间:2021/6/17 9:59:53 字数:12485

格蕊丝和霍恩的婚礼在月桂区的慈恩礼拜堂举行。

伯伦奈斯一般人的婚礼都会在住址就近的街区礼拜堂,但霍恩非常重视这个仪式,而且他也算是伯伦奈斯的“头面人物”,所以选择了级别更高的慈恩礼拜堂。

慈恩礼拜堂并不像街头巷尾那些主要就为了布道和婚礼设立的小礼拜堂一样简朴。它的规模颇大,其实并不比月桂区其他的圣殿或神庙要小,但因为其配备的最高神职人员只是神官而不是司祭,所以依然只能被称为礼拜堂。

慈恩礼拜堂中供奉着奥德李娅女王的母亲萝嘉兰领主夫人,她被认为是狼国家庭与婚姻的守护者,因此这个礼拜堂被认为是伯伦奈斯最佳的举行婚礼的场地,然而只有一定级别的人才能获准在此结婚。

纯白色的礼拜堂外观恢弘壮丽,内饰却温和细致,就像布置精美的贵族宅邸一般,丝毫没有宗教场所那特有的肃穆呆板的气质。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早晨下了会小雨,而到了来宾入场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空气十分的清新,天边还出现了彩虹,一群群五颜六色的小鸟聚集在礼拜堂广场的喷水池边畅饮。

安东尼斯早晨出发前犹豫了一会,他有点怕自己真到了现场还是会做些奇怪的举动。但后来他还是决定赴约,否则自己主动去要请柬这事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他穿上了格蕊丝给他买的那套当时去见雷氏工坊首席经理蒂恩娜·凡黛希恩的浅灰色正装,仔细的刮了脸,又给头发上了油。

歌舞团没有人邀请他一起上路,因为他们都并不知道后来格蕊丝又给安东尼斯手写了一张请柬。而且他们笃定安东尼斯虽然之前言之凿凿要去参加婚礼,但最终还是肯定要打退堂鼓。

不过这样也好,安东尼斯觉得至少今天,跟他们一同坐飞艇去月桂区的话,一路上不知道得尴尬成什么样。

安东尼斯穿戴完毕之后,烧了一壶茶,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他得确保不跟其他人直接撞上。

终于,楼道里一阵喧嚣之后,人声渐行渐远。

安东尼斯又走到窗户跟前,亲眼看见歌舞团成员们——还真是一个都不少——一同走出市政厅大楼,这才打开屋门。

他算准了时间,有意乘坐了比其他人晚了一班的飞艇。

这样一来,虽然会稍微有点迟到,但也绝对来得及。

当安东尼斯来到慈恩礼拜堂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奏乐,宾客基本全部都就座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因为这时候不会有人注意他的到来。

礼拜堂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助祭,他的身旁是一张长桌,来宾的礼品就整齐的摆放在上面。

“先生,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助祭主动招呼道。

“是的。”

“请出示请柬。”

安东尼斯从口袋里掏出格蕊丝手写的卡片,递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助祭一脸疑惑,并没有伸手接过卡片。

“新娘亲笔手写的请柬。”安东尼斯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助祭将信将疑的把卡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又拿起长桌上一个银盒子里的其他正式请柬仔细端详——应该是在比对签名。最后,他终于说道:“请进吧,达罗萨尔先生。不过,您这样的请柬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让您去贵宾区就座。”

“没事,我就在普通区随便找个位置就好了。可以么?”

“可以的。空位还有很多。”助祭客气的答道。

安东尼斯刚想迈步前行,助祭却又说道:“稍等,先生,您有礼品要赠送么?如果有的话,请放在这里。”他指了指身旁的长桌。

“不好意思,没有。”安东尼斯耸了耸肩。

他也曾打算买份礼物,但后来考虑到格蕊丝和迈恩看到他送的东西肯定会觉得很难堪,为了不给他人的新生活平添麻烦,安东尼斯决定什么也不送。

走进礼拜堂的主厅,他发现来宾人数并不算太多,但从穿着和气度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歌舞团的众人都坐在最前排的贵宾席上。

主厅尽头宽阔的祭台上满是鲜花,一个小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一切井然有序,看来只等今天的主角出场了。

安东尼斯低着头随便找个了靠后的旁边无人的位置坐下,就像他不想送礼物一样,他也不打算让任何熟人看到他——没错,避免给他人带来尴尬是一种美德。

坐在安东尼斯前一排的是两位已经开始发福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褐色外套,而另一个的衣服是蓝灰色的。安东尼斯也无法从外貌猜测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人一直在闲聊。

在一阵琐碎的东拉西扯之后,他们的话题终于回到了今天的婚礼上。

褐色那位说道:“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婚礼吧?”

