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我(失忆人物)
“所以说你姐姐从水族馆回来之后就变的不正常了?”
我从冰箱中缓慢地拿出一瓶仅剩一半的橙子倒在玻璃杯里。上面咕嘟咕嘟的浮上一层泡沫,像是鱼在水中吐出的气泡。
“喝吗?”
我稍稍举起手中的橙汁示意。
“……”
换来的却是苏雨的沉默,还有那鼓起的可爱脸颊上相当不满的表情。
当然,她会做出如此不难表情的原因,我当然知道。。
尽管我知道一个句子连用两个“当然”确实是有悖于语法。但是请不要在意这些让我继续这么说下去。
果然是因为——
“刚才的确是不可抗力因素啊,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可行有效的办法啦,所以只好那样喽,理解一下好不好?”
我把我的橙汁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一个玻璃杯倒满橙汁放在苏雨面前。
如此解释道。
总之我刚才的行为的确是万不得已做出的选择,这一点也是不能否定的。
“我倒是知道这一点啦,只是心里确实有点承受不来的怪怪的感觉。”
“这一点没事啦,反正她又不知道的。”
“可是——”
苏雨端起橙汁,继续说道。
“你直接把我姐姐打晕,真的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
关于这一点——没错,请不要有任何的惊讶,我只是,仅仅只是将压在我身上的不正常的苏楼打晕了而已。当然在打的时候我还是在心里默念“要懂得怜惜女孩子”这种话的,因此下手已经可以算是十分温柔——
我保证。
不,其实并没有,这只是自我诡辩。
“刚刚你不是还确认过了吗?心跳和呼吸都非常正常。”
“内脏呢?”
“额……姑且大概也正常吧。”
“果然……”
她露出失望的表情,默默地将橙汁通过口腔咽入,似乎并没有时间来对我的语言进行下一步的吐槽。
真是的,干嘛这么一副敌视我的眼神呢?搞得我像敌人一样。
这个时代好人真难做。
“所以啊,季泽宁你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吗?”
“为什么会来问我啊?”
“大概是因为你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了解吧。”
“虽然按照这句话所表达出的情绪来看你这么说我应该感到开心,不过你这个说法倒是相当伤人呐。”
总之大概是想问原因吧?
这件事的原因。
是什么?
为什么?
杨宣说过每件事都有其原因。
不对。
如果是那样的话,几天前那件事发生的原因是什么呢?既然每件事情都有原因,呐那件事也肯定并非是无缘无故的意外之物,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原因。
开头……是因为好奇,我的好奇?
不不不,绝对并非只是好奇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我并非如此,不仅仅是如此。
那又是什么?
“季泽宁?”
“唔……嗯。”
苏雨不放心地将手在我的眼前上下快速摆动。
“你刚才居然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哎,真是难得一见。”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所表达的情绪是好的,那这句话怎么满满都是嘲讽的感觉呢?你真的是在夸奖我吗?”
“不是哦。”
“哇,居然一本正经的否定了。”
真是令人伤心。
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如果是这种事……哎?再说这种事以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
大概是在发呆吧。
算了,至少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既然是这种事情,我的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某人的身影——那个丝毫没有正经状态可言的,浑身上下都是槽点的中年大叔。
杨宣。
我与他的认识是一个极为偶然的事情。话虽如此,不过是该用“偶然”还是用“意外”来形容,这一点还值得商榷。但简单的描述起来就是在某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怪大叔,毫无预兆的,毫无准备的,甚至说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为过。那是在初中毕业时,我的妹妹刚刚丧失了“表情”的那一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在那天我一个人烦躁的直接上走着的时候——遇到了他。
他自称是父亲的朋友。
他自称可以解决我妹妹的问题。
却说那时候还不到解决时间,要等到“那一刻”。
结果我现在甚至已经习惯了没有表情的妹妹,也没有等到他所说的“那一刻”。
我怀疑他在骗我。
这种神棍式的发言。
可是直觉却又莫名其妙的相信。
他的话语总是带着那种怪诞至极的,神棍般故弄玄虚的,却有异常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尽管如此,但是他在某些关键时刻还是意外靠谱的。
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关于这种事。
怪诞。
怪谈。
因此在这件事上我又想到了他。
“苏雨。”
“嗯?”
“关于这件事,我想到了一个人。”
“嗯,你的女朋友?”
闭嘴!
话说你这个女人闭嘴好不好?我们不是正在说你姐姐的事吗?在这种种情况下居然还是用恋爱脑思考吗!
“并不是,是似乎可以解决你解决问题的人。”
“哦,原来如此。”
“相当敷衍呐……”
“所以说你现在肯定要去找他,对不对?”
“哇,这种时候苏雨大人倒是意外的有头脑呐。”
“当然……哎?你刚才是在嘲讽我吧?”
