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已经哭出来了。
她抱着秦爻,眼睛噙着泪花,惊恐看着面前这些陌生的苍老的面孔。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她有一种贪婪的疯狂的渴望。
“能放开我哥哥么,”她的声音颤抖,“有什么事我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几个老家伙的表情就极度兴奋起来,围拢了——饿狼们已经在缩小它们的包围圈,准备最后的狩猎了。
可一声嘶吼打断了悄悄的声音。
“不行!”
秦爻艰难地咆哮,他扛着那几乎让他身体崩溃解体的重力,竟然一点点一点点地直起了身体,无形的锋芒出现在他的身体周围切割着几乎压垮他的所有重力——他终于站了起来。
可为首的老东西却不怒反笑。
他轻轻用手杖敲击地面,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秦爻,一边踱步一边点着头。
最后,他站定,看似和蔼地说:
“年轻人,你很有趣,也很有毅力……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事情不是只靠毅力就能够做到的。”
可秦爻却完全没有理会他。
他转过身抱住流泪的妹妹,手放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要为了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悄悄,在你长大之前,我希望我见到你的所有时候你都在微笑着,不要哭,事情交给哥哥解决,好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秦爻用额头抵着妹妹的额头,小声说,“像以前所有时候一样,继续相信我,相信哥哥能解决这次的事情,好么?”
女孩呆呆地看着秦爻的脸……突然破涕而笑,她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嗯!”
秦爻终于转过了头。
一旁老东西脸上的表情已经黑得一塌糊涂了,作为在场的最强者之一,习惯了高高在上生死予夺的生活,而现在被两个小辈晾在一边像是不存在一样的感觉简直让他暴跳如雷。
可是现在身边还有不少他的仇敌和盟友,不控制住情绪很容易落下被他们耻笑甚至用来攻击的把柄——所以他又不得不收起了所有的情绪。
更何况,她还在那里呢。
老东西把目光挪向悄悄,昏黄的老眼里突然绽放出璀璨到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伪甲级天赋啊,多么美丽而强大的才能,如果能得到那个孩子,那就相当于在未来得到了一位近似神灵的强者的垂青。而即使在整部人类神秘学历史中,伪甲级天赋的拥有者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已,可但凡是成长起来,都成为了引领一个时代的强者。
得到她,得到她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这是老东西的唯一目的,也是他背后那么多与他同一个层次的老头老太太的目的。
而秦爻,就是阻挡在这群恶龙面前试图阻挡他们吃掉这位公主的唯一一个不自量力的骑士。
即使这位骑士刚刚偶然破除了一头恶龙用来解乏的小小术法,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毕竟恶龙是恶龙,而公主从来都是需要勇者拯救的,骑士永远都是为勇者铺路的npc而已,不管他如何为公主上穷碧落下黄泉,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只能是看着勇者打败恶龙救下公主,然后公主和勇者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秦爻突然笑了笑。
笑容狰狞而诡异,带着某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邪性和报复的**。
老东西愣了愣。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任他**的少年为什么会对他露出这种古怪的笑容。
可他还顾不得深想,秦爻就闭上了眼睛。
凝神静气,洞彻灵肉;
牵引灵魂与这个世界共鸣,引动冥冥中世界的脉搏——听起来很玄乎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可这是纯明仙人告诉他的,那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老妖婆传授给他这样的口诀时曾经用一个很简单的俗语说明了为什么这么玄乎的口诀会引动超凡力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时的她说,“灵气复苏前的世界根本就没有驱使的灵气。就算是功法口诀再精妙也没用,而现在食材有了你又有了厨具和技术,做顿饭当然是轻而易举。”
秦爻想着纯明仙人的那番话,睁开了双眼。
他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朦胧的光晕旋转着在他的手心凝聚。
那东西纤薄方正的主体出现了,虚空中也突然随之响起一声清越的……剑吟。
秦爻笑着,咬破了左手食指指尖,挤出了一滴鲜血按在那符篆的正面,然后突然抬起头对着面前的老东西们咧着嘴粲然一笑:
“嘿,给你们的surprise,请笑纳!”
老东西们脸色一变。
他们从那符篆上面察觉到了熟悉的不妙的气息,有几个甚至已经飞身而起想要阻止秦爻完成那诡异的仪式了。
可是已经晚了。
符篆的周围泛起浅浅的金色波纹,无数细碎的符文如飓风卷集,包裹着秦爻染血的指印沉入了符篆中——然后剑鸣再度响起!