“可不是吗。有点意外,这个霍恩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就是个乐手么,没想到居然能有资格来这好地方办婚礼。”蓝灰色的那位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羡慕。

“诶,你忘了么,他可是艺德会的新任主席。”

“艺德会不就是个民间组织么,类似乐手公会什么的,这个慈恩礼拜堂不是只有军政大员才能来办婚礼么?”

“嘿,外行了吧,艺德会是道德委员会的延伸机构,霍恩作为它的主席,等同于道德委员会在伯伦奈斯的头几号人物。你想想,如果他就是个普通乐手,怎么可能咱们的主任亲自帮他发请柬呢?”

“哟,这么想想也对。”蓝灰色的那位拍了一下自己已经发量稀少的头顶,接着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我这还有点后怕了。去年我儿子过生日,我雇霍恩那个乐团来表演,然后我还奚落过他来着。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地位这么高了,这要报复我可咋办。”

“不至于吧,这人脾气挺好的,不会因为这个就报复你。而且,奚落过他的人应该不少,他一个个的报复过去这日子就别过了。诶对了,听说了么,他之前死过两个未婚妻。”

“这是谣传吧,谁能这么倒霉。”

“不是,真事。上一个,也就是第二个未婚妻几天前刚刚烧了。”

“啊?不是,这人也太冷酷无情了吧,刚送走一个就立即娶下一个?”

“也不能这么说。据说他是怕这第三个再出什么三长两短所以赶紧把婚结了。我倒是好奇,这人这么克未婚妻,怎么还有人愿意嫁给他。”

“年轻有为,长得也好看,这样的小伙子再多死几个未婚妻或者老婆一样不愁没人嫁。对了,你知道他这第三任新娘子是谁么?”

“是个外国人,来我们这没多久,似乎是个演员之类的。”

“外国人?何苦呢,你说他条件这么好,娶个外国人干嘛,以后一堆的麻烦事。”

“应该是非常漂亮吧。据说他前两任也都是大美人。你说,这多不公平,我怎么就娶不到美人儿。嘿,别说娶了,连跟美人儿说话的机会都没。”

“你以为娶个大美人儿就过的好了?一天到晚的担心被别人看上,久了非精神出问题不可。行了吧,咱自己家里的老婆子最实惠。如果你老婆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你还想天天晚上出来喝酒打牌?没门。”

“嘿,也对。哎哎哎!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两个中年人停止了闲聊,一起把视线转向祭台。

安东尼斯心里掠过一丝酸楚,也抬起头望向前方。

与克兰西亚大陆上的其他地区的习俗不同,狼国的婚礼上新娘要先于新郎出场。

穿着纯白底色满是鎏金饰纹的嫁衣的格蕊丝款款的迈着庄重的步伐走到了祭台中央。

嫁衣裁剪的恰到好处,既把格蕊丝婀娜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却又不给人带来任何一点不正经的观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超高级的油膏,格蕊丝的长发今天显得格外光洁顺滑,简直宛如一头被染成黑色的金丝。

格蕊丝的妆容也与平日大不一样。之前那些许的风尘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圣洁和端庄——但也并没有掩盖格蕊丝那标志性的妩媚。

安东尼斯不由自主的想把眼前的格蕊丝拿来跟伊莎拉做比较,然而他发现伊莎拉的形象现在实在是太模糊了,居然连她眼睛是什么颜色都记不准了。

“唔……确实非常漂亮……”褐色衣服的中年人由衷的惊叹道。

“没错……简直跟画出来的一样好看……诶,等会……”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她面熟?”

“怎么可能。”

安东尼斯很想插句嘴说:“面熟很正常,她是小有名气的湖畔少女嘛。”不过他还是忍住没说。

而且,格蕊丝从来没有在公演时上过台,如果觉得面熟,那也是把她跟艾尔莉搞混了吧。还是别去把这事扯出来比较好。

然而两个中年人接下来给出的“面熟”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诶,我说,你前两天给我看的那些挺那啥的图片上的那个姑娘,怎么看上去像这新娘子啊?”蓝灰色衣服的转过头看着褐色衣服的说道。

“啊?我仔细看看。”褐色衣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架在脸上。

“是挺像诶。不过我觉得肯定不是她,是个相似的女孩而已。霍恩怎么可能娶拍摄那种东西的人?”