苏雨像是猛然醒悟般的将脑袋转向我。
话说你的姐姐还被反锁在我的卧室里吧?你能不能稍微有个亲人的样子关心一下你姐姐呀?像你这样的人真是相当令人担忧啊,不,倒不如说你的姐姐有你这样的妹妹才更令人担忧……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是——
我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取而代之的是亲自去卧室看了看苏楼的情况。
尽管这样有可能会把她唤醒并造成二度麻烦的风险,但是我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进入。当然并不是为了偷看她的睡颜或者是做些其他的更奇怪的事情啦——这种事情我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睡得很深。
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有醒来的可能性。
我站在床前。
看着她。
苏楼。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顺便一提,若不是我知道她是被我打晕了这一点,我甚至觉得她和平常醒着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差别,造成这种感觉的大概是由于她平常表情也平淡如睡着的缘故。
不过假如非要钻牛角尖的追根究底追究其区别,那目前似乎只有眼睛紧闭的这一个不同点。
因为她是——
平淡的少女。
冷淡的少女。
我不清楚为什么要选择自己来查看苏楼的情况,用事情到头来找不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我可能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在其中。
不过与其拿私心一言以蔽之,其实我个人更倾向于解释为担心朋友。
我与她的相遇从初中开始已经有四年的时间。
尽管当时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迅速模糊,但想必这样长度的时间所铸就的关系,并非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完全忘却的存在。
虽然毫不犹豫的就把四年交情的老同学打晕的季泽宁似乎并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但我还是毫不羞耻地将它厚脸皮的说了出来。
我换上外出的衣服。
对了。顺便说现在是十月份,算不上是什么季节,但至少在在大多数时间里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都会习惯性的将其归入秋天的范畴。可就算被称之为秋天,也并不是意味着气温也必须是常识中秋天的温度。相反,现在的天气仍旧像盛夏时节一样的炎热,照这个趋势下去,甚至可能到了冬天也并不会寒冷。
“季泽宁——”
苏雨的声音明朗的传入房间。
“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仍旧是使用元气少女通用的拖得长到令人担心是否会因此窒息而死的尾音。
我开口想应答,可是——
我担心身后的少女会因此而醒来。
那样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因此我只能轻轻的如同小偷般溜出房间,然后反锁上了门。
“好啦好啦,走吧。”
“你该不会趁我姐姐昏迷的时候做些奇怪的事儿吧?”
“住口!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这种形象吗?”
“……真的没有吗……不可能呀,如果是季泽宁的话——”
快收起你那一副怀疑的眼神和奇怪的思想啊!请不要在继续脑补下去了,就算可怜可怜季泽宁,给季泽宁那可怜的形象留下一丝仅存的尊严吧!
我关上了门。
比我先一步走出门的苏雨突然回过脑袋对我嘟囔道:
“不过其实你就算不趁你姐姐睡着时,在姐姐醒的时候做奇怪的事情姐姐也是会欣然接受的呢。”
“快收起你那奇怪的发言吧,都说了我才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了呐!……哎?话说你这个问法似乎还是在怀疑我做过什么事了吧?——不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呐,苏楼她——”
“哈哈,现在的你,真的和之前的季泽宁差别好大呀。”
苏雨听了我的疑问后毫无理由的这么说道,带着回忆过去的神态。
“过去的我?”
“过去的你……可是一个相当帅气富有正义感的人呢。”
“我吗?……”
“我初中时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家境吧?我的母亲患了阿斯伯格综合征,语言交流相当困难,怎么说呢,就是母亲她无法理解除了简短清晰之外所有的表达,完全无法与人交往。”
“阿斯伯格……”
没错,尽管以前的记忆并不怎么明晰,不过对于这个陌生的学术词汇还是保留了最低限度的印象。
“是一种精神疾病吧?”
“没错哦,这类患者发病率只有百分之0.07左右,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一种幸运呢……而且由于这类病症的症状,患者往往被称为‘被社会抛弃的人’。”
“被社会抛弃……也就是说——”
“没错,——”
人间失格。
苏雨这么说出了我心中所想,不,也许是我由衷的感受吧。
不过竟然能这么乐观的回忆着自己的悲哀过往,实在是相当超乎我的想象。现在看来大概她的精神承受力确实比我强大太多了……如此的家境假如换做是我的话一定会精神失常——不,甚至可能会自杀吧。
“我的母亲,也因此而去世了。”
苏雨轻啜着橙汁。
以平常的语气。
“而我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收到了全班学生的孤立,因为认为我的姐姐也患了这种疾病而不会与人交流,骂她是精神病。”
“……”
“而你——不,应该说是曾经的你吧,在转来学校的那天面对着那些人‘她们有精神病’之类的污蔑说辞却反过来毫不犹豫的大声反驳她们,说他们真的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
“原来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呐。”
“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哦,当时的你可真是帅气耶——”
她揶揄般说出这样的话语,毫不掩饰的讽刺着如今的我。
“是吗?”
“啊,揶揄什么的……没有哦,少自作多情啦季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