像是一曲恢宏的交响乐,每个音符都由锋锐而刺耳的剑鸣组成,秦爻在这片喧嚣的剑鸣声中摸了摸身后妹妹的头,然后笑着对面前这群老东西伸出了中指!
老东西们的脾性也终于被点燃了!
他们的目光冰冷起来——在站在了他们各自的位置上后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来自势均力敌的仇敌的嘲讽以外他们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侮辱,更何况是一个小辈,一个在他们眼里甚至不如一只蝼蚁毛都没长全乳臭未干的小子!
老东西阴沉着脸伸出了右手,掌心罡风凛冽。
他看着秦爻,轻声说:“本来看在你是伪甲级天赋拥有者的亲人准备放过你的,可是既然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小命,那就别怪我了。”
他挥出了拳头。
一声低沉的音爆声,带着完全看不清轨迹的拳影,拳头倏忽间就跨过了两人之间的阻隔来到了秦爻面前。
然后又是一声让人牙酸的刺耳轰鸣。
一道人影突然跨越了时间空间的阻隔出现在秦爻面前,伸手轻而易举地把那只青筋虬结的拳头拦了下来。
“是谁?”
老东西眯起了眼睛,面沉如水。
“是谁?”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贵人多忘事啊八极,老娘当初撵得你全世界东躲西藏跟条癞皮狗一样——你这么快就忘了?”
老东西一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极端屈辱和不堪回首的过去,表情立刻狰狞起来,抬起了头额头青筋迸起:“我说是谁突然蹦出来,原来是你啊纯明!这么多年实在是让我好找啊……”
他收拳,甩了甩手,随手扔下了左手的手杖,抖了抖身上唐装,低声说:“当初你带来的屈辱,这么多年也该让我讨回来了吧?”
他闭上眼睛,好像再次想起那段东躲西藏生不如死的日子,而那段日子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负面情绪同样一瞬间涌出,几乎将老东西的理智吞噬殆尽。
现在的他就像一颗注满了怨恨的炸弹,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火星就会被引爆。
而纯明却主动点燃了面前这颗大炸弹。
她把秦爻和悄悄护在身后,从虚空中拔出一口清列如秋水的长剑,却似乎完全没有当成是剑来用,随意跟拎了柄狼牙棒一样扛在了肩上,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讨回来?你配么?昔日被我杀得像条死狗的家伙,要按我那坑师傅不肖徒儿的话来说——配钥匙五块钱一把,你配么?你配?你配几把?”
满是嘲讽的表情满是嘲讽的话,拉仇恨的能力已经完全到了满级,秦爻想象着要是自己站在她面前被她嘲讽成这样,估摸怎么着也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而且这种污言秽语怎么来说都不应该是她这种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应该说的话吧?
秦爻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以后的拜师生涯相当不靠谱起来。
果然,被当面揭短加污言秽语直接问候本人的老东西已经完全被引爆了,他的双目赤红全身肌肉鼓胀,整个人像突然放大了一圈,上半身的唐装被撑得炸裂,碎布条纷纷扬扬飞了满天。
“去死吧!”
他咆哮着沉下了身体。
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引导至地面,木质地板被轻而易举地踩穿,在下面楼板即将承受不住完全被贯穿的前一刻,老东西的身体终于飞射而出。
秦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残影,老东西的速度之快竟然已经到了寻常人视网膜根本捕捉不到的程度了,秦爻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纯明的面前。
他的攻击完成了,可是却完全没有作用。
因为他面前的纯明,仅仅只用了一只纤细精致得像白瓷一样的手掌就抓住了他的拳头。
老东西的心突然一凉。
某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内心翻腾,正如好多年前他被眼前突如其来降下的女人碾压成渣时一样。
“没长进,”纯明撇了撇嘴摇着头,“还以为这么多年了你多少会有点长进的,没想到完全就跟当初一模一样……所以我就很好奇是谁给你的勇气呀?”
她的脸上慢慢涌起莫名的笑容,握着老东西的拳头,手掌轻轻收紧,咯吱咯吱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在这房间里回响。
“是谁给你的勇气?”她歪着头重复了一遍,“三十年前我就能够把你吊起来打,三十年后也当然能把你吊起来打啊,毕竟……”
她咧嘴笑,露出满嘴寒光闪闪的牙:
“拜托,你很弱鸡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