“唉,也对。那种女孩大概给点钱就可以叫到家里来吧,何必娶她。”

“就是,而且还要在这慈恩礼拜堂举行婚礼。如果那样,简直是自取其辱啊,而且还有点亵渎圣灵。”

安东尼斯此时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幸灾乐祸了。

他明白,这两个中年人提到的“挺那啥的图片”的多半的确就是格蕊丝前段实际为了凑钱去拍摄的奥术图像。从他们话里的态度想象得到,那些东西肯定不像格蕊丝说的“完全不会出格”。

安东尼斯自己其实并不在意格蕊丝做这些事情,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但霍恩可就未必了,这样一个在伯伦奈斯有头有脸的人物,新婚妻子的“那种图片”被到处传阅,这可不是让他愉快的事情。而且,迟早会有人知道她的新娘的确就是图片上的女孩。

安东尼斯虽然刚才有点幸灾乐祸,但现在突然开始又同情起霍恩来了。

不过,再同情,当穿着深紫色礼服的霍恩跟格蕊丝在神官面前朗诵结婚誓词时,安东尼斯还是觉得心里有着一大团必须要靠暴力才能疏导的痛楚。

誓词朗诵结束,神官宣布三十二岁的霍恩·艾迪兰和二十八岁的格蕊丝·雷克诺森在神的见证和祝福下结为夫妇,观礼人群——包括贵宾席上的歌舞团成员——全部都起立鼓掌欢呼。

“我的神啊,新娘居然二十八岁了。我还以为十八九岁呢。这是怎么长的,我家老婆子怎么二十八的时候长的跟四十八似的?”褐色外套的男人语气里满是惊讶和艳羡。

“可不是么,我家的那位也一样。”蓝灰色衣服的男人声调夸张的赞同着。

接下来还有很多庆祝活动,但安东尼斯已经悄无声息的溜出了礼拜堂。

门口的助祭跟安东尼斯客气的道别,他也没有理会,一路小跑着到了飞艇站。

飞艇上居然还有不少乘客,看样子都是在月桂区各大宗教场所临时充当助理的年轻人。

他们也在讨论着今天慈恩礼拜堂的这次婚礼,其中还有人在添油加醋的吹嘘新娘的美貌,简直是把格蕊丝说成了世所罕见的绝代佳人。

安东尼斯很想插句嘴说“你们要是亲眼见到西海的伊莎拉王后岂不是直接就丢了魂”,但他并没有开口。

一开始安东尼斯还觉得这群年轻人的话很有趣,但听他们聒噪久了却开始烦躁了起来,最终甚至头都开始疼了。

好不容易熬到飞艇到站,他迫不及待的就冲出客舱直奔市政厅大楼。

头疼没有随着下飞艇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以至于他一进屋就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

安东尼斯轻微调整着头的位置,想找到个最舒服的角度。然而一侧脸他就看到了一根细长的黑色发丝——毫无疑问,这属于格蕊丝。

安东尼斯抬不起手来,所以使劲的向发丝吐着气,想把它吹开,吹到视线以外,然而这根没有重量的黑色细线却顽固的拒绝离开。

最终,在安东尼斯不懈的努力下,发丝落在了床下,而安东尼斯此时也筋疲力尽,直接就睡了过去。

等到他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安东尼斯看了看台钟,发现早已过了晚饭时间,而他的肚子现在咕噜噜的正叫得欢。

头疼已经消失了,身体也不再无力,但确实是饿的发慌。

安东尼斯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昨晚上偶然发现的博沃厄巷找家酒吧吃饭。

他从床上蹦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正准备出门,却又折返回来。

安东尼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是二十枚一千费尔尼的银行筹码——这是他为结婚攒下的钱。

他把这些筹码一股脑的全都装到衣服口袋里,然后又从柜子深处拎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这是上次从卡瑟蕾奈厅带回来的高档名酒,十年陈勋章牌鲁斯科安。

带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他来到了博沃厄巷。

然而半条街过去了,没有任何一家店让他有兴趣走进去。也许来这里本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现在内心那纠结成一团的情绪根本不可能靠感官刺激来融释。

他又来到了那个不怎么热闹的“木之心”门口,而昨天跟他打招呼的那个卷发女人还站在门边——当然,换了一身深绿色的衣服。

“又是你啊,今天气色其实比昨天好了一些,但却看上去更古怪了。”卷发女人手里夹着卷烟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们这里能吃饭么?”安东尼斯不打算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

