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我(无用人物)
在我的印象中——如果我的印象没有错的话,杨宣这个人的知识面相当宽广的,尽管平时一直露出散漫至极的表情,但我还是认为他的知识量凭我大概一辈子也绝对无法触及的,到底该怎么说呢?一定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我对他大概算是由衷的佩服吧。
我如是想到。
对于杨宣对于苏楼所遭遇的怪谈的解答。
“如果只是‘鱼’的话就非常好办了,不过啊——小姑娘你确定你姐姐遭遇的是‘鱼’吗?”
当然抛开他大大咧咧的将双脚搭在桌子上这点忽略不计,其他方面还确实蛮不错。
“可水族馆里只有鱼了吧?”
“现在就少废话啦小单纯,水族馆里不是还有你吗?说到底你也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啦,所以你现在就不要插嘴干扰视听。”
“……”
好吧,还有很多点姑且就先不论。
“如果是的话就好办了。”
杨宣又一次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同时将视线自然而然地越过我投在我身后的苏雨身上。
苏雨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旋即给出了回答。
“是,是的,我看到一条鱼游走了——在姐姐头晕之前。”
“是吗?那么果真就是‘鱼’了呀,那条鱼——就是你看到那条鱼有没有什么不同于其他鱼类的特征吗?”
“特征……吗?”
苏雨摇了摇脑袋——
“不知道杨宣先生想让我说的是哪一方面,但那条鱼很正常,没有超乎寻常的地方。和我印象中的鱼完全没有不同。”
“那好,鱼缸中还有其他鱼吗?”
“其他鱼……”
“没错,那如果只是一条小鱼的话,那想必肯定不会单独的像鲸鱼那样把它独自放在水缸里吧?”
“唔……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么请回忆一下吧小姐,那个水缸中其他的鱼是什么样子呢?”
“我明白了,杨宣先生。”
“哦?”
“那条鱼如果单看,的确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但若是放在水箱里看的话——”
苏雨恍然大悟般的继续说道。
“它与整个水箱里的鱼都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哪一点不同,但是真的就给我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然是那样没错,因为那东西只是‘鱼’而已——并非是鲨鱼亦或是小丑鱼,它仅仅只是‘鱼’这个东西本身只是概念的实体化而已。”
杨宣又用他那种让人半懂不懂的措辞来回答这个问题,硬要说的话,在我眼里绝对可以被归为神秘主义的诡辩。
让人听不明白。
从某种程度来说,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的言语让我想起了从前在闹市里算命的江湖骗子。
“鱼?”
“你姐姐正是被那条‘鱼’给影响了。”
“影响……不应该是袭击吗?”
“那条鱼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吧。它做了什么能让你你认为是‘袭击’的事情呢?”
“那为什么和我姐姐同时看到‘鱼’的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呢?如果是影响的话为什么对我没有造成影响?这如何解释的通?”
苏雨如此说道,似乎对于杨宣回答中的的逻辑不通相当不满。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算是因人而异吧。”
“……”
杨宣继续漫不经心地娓娓道来,对于苏雨的不满毫不在意。
“如果你姐姐是一个不喜欢与人交流的,沉默寡言的内向女生或是有过什么心理障碍的话,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
!
我与苏雨同时,异口同声的因惊讶而叫出了声。
没错。
苏楼的确是那种女孩子。
因为悲惨的家境而产生精神障碍导致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
冷淡的少女。
冷漠的少女。
与杨宣的形容别无二致。
在杨宣平淡散漫的表情上看,还会让人以为他只是说了早饭吃什么那种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已——似乎区区这种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看来——”
杨宣开口,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看你们两个反应,我应该是猜的蛮准的吧。”
“猜?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呐?”
内心好奇与惊讶的交织驱使我我不由自主的大叫出声。
“稍安勿躁啊,小单纯。”
杨宣伸出手。
竖起食指指向我的背后。
水泵的流水声传入我的耳朵。
“转过去看看鱼缸。”
“鱼缸——”
什么时候?
“新买的鱼缸哦,可是花了不少钱——既然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不被别人夸奖一番似乎是相当吃亏的事儿吧,如果不被夸奖的话总不免会产生‘我花了这么多钱,还不如好好存起来的’之类的后悔情绪吧?”
我转过脑袋。
鱼缸里没有鱼,在绚烂的灯光照耀下,鱼缸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里面只有几片用以装饰假草和细密的掩住鱼缸底部的细沙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鱼’小单纯,而是没有可供人眼可见的、成型的鱼啊。”
杨宣不给我提出疑问的时间,自顾自的解释着,也许是他认为如果将我提出问题一一解答是相当消耗时间的事。
“成型的……鱼?”
“没错吧,根据生物学常识,鱼是卵生的生物对吧?”
