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影子(双重叠加)
风吹过我的脸颊。
带着略微的炽热气息。
如同昨天一样走着。
目的地是昨天与“韩隅潇”所约定的公园,不知为什么四周几乎没有行人。
——“假如还没有放弃的话,明天来市郊的街心公园找我,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我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是什么驱使着我呢?
这种问题已经丝毫不会对我造成困扰。
在路上早已推演完善。
答案早已了然于心,所以我才会按时赴约,即使韩隅潇她仍记恨着我,永远也不知道我现在为她做的一切也无所谓,我这么做的原因并非是其他什么,而是以一种足以用“简单无比”形容的程度。
理由是——
救她是我自己的愿望。
是我自己期望自己这么做的。
性格所致,我是自己想这么做的。
没有其他的原因。
仅此而已。
但也足够。
虽然实在是简单过头。
我也有怀疑过,但这个看来彻头彻尾是错误答案的结果无论从头推演几次都说得通。
那么这必然是正确答案。
因为根据奥卡姆剃刀理论,一个个排除可能性后,剩下的那一个,就算再荒唐也是正确答案。
所以现在我面对着就是正确答案。
此时我的脚已经踏进了公园。
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一节一节楼梯的踏过去。
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响,充斥于空旷的空间。
布满四周,同空气混如一体。
果然该画上句号了吗?
不过故事结尾可能是悲剧。
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毕竟敌我差距过于明显。
希望死的不要太惨烈了,希望大家不要看到我被漂亮少女一脚踢飞那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为好,当然如果真的看见了,那也没有办法。
对了,记得要打码,场面可能会非常血腥,不打码的话就没有办法让小孩子看。
这是一部全年龄向的小说哦。
回到正题,公园里只有一个人。
随着我踏上阶梯高度的提升,她的背影逐渐清晰于我的视线之中。
背向着我。
我有点紧张,心跳速度快到了吓人的程度。
搞不好下一秒就会猝死也说不定。
耳边嗡嗡作响。
头重脚轻。
但脚步没有停。
清晨的带着湿润感觉的空气,坦率的蜂拥入我的鼻腔,冲进肺部,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相当奇怪的事,已经是十月份了,空气还是丝毫没有要转凉的意思。
万一冬天也这么热,该怎么办呢?
哈哈,只是说说而已,那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的才对。
权当是因紧张所造成的胡思乱想吧。
顺便一提,现在早晨的雾气还非常的浓厚。
可见度不算高。
像极了在梦里,我与韩隅潇的相遇。
这时她转过脑袋:
“季泽宁,你果然来了呐。”
“嗯。我来了。”
以她那明快声音相对的,我以沉闷的声音做出回应。而她也没有看向我,只是继续将脑袋转回,保持背向我的姿势蹲下去用她纤细的手指逗弄一只路过的小猫。
“你果然还没有放弃啊。”
一边说着如是的话,一边继续抚摸着小猫的下颚。
场景相当美好,像一幅有意境的话,我自己都开始自责,为什么会打破这美好的一幕,但我知道就算我不打破,再过几秒她自己也会打破。
我没有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也不想再计较这些无用的东西。
已经站在这里,不可以打退堂鼓。
不允许打退堂鼓。
“‘我果然没有放弃’……吗?你这么说是不是就证明你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呢?”
“太自以为是了哦,季泽宁。”
“你要是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有想强行改变你想法的意思。”
“相当的不坦率呢。”
“抱歉。让你来抽出时间陪我结束这一切。”
“嗯嗯,哪里哪里倒不如说结束这一切也是我的愿望。”
说到“这里,韩隅潇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
“不过那个人也不会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韩隅潇吗……她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我可不想被感激。”
“怎么了?一晚上就想开了?”
“算是吧。”
虽然韩隅潇那么可爱的女孩,要是用充满福利的方式感激我其实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但无论有没有福利,并不是驱使我这么做的目的,因此有没有也无所谓,我不可以再次被这么幼稚的想法去左右我的行为。
“韩隅潇” 转过了脑袋,以一副温柔的表情看着我,对此怀疑是她对刚才小猫的表情没有好好收起来的缘故。
视线交织着。
“那么你确定不再好好想想吗?现在如果后悔的话还是可以的。哦,我会好好的把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哦。”
“真是相当有魅力的条件啊。”
而且,粉嫩的唇也一张一合,看上去有点诱惑人。
将这个“魅力”当做双关语来理解也不错。
“所以不在要好好考虑一下吗?”
“……我已经考虑过了,就在昨天晚上。”
“所以说要再好好考虑呐。”
没有必要再去考虑,就算你的说话方式和韩隅潇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再犹豫了。
“不用了。”
我如是说道。
他听见了我间断的回答,脸颊露出了一副泄气般的没去神态,连语气都十分贴合表情。
“哦,这样啊……所以既然你说不会再考虑了,那就是真的不会再考虑了吧……真是伤脑筋呢,你这家伙。”
“抱歉。”
“给谁抱歉呐……算了,都无所谓。”
“抱歉。”
“少来了。”
“韩隅潇” 将手中的白花别到发间,然后轻轻摇一摇空闲出来的双手。顺带一提,她手中我就一朵白花,这一点我直到刚才才注意到。
“好漂亮啊。”
“咦,你是在夸我吗?”
“真是的,怎么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真的很好看,不能说假话。”
“哎哎?!”
“韩隅潇” 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呢?今天好像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下定决心的人都是这样的。”
“哦,原来如此。”
“……”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和面前这个人聊天蛮开心的,因此就称现在多聊一会儿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我知道我和她——
总得消失一个。
而且有很大的概率是我消失掉。
残酷的现实对我这么说,韩隅潇和她必须从中选择一个,但实际上无论如何,我总会失去点什么。
就算舍去我自己……也没差。
反正我毫无意义啊。
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区区季泽宁而已。
“我觉得这一幕实在有戏剧性。”
“怎么说呢?”