“肯定能啊,这条街上其他店,主要卖酒,可我们这呢,还真的是以烤肉著称的。当然,姑娘也都不错,特别擅长跟伤心人聊天。”

“好。”安东尼斯把鲁斯科安的盒子抱在怀里推门走进了“木之心”。

一进门,他险些被吓了一跳。这哪里像个酒吧,分明是个仓库吧。

四周的墙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熏得黄黑相间,造型粗鄙的吊灯有好几个都是不亮的,四处堆着不知道是盛放什么东西的大木箱子,布满油污的吃饭用的桌椅就随便摆在箱子与箱子之间狭窄的空位上,似乎它们才是这里的附属品。

而满眼看到的“姑娘”更是让他恨不得惊呼——就算以他的真实年龄来看,这些女人他都得尊称一声大姐了。

但安东尼斯刚准备找个位置坐下,一个短发女人就赶忙走上前殷切的说道:“先生,您这派头,坐这里不合适。”

安东尼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参加婚礼的正装,而这家酒吧里其他的客人看上去都是些贩夫走卒,自己的确显得很突兀。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换家店?”安东尼斯倒是真心这么打算的。

“不不不。”短发女人忙不迭地摆着手说道:“您里边请。”

在短发女人的带领下,绕过几个大木箱子,出现了一扇厚实的木门。

推开木门,是一道铺着地毯的楼梯。

“劳烦您多走几步,上了楼可就大不一样了。”短发女人满面堆笑的说道。

他们略过了二层,直接来到了三层。

宽阔的走廊,雕花的房门。短发女人推开了其中一扇门,说道:“您请。”

还真是“大不一样”了,尽管内饰还是粗粗拉拉,但至少干净整洁,墙壁上贴着带植物图案的簇新的亮面壁纸。

屋里有着一张原木大桌和几把带金属装饰的木椅。地上铺着一张毛皮厚实的兽皮,吊灯是鹿角所制。桌子上摆着的水晶酒具倒是精工细作跟整个屋子粗粝的风格非常的不搭。

“嗯,还不错。”安东尼斯夸奖着。

“多谢多谢。如果没猜错的话,您是来吃烤肉的吧?”

“对,你怎么知道?”

“您自己带着这鲁斯科安,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卖的便宜酒。”短发女人堆笑着说道。

“哈哈,也对。那就把你们这最拿手的菜品给我上来吧。”安东尼斯落座。

“好嘞。您就一个人?还有朋友要来一起么?”

“没有,就我一个。拜托快点上肉吧,我饿了。”安东尼斯揉了揉肚子。

“没问题!我的名字叫芮妮,您需要我的时候,拉一下墙上那条红色的绳子,我就会以最快速度出现。”

芮妮说完就准备退出房间。

“等等。”安东尼斯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有姑娘么,给我送几个来。”

芮妮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迷惑不解的说道:“您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普通的酒吧,不提供这种服务啊。”

“你们门口站着那位,跟我说你们这里有不错的姑娘。”

“哈?哦,她呀,她这是拉客的手段而已嘛,不能当真的。咱们这里就是以美味实惠的烤肉著称的,与其说是酒吧,还不如说是个饭店。如果您想尽情吃肉,咱们绝对保您满意,但姑娘……这个您可以考虑去旁边其他店问问看。”

芮妮虽然说的言之凿凿,但安东尼斯却发现她眼神闪烁,有点不对头。

“来,我有这些,赶紧把姑娘给我叫来。”安东尼斯从口袋里抓出三枚筹码摆在桌上。

芮妮眼睛一亮,脸上的表情立即变了。

“这个,我得声明一下,咱们这确实是普通酒吧,没有专门干这一行的姑娘,但是呢,您现在真的需要,我们的确可以让您如意。您稍等一下,我马上把她们叫来供您挑选。”

安东尼斯倒并不是真的想跟这些“姑娘”一定发生些什么,他只是好奇她们是怎么专门抚慰伤心人的。

安东尼斯略发了一会呆,就听到了敲门声。

“先生,姑娘们到了,可以进来么?”这是芮妮的声音。

“当然可以。进来吧。”安东尼斯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正装。就算是这种花钱买来的姑娘,他也想给她们留下个比较好的第一印象。