“……”
“没错,是卵,那一层沙子下面掩埋着鱼卵。”
杨宣站起身来走到鱼缸边。
“可是这与苏楼被‘鱼’影响有什么关系呢?该不会说要产卵什么的吧……那太重口味了肯定是不让发表出来的呐。”
“瞧瞧你奇怪的思想,不过确实是蒙对了没错,恭喜恭喜!”
“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儿吧——”
“话虽如此,但是因为那只是概念上的‘鱼’,所以并不会有什么现实的那种你想像的重口味的画面。”
“呼……”
“我看着两位那样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的表情,真是相当不爽啊,所以我就大致告诉你们原理吧,首先鱼是卵生动物这点你们应该都没有异议,那么总不能让卵的水面上吧,而且身为一个体外受精的生物,要让雄性鱼类对卵受精,那就必须安稳的将卵埋在一地方,所以将卵埋在沙子里不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杨宣将手伸入鱼缸,继续着毫无逻辑的凌乱的说辞。
“那么那个叫苏楼的女孩就是‘沙子’喽,鱼将卵产在其中的沙子。”
“可这有什么非是我姐姐不可的必然性呢?”
“因为她的性格,只有平静的沙子才会让卵受到更好的保护,对吧?”
“是因为性格……”
“没错,看来小姑娘你比小单纯的理解能力高很多呢,看来语文分数应该不低——所以就是因为她的性格太过于冷淡、内向的原因而成为了‘沙子’,而这个沙子又碰巧遇到‘鱼’,因此一切就只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
不对。
是巧合吗?
“不是说一切都有其内在的原因与联系吗?”
我问。
“至于原因大概我应该不需要我说明,小单纯你一定会明白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呐!”
“好了,别打断我,我现在要告诉你们驱散‘鱼’的方法,虽然这个方法只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啦——对了,还有如果不想让那卵一直残留在她身上的话,就记得不要一时失手被她亲到喽,否则‘卵’可能在她体内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杨宣如变戏法般从手中拿出一杯水,从高空向鱼缸里浇了下去。
水流从高处坠落。
因为水流的势能将沙子冲开,露出里面透明的鱼卵。
“驱散‘卵’的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将它冲走就行了——不过我说了,这也只不过是扬汤止沸啦,是否能真正解决还要看她自己。”
“是……是这样吗。”
不过——
我又想到了什么。
“那么那条鱼,就是你说的那条鱼,假如照着你的意思的话那岂不是一直就存在在哪个鱼缸里的吗?那么它不会被工作人员发现然后放到其他的池子里吗?”
“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哦。”
杨宣摇了摇头。
“所以说我说的话你还是没有明白呀,它并非是‘一直存在于那里’而是‘在那里被看见’也就是说它只是在那里被那个小姑娘看见了之后才存在——鉴于你的表情似乎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那我就再整理一遍吧。首先,那条‘鱼’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在那里的没错吧?是在那个小姑娘认知到了它之后才存在于那里,也就是说恰恰是那个小姑娘当时的强烈情绪波动创造出了那个‘鱼’,而那条‘鱼’白眼狼似的又反过来影响了小姑娘,就是这么简单。”
“强烈的情绪波动?”
“没错,既然产生的是鱼的话,那么她当时的心情想必是怀着相当强烈的矛盾吧。”
“莫非是看着我那时的狼狈模样想站在我面前狠狠地嘲笑我一通和因为是跟踪所以无法放肆的嘲笑我之间产生的矛盾吗?”
“啊,虽然也是有这一部分原因啦,不过就算用膝盖去想也会知道那并不是主要原因吧?”
“这一部分姑且不提,那么为什么是‘鱼’而并非是其他动物呢?”
“首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场景在水族馆,你想一下总不可能在水族馆里出现一头黑熊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不过这是怪谈故事,如果真的出现一头黑熊那也是有可能的吧,第二原因我刚才说过了吧,因为她当时的心情是矛盾而不是其他。”
“为什么矛盾就一定是鱼呢?这样敷衍的让人不懂的说辞一定会被读者吐槽吧?”
杨宣嫌麻烦似的撇撇嘴。
“你仔细思考一下呀小单纯,给你稍微提示一下,你曾经学过那篇文章。”
“我学过?”
课文之类的东西谁会记住呐。
“既然你语文水平已经差到极致无可挽回的地步了,那就让这位小姑娘来解答。”
“是出自《孟子·告子上》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句吧?”
“没错,看来果然你比小单纯知识丰富呀。其实只是去形容矛盾的话‘鱼’或‘熊掌’也并不是非要用他们不可啦,我认为这只是个象征而已,所以是什么都无所谓,只不过既然是出现的是鱼而不是其他的生物,那就一定是有关于取舍矛盾的心情。”
原来如此,虽然感觉这一番说辞相当牵强,不过也算是一个理由吧。
“所以那究竟要怎么做呢,能从根本上解决的方法。”
“这个的话你是插不了手的小单纯,这可不是韩隅潇那次靠着你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事件,能真正解决掉这种事情的——”
只有她自己而已。
杨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无能为力的表情,淡淡的说出这样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