“在最终决战之前,前去拯救公主的骑士,却和魔王有说有笑。”
“哈哈,相当有画面感呐,不过——不好吗?”
“好啊。我没有说不好。”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一直这么下去呢?”
“可以。”
显然是我的回答过于出乎意料,这么说完,我对上的是韩隅潇那星辰般的带着惊愕的眼眸。
这家伙真是可爱啊,就像韩隅潇一样。
我扬起的嘴角。
“喂,你笑什么呀?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这么自然,该是说你没心没肺呢,还是说你心情平静呢?”
“只是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笑不出来呢?”
“纵使你用这种口气反问,也不能改变你没心没肺的事实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底哪里好笑啦!”
我仍在笑着,不停地,更加放肆的更加大声的笑着,笑得喉咙干渴无比,风像刀子一样在喉管上来回划动,直到肺部再也无法呼出气息才停止。
后果是我开始咳嗽,几乎到了要把整个内脏咳出来才会罢手的程度。
我真的像个疯子。
我终于像个疯子。
我果然是个疯子。
“来吧,结束了。”
“嗯,先等一下。”
“唉?”
“你不要动哦。”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话虽如此,但其实我的视线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几乎连眼睛都从未眨过一下……不,这么说还是太夸张了,眼睛其实我还是有眨了几下来着。
唔。
唉?
……
我被抱住了,紧紧地。
有生以来头一次,我被亲人以外的人紧紧抱住了。
原来书上说的没错,女孩子身上不用喷香水就可以这么好闻。
而且好柔软。
我的大脑有些空白。
如果孩子需要知道他的身体抱过我这个毫无亮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聊的人,她会有什么反应吗?会生气吗?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好想看看她的反应呐。
不过应该是看不到了。
因为我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会儿我的眼前就会显示出又大又醒目的GAMEOVER来宣告一切的终结,最后希望是我喜欢字体。
我明明知道没有胜算,可我还是要这么着急去送死,难道人人都是这样的吗?在慷慨赴死之前,我还是希望有人能告诉我。
在临死之前,我想要一个答案。
在线等,挺急的。
我与她为负数的距离逐渐加大,随着时间慢慢分开。
只有柔软的感觉与韩隅潇的香气留在我的怀里。
说实在,我倒还是蛮留恋那令人上瘾的触感的。
咕咚。
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干什么,因此由于紧张,我咽了口口水。
她后退几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我回过神时已有三米左右。
静静地站在那里与我相望。
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第一次我在与那星辰般的眼眸对视时,从中看到了来自于她的迷茫。
原来她也会迷茫啊。
什么话,迷茫又不是你的专利。
“姑且再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回答。
“你再说一次咯,该结束这一切了。”
“这是我的台词吧?”
“嘿嘿。”
“总之是时候了吧。”
“嗯。那好吧。”
仅仅是话音未落。
我来不及有所反应。
距离瞬间为零。
她抱住我。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如此。
腹部没来由地传来一阵剧痛,像被什么撕裂开来。
她。
“韩隅潇——
那看似相当纤细的右手刺入我的胸膛。
还以为场景会很复杂的,没想到就是这样简单的就结束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不过只是鲜血如花般四周蔓延。
不过是我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仅此而已。
滴答滴答的血落在地上,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般。我以前似乎有好几次没有拧紧水龙头的经历,现在想来大概是报应。
没错,季泽宁就是这么无聊的人。
莫名的开始后悔起来了呢。
果然只要是人,早已做好要死的准备,在面对死亡时还是会有所犹豫。
但我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因此只剩下后悔。
像无数文章或电影中描述的那样,我的回忆开始在这段时间如放电影般的从我脑海里闪现。
父母……我还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
妹妹……我还没有帮她解决那件事……
班长……
还有——
韩隅潇。
奇怪,我为什么会想起她呢?
莫名的脑海里开始播放着,我与她初次的相遇,以及车流从她身子里穿过一辆接着一辆时的画面。
用了莫名其妙,就是说明我死的不明不白吧。
至少最后抱紧我吧。
“嗯。亲爱的。”
迎着那温柔的声音,反正一切也无法挽回,不如死在一个舒服的方式。
回顾自己的碌碌无为的一生,竟然有什么值得去怀念的,真的算是可悲。
不对,既然都说了是碌碌无为的一生嘛,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种事情都会都搞不懂,果然我是个笨蛋。
意识逐渐模糊,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其实就算睁开眼,我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有一片漆黑待在那里。
果然是悲剧。
其实早就毋庸置疑。
早就是既定前提。
早就已经是得出的结论,但总是逃避般的自我否定。
这是侥幸心理。
我想要以侥幸心理逃出生天。
但这不是童话。
不可能的。
逃出升天这种事。
带上它的前提侥幸心理,全都错的彻头彻尾。
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一结论,无论怎么否定,也改变不了现实。
至少人不可以。
假如能做到的话,可能只有神了吧?
我不知道。
我思考不了。
一片寂静,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真的超狼狈呢……季泽宁。”
黑暗之中有人这么对我说,清晰地传入了我什么都听不到的耳朵里。
是谁?
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没有任何的停顿,只有踏踏的脚步声。
她走到我面前。
俯下身,亲吻了我的额头。
用虚幻又真实的声音。
缥缈如浮云。
在梦境中或者是现实,双重叠加。
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已然混成一片,完全模糊。
“你想活下去吗?”
——而后,她如此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