门开了,十几个女人鱼贯而入。

安东尼斯定睛一看,险些没直接笑出声来。

这不就是刚才一层大厅里那些“姐姐”么,只不过换了身衣服,脸上抹了粉而已。

也对,可能抚慰伤心人的确需要有经验有耐心的姐姐们,但安东尼斯实在觉得跟这些大概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的“长辈”做些什么亲密的事情有违人伦。

安东尼斯把刚才摆在桌上的三个筹码拿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两个,把它们递到芮妮手里,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一个人吃肉好了。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时间专门跑来一趟。这些钱大家分了吧。”

芮妮两眼圆睁,似乎难以相信看到听到的一切。

“还愣着干啥啊芮妮,人家这有头有脸的帅小伙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呢。咱们还是赶紧拿着赏钱滚蛋吧,别再碍眼了。”一位“姐姐”说道。

芮妮如梦初醒,赶紧行了个礼谄媚的说道:“哎哟哎哟咱们这就这水平了,实在是感谢您的赏钱。要不,我去其他店帮您请几个女孩来?”

“不必了,赶紧给我上菜好了。”安东尼斯挥了挥手。他设想了一下坐满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庸脂俗粉的场景,觉得那实在只能更给自己心里添堵。

芮妮和十几个“姑娘”大拍了安东尼斯一番马屁之后,退出了房间。

她们走了之后没多久,一位粗壮的男仆就端上了一个直径足有安东尼斯胳膊那么长的木盘,而盘里装的是各色烤肉。

安东尼斯迫不及待的拿起餐具开吃。

果然,水平不是一般的好,不但食材无比的新鲜,火候也是掌握的绝对恰到好处。烤肉用非常刺激味蕾的上等香辛料腌制过,所以非常入味,但肉类本身的鲜甜却又完全没有被掩盖。

“如果格蕊丝这个肉食动物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幸福的不得了吧。”安东尼斯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说道。

“该死,怎么又想起她来了。”安东尼斯懊恼的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他的目光转到了鲁斯科安上。上次只有格蕊丝喝过这酒,而他自己碰都没碰过。

“该尝一尝它了。”安东尼斯自言自语。

他把酒和盒子里拿出来,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水晶杯。

第一口下去,安东尼斯有些发蒙,因为除了淡淡的酒精味,他似乎没有尝到别的味道——就跟喝兑了很多水的根茎烈酒一样。

“难道是被掉包了?”安东尼斯有些怀疑。然而这酒闻起来却又奇香扑鼻,不像是普通的东西。

当酒浆滑进他的胃里,安东尼斯才发现这东西有点意思。

鲁斯科安入口极为清淡,经过喉咙时会给人些许薄荷似的凉爽感,然而到达胃里之后却变得十分的温暖。

一口喝完再砸吧砸吧嘴,一股奇妙的香甜气息会突然充斥着整个口腔。

“厉害,怪不得这么贵。”安东尼斯一边赞叹着一边不知不觉半杯下肚。

他开始兴奋起来了,感觉这世上有千百万件事要去完成。

他的心里又燃起了一团火,他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身体非被烧穿不可。

于是安东尼斯使劲拉了下墙上的红绳,而片刻之后芮妮就跑来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需要姑娘。”安东尼斯一看到芮妮就直奔主题。

“哟,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这的‘姑娘’也就是那样。我真的得去旁边的店帮您找一下,这事我之前还真没干过,不知道行不行……”芮妮的表情有些尴尬。

“把门口那个卷发的找来。”

“她?这不行吧,她跟我们店有协议的,绝对不做这个……”芮妮一脸的为难。

安东尼斯把口袋里剩下的十五枚一千费尔尼筹码全部掏出来捧在手心里,对芮妮说道:“这是一万五,把她叫来,然后你俩随便分。”

芮妮两眼发直的看了一会筹码,然后使劲点点头说道:“好,我去!您稍等。”

芮妮出去之后,安东尼斯瘫坐在了椅子上。酒开始上头了,而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干些什么。

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安东尼斯赶忙调整了坐姿,说道:“进来吧。”

果然是酒吧门口的卷发女人,她手里依然捏着卷烟。

她大喇喇的拉了把椅子坐在安东尼斯对面,挤了挤眼睛问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是年轻不假,但你如果想风流快活,我可真不如这里的其他女人。”

“你跟我说这里姑娘不错,把我骗了进来,结果我根本就没看到称得上‘姑娘’的人。所以,你自己来补偿我吧。”安东尼斯给卷发女人倒了半杯鲁斯科安。

卷发女人也没推辞,拿过杯子就喝。

“嗯,还行。二十年陈的更好喝。”卷发女人啜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安东尼斯问道。

“鸢尾花。”卷发女人抽了口烟,吐出一个淡青色的圈。

“真名?”

“肯定不是。今年的笔名而已。”

“今年的?名字难道分年份么?”

“对啊,今年叫鸢尾花,明年叫玉兰,后年叫栀子花。不行么?”

“当然行。我叫安东尼斯。”安东尼斯伸出了右手。

“嘿?居然是要用跟我握手来打招呼?有意思啊你。”鸢尾花使劲的握了下安东尼斯的手,然后说道:“行了,已经互相认识了,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你这人。砸了那么多钱把我叫来,难道是想听我讲狼国文学史不成?”

“哦?呃……那啥,这么说的话……,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安东尼斯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一方面是酒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当对方这么简单直接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

“行,我先吃点。”鸢尾花大大方方的抓起了餐具。

她叉起一片肉举在眼前看了看,摇摇头说道:“果然看你是生客,偷工减料了。”

“啊?不会吧,挺好吃的啊。”安东尼斯颇为意外。

“味道是没问题,但这切肉的刀工,啧啧,太糊弄事了。”

“呃,呵呵……”安东尼斯觉得自己也不好对此作出评价,于是随口敷衍过去。

“不是伯伦奈斯人吧,你。”几口肉下肚之后鸢尾花突然说道。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安东尼斯心里有点懊恼。明明自己已经觉得把伯伦奈斯口音的狼国官话学的很地道了,怎么还是被轻易看出是外地人。

“本地人永远不会穿着你这样的衣服进这条街上的店。”

“穿着这一身是因为刚参加过一次婚礼来着……哦,怪不得我当时说要姑娘,芮妮扯谎说这里没这种服务。”安东尼斯恍然大悟的说道。

“她也没全然在扯谎,因为在木之心从来没有人像你这么急火火的一坐下就掏钱要女人。”鸢尾花暂停了片刻咀嚼,递给安东尼斯一个不无讥讽的眼神。

安东尼斯无言以对,大为尴尬,唯有不停的喝酒。

鸢尾花也没在意安东尼斯的沉默,她一直津津有味的吃着,直到大木盘上所有看上去不怎么辣的肉都被消灭掉。

“好了,吃饱喝足。”鸢尾花把餐具往桌上一丢,把杯底的半寸鲁斯科安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一边解着裙装前胸的扣子一边说道:“开干吧。”

“呃….…”安东尼斯被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抵触跟鸢尾花“开干”,但这冷不丁连个前奏都没有的直接交锋还是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怎么,想反悔?我实话跟你说,我在门口站了大半天,累的要死,本来对**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你砸了那么多钱让我来,而且我也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吃了**来配合你一下。现在药劲上来了,刚才又吃了那么多肉,我当下可是饥渴难耐**中烧。你要是现在临阵脱逃就未免太不地道了。”

“呃,好吧,开……开干。”安东尼斯哭笑不得,他花钱叫来的姑娘这是反而要拿他做发泄**的工具了,人世间最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莫过于此啊。

鸢尾花三下五除二的把裙装从身上扯掉扔到一旁,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条手巾,沾了沾安东尼斯杯中的酒开始擦拭自己的脸。

“这是干什么?”安东尼斯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卸妆。我不想顶着张假脸跟你干。”

等待她卸妆的这段时间,安东尼斯在仔细打量着她只挂着底裤和长袜的身体。

鸢尾花个子不高,却挺粗壮,到处都圆滚滚的。腰身基本没有曲线,几乎跟上下齐平,虽然一点都不瘦,但胸部尺寸却不相称的小,大概不比安东尼斯的拳头大多少。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赘肉随处可见,如果说是生过两三个孩子的妇人也有人信。

若不是完全移除妆容的鸢尾花那张脸一看就很年轻甚至堪称稚气未脱,安东尼斯肯定会怀疑自己是难逃一直被吃“嫩草”的命运了。

跟格蕊丝不同,鸢尾花卸妆之后眼睛没有小一半,依然大而灵动。但她素面上的其他五官就长的随随便便了,甚至嘴还有点歪。当然,她化了妆也并没有算得上美人。

“你多大了?”安东尼斯问道。他想最后确认一下自己不是在跟大姐嬉乐。

“十九。不信的话我给你看官方测定的证明。我随身带着呢。”

“信。”至少从长相和声音来说,鸢尾花的确也就是二十上下,除非她跟格蕊丝一样无法从外表判断真实年龄。

“那就开始啊。别盯着我看了,我不好看。而且丑话说在前面啊,我啥技巧也不会,就只知道弄进去动。你凑合来吧。你躺那兽皮上就行。”

安东尼斯总觉得被她指挥着去哪躺下有点怪怪的,但也照做了。他走到兽皮跟前准备脱衣服。

由于酒精的作用,安东尼斯四肢现在都酥酥麻麻的,手指不太听大脑指挥,以至于搞了好一阵才解开两个上衣扣子。

“等会,别脱啦。”鸢尾花的音调提高了一些。

“为什么?现在换你想临阵脱逃了?”安东尼斯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是,我突然想试试穿着一身高级正装而不是赤条条的男人是什么感觉。所以,穿着吧,完事我出钱帮你洗干净。”

安东尼斯笑了笑,直接躺下了。

鸢尾花狠吸了几口手里的卷烟,然后把残余的部分扔到自己刚才使用的水晶杯里。

他们“开干”了,鸢尾花在上面。

的确没有任何技巧,简直跟格蕊丝天壤之别。

甚至,别说技巧了,鸢尾花完全一声不响,只发出吭哧吭哧的粗重喘息,宛如在刨土耕地。

按说安东尼斯应该兴味索然吧,但实际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下身传来的**却极为的强烈,以至于没过多久就一泄如注。

“行了吧。”鸢尾花一边擦拭身体一边问道。

安东尼斯觉得不服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说道:“不行,再来。换我主动。”

鸢尾花把沾了些许体液的手巾随意扔到一边,理了理头发说道:“随你。反正我的药效也还没过去。怎么着,换我去那躺着?”

“不,你站着,扶着椅子。对,这样。”安东尼斯把鸢尾花摆成了背对着自己的姿势。

酒劲突然上涌,安东尼斯一阵眩晕,但他不想就此打住,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撞击了起来。

被动状态的鸢尾花更安静了,连吭哧吭哧的喘息也都没有了,安东尼斯就像是一团不停绝望的排击着坚硬山崖的海浪,发出空洞的噼里啪啦声。

也不知道是这持续的撞击让安东尼斯肠胃出现了反应,还是鲁斯科安的威力终于完全呈现,抑或是安东尼斯对目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厌恶之极,他感觉到肚腹之中一股热流沿着食道向上奔来。

“不好。”安东尼斯心里喊道。他赶紧抽身退后到了距离鸢尾花好几步之外的地方。

“你?怎么了?”鸢尾花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安东尼斯。

安东尼斯皱着眉头弯着腰,举起一只手晃了晃,然后哇的一声,呕吐物喷涌而出,再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眼前的世界感觉在一寸寸的逐渐远去。

等到他再次恢复知觉,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另外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我难道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了?”安东尼斯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划过了这个想法。

然而,马上他就否定了自己,因为依然还未施粉黛的鸢尾花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当然,衣服是完全穿好的。

“哟,你醒了。看来这贵的酒还是好,你醉成那样居然就昏睡了不到三个钟。”鸢尾花给安东尼斯递了一杯水。

安东尼斯喝了一小口,感觉嗓子眼里像是被扎了根针一样的疼。然而除此以外,却并没有其他的强烈不适感,也就是微微有些头晕。

“确实,这比喝别的酒之后的宿醉好太多了。我现在这还是在哪?”安东尼斯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只穿着衬衣和底裤。可想而知,外衣肯定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了。

“木之心的男仆休息室,昨晚上那个包间我估计两三天不能接待客人了。”鸢尾花点起了卷烟。

“呃……你就一直在这陪着我?”安东尼斯颇为过意不去的问道。他现在觉得自己昨晚上的举动真是彻头彻尾的混球,就算再被格蕊丝伤害了,也不该用这种事来疗愈自己。

“可不是么,谁叫我收了你那么多钱呢。别担心,本来晚上我也不睡觉的,看着你还省的我站门口拉客了。”鸢尾花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吐完之后就晕倒了吧?然后一直睡到现在?”安东尼斯想确认一下子自己大醉之后有没有再做出些什么混账事来。

“哪有。你啊,吐完就给我讲故事,讲完又吐,吐完又讲,折腾了老半天才睡着。”鸢尾花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实在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讲的什么故事?”安东尼斯心里在嘀咕,多半不是关于格蕊丝的就是关于伊莎拉的吧,或者,郡主也有可能?这可太让人难堪了。

“不麻烦,而且你的故事非常有趣,全然不像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你说你来自一个叫做‘贝径’的城市,这是哪个国家的啊?”

“贝径?”安东尼斯挠了挠头,随即意识到这应该是“北京”吧,看来他居然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给鸢尾花讲了很多黄嘉木那个世界的事情。

“呃……那个,这个城市并不真正存在,我说的大概都是我梦到过的东西。”安东尼斯不想跟鸢尾花解释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于是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鸢尾花倒也没深究,只是问道:“我可以把这些故事写进我的小说里去么?”

“小说?你写小说?”安东尼斯旋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大惊小怪。既然能有非常喜欢读书的舞娘格蕊丝存在,酒吧女鸢尾花写小说也并非不正常。

“对哦。我的真正职业就是作家。我完全不是这酒吧的雇员,我帮他们拉客,他们作为交换给我饭吃而且会把他们从客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我,我好作为写作素材。”鸢尾花吐着烟圈说道。

安东尼斯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了。原来鸢尾花根本就完全不是卖身的酒吧女,这下他昨晚上的所作所为可就更加的龌龊了。

“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你是……唉,你为什么要来呢?如果芮妮说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的啊。”安东尼斯用手扶额,眼睛不敢直视鸢尾花。

“没事。你肯出那么多钱,我干嘛拒绝。此外,不是说过么,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那天第一次看到你就这么觉得,所以,没什么的。更何况,你的故事实在太精彩了,直接让我有了写一部新小说的灵感,说实话,该我付给你钱才对。”

“呃……呵呵……”安东尼斯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应。

“天应该已经亮了吧,我该走了。”安东尼斯打算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地方。

“是已经亮了。不过,你的外套是没法穿了。”鸢尾花指了指墙边地板上堆着的一坨灰色的东西。

“可想而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鸢尾花用两根手指拎起安东尼斯的上衣,展示了一下,说道:“我把上面附着的食物都弄掉了,但依然脏的不行,而且我觉得这东西洗不出来了。大概是废了。我估计你这衣服不便宜,这有点可惜。”

安东尼斯呆呆的注视了自己的上衣片刻,然后双掌一拍说道:“那就不要了,你帮我把它扔了吧……哦不,直接烧掉好了。”

这话让鸢尾花两眼一亮,她有些兴奋的说道:“烧了,这个好。就在这烧吧,你也能看个亮儿。”

“这怎么烧?”

鸢尾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屋里一个角落端来个黄铜圆桶,“咣当”一声搁在安东尼斯旁边的地上,然后说道:“这是男仆冬天取暖用的简易炉子,把衣服放进去点了就行。”

“好办法!”安东尼斯亲自把那套正装塞进了圆桶里。

“来个火。”安东尼斯说道。

“等会,缺点助燃剂,否则会光冒烟。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没有火油。”鸢尾花四处张望着。

安东尼斯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鲁斯科安木盒,问道:“这里面还有酒?”

“有,差不多半瓶。这么贵的东西,没人敢偷喝你的。”

“妙。”安东尼斯走过去拿起木盒,掏出酒瓶,打开塞子,把剩下的液体一股脑的倒在桶里的衣服上。

“厉害,拿贵酒烧贵衣服!过瘾!”鸢尾花拍着双手说道。

而后,她划着了一根火柴,递给了安东尼斯,而安东尼斯毫不犹豫的就把它丢进了桶里。

淡蓝色的火苗瞬间腾起,然后就是浓烟。安东尼斯被呛得咳嗽,但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被火舌慢慢吞没的正装,直到它彻底化成灰烬——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烧之前和变成灰之后,颜色居然看上去差不多。

“好了,真的要走了。帮我拿套别的外衣来吧。”安东尼斯说道。

鸢尾花从屋里找了一身男仆的工作服,安东尼斯很快就穿戴停当。

“多谢你昨晚的照顾。”临出门前,安东尼斯诚恳的对鸢尾花说道。

“不客气,等会,先别走。我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精彩的故事,请一定再讲给我听,我可以付钱,或者……”鸢尾花笑了笑,脸色有些泛红的接着说道:“用别的方式支付也行,如果你愿意的话。”

安东尼斯接过鸢尾花递来的卡片,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一个XX号信箱,并画着一个花朵图案。

安东尼斯回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直奔市政厅大楼,然而离得老远,他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头,因为大楼门口拴着好几匹巡官专用的高头大马。

而一走进大楼前厅,不对头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几个在聊天的巡官同时走上前来,其中一人严肃的对安东尼斯说道:“达罗萨尔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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