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鬼对秦爻的兴趣在他觉醒之后就淡下来了，甚至几乎不跟他说什么话了，有也只是必要的寒暄——看来这位大佬相当笃信[本质]就等于潜力的论调。
所以，对他们而言，秦爻大概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秦爻倒是感觉相当无所谓，甚至还抱有“终于轻松下来了”的感觉，直接随遇而安了。
但悄悄却不这么想。
少女的感知相当敏锐，老魔鬼对秦爻的态度一变她就立刻感觉到了，但悄悄也相当聪明，闭嘴不提一个字，只是在老魔鬼跟她聊的正起劲的时候拉了拉旁边秦爻的衣角:
“哥！我想回家了！”
属于女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似乎很火热的气氛，让温度一瞬间陷入了冰点。
老魔鬼一脸诧异地看着女孩……可悄悄却看着秦爻，似乎是怕气氛还不够尴尬，她甚至再次重复了刚刚的动作:
“喂老哥你是聋了？我想回家了！”
秦爻突然笑了笑，笑容相当明澈微妙。
老魔鬼的表情僵在那里，继续说下去不好就这么认怂了撤回来也不好，就只能维持着尴尬的样子，一时之间这老狐狸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刚还谈笑风生的现在怎么就尴尬成这个样子了？就算稍微有点情商的都不应该是这么做……好歹客套也要客套下来不能让我这么尴尬地用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吗……
他想着。
可秦爻却点了点头，甚至宠溺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妹妹的头，说:
“好。”
场面更尴尬了。
秦爻和悄悄看着对面的老魔鬼拳头缓缓握紧额头上青筋浮起一副即将雷霆般暴怒的样子。
可悄悄甚至还笑了笑，对秦爻吐了吐舌头。
秦爻笑着，然后在身边女孩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握紧了拳——如果面前的老魔鬼当真会因为悄悄而动怒，那么就只能由他负责承受他的怒火。
强者都有属于强者的威严，更何况是面前这个身处高位了这么多年的老魔鬼，即使向他挑衅示威的是一位绝无仅有的天才，但在天才成长起来之前，他依然有让天才得到一次教训的资格以及能力。
悄悄只是为了他出气，这种幼稚得像过家家一般的计谋却偏偏让老魔鬼无可奈何甚至久违地动了怒，甚至可能会招来他小心眼的报复。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挺赔的，丫头也有点太意气用事了——可是秦爻很喜欢，甚至觉得心里暖暖的。
当整个世界都在否定你，可是却有一个傻瓜用笨拙的方式为你否定整个世界，多好啊。
可出乎秦爻意料，老魔鬼的脸色忽然平静下来，怒气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拍额头，自嘲地笑:
“老了啊真是老了，居然会被这么幼稚的伎俩激怒，还是这么小一个女孩……老东西这么大岁数都活狗身上了啊！”
秦爻和悄悄不明就里，只能看着老魔鬼继续他的表演。
“徒儿，不要用刚刚那种眼光看我，”他说，“也不要埋怨我为什么突然用那种态度来对待你哥哥——因为弱肉强食是超凡世界中永远的真理，而我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的天赋高，我对你哥哥态度不好是因为你哥哥天赋差，仅此而已。”
悄悄愣了一下。
可老魔鬼的讲述还在继续:
“这是你拜我为师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歌颂爱与和平的，尤其是超凡世界。”
“我们都拥有强大的力量，随时都能把普通人当做蚂蚁戏弄，但我们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是因为我们都还有身为人类的的道德基准，二是因为蚂蚁实在太小了，就算做什么也不可能惹到我们生气。”
“但是，如果是你，被蚂蚁咬了一口，你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把蚂蚁拍死。”秦爻在心里回答。
而悄悄的表情犹豫了一瞬间，竟然没有回答出来。
“我替你回答了，”老魔鬼拍了下手，露出蛊惑的笑容，“当然是把蚂蚁拍死。”
“你可以对你哥哥很好，因为他是你哥哥，是你相依为命的亲人，可你也不要忘了，现在的你只是只稍微强壮一些有可能变成强者的蚂蚁而已，为了你的哥哥做出这么傻的事情，你觉得如果今天你招惹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还会有和他好好坐下来像咱们一样好好聊天的机会吗？”
“没有，因为根据弱肉强食的真理，被蚂蚁咬了一口的人当然也有理由一巴掌把那只蚂蚁拍死——不管它是为了什么才咬那一口的，懂么？”
老魔鬼的眼睛里闪着迷蒙的光，这一瞬间秦爻甚至真的觉得面前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人像神话中的魔鬼一样了。
他在一点一点引诱着悄悄，让悄悄跟着他的节奏走上一条歧途！
秦爻想出声提醒，可老魔鬼却瞥了他一眼，无形的力量封锁虚空，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旁妹妹的表情迷惘起来。
“你什么意思啊师傅……我没听懂。”
悄悄小声地问。
秦爻看着老魔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这样的——徒儿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师傅我一样就这么原谅你今天的冒犯，超凡的世界危险丛生，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之前要考虑好了再说，不然因为你哥哥惹出的事端，你再添把火直接把两个人都烧死了那多不好，不是么？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是活着啊。”
他说着，看了看秦爻，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急迫和恐惧的色彩以获取愉悦，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秦爻完全没有他想象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透出些许的……嘲讽？
老魔鬼愕然，有些奇怪，可耳边却传来属于悄悄清脆的声音。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如果？”女孩歪着头一脸迷茫，“从您刚开始说我就奇怪了——所以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如果啊？”
“啊？什么‘如果’？”
老魔鬼也迷茫了。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什么这么多“如果”啊？
可悄悄却还接着理所当然地说:“您不是说如果是其他人我今天这么做就怎么怎么的了——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啊？”
老魔鬼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悄悄歪着头，一派天真可爱的神情，用无比理直气壮的语气说:
“所以说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师傅！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敢这么干的！您老人家这么疼爱我所以一定会原谅我，对吧？”
说着，丫头居然还眨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朝老魔鬼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老魔鬼一脸懵逼，刚刚还志得意满的他现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而另一边的秦爻就比较厉害了，要不是被禁锢了身体，他估计要笑断气。
天真，是谁给他勇气让他在嘴炮这方面挑衅悄悄的？真当悄悄的小脑瓜子是白长的？嘴炮一绝可不是瞎吹的，悄悄完全能纯靠嘴炮就把一个人活生生逼疯——秦爻成了现在这么宠她的性格不也是小魔鬼从小调教得好？
不，现在小魔鬼已经能在嘴炮上把大魔鬼按在地上摩擦了，应该说已经晋级魔王了才是。
秦爻看着小魔王嘴角得意的笑意和仍然一脸懵逼的老魔鬼，即使表情被禁锢着依旧在心里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突然有些心酸。
像老魔鬼今天经历这样子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
“你们走吧！”老魔鬼突然辛酸地说，“我送你们回家。”
不知为何，秦爻突然感觉他好像一瞬间老了二十岁，身体微微颤抖着站起来的样子竟然有些让他悲哀。
而老魔鬼又看了悄悄一眼，用力叹了口气，再看看秦爻，轻轻摆摆手解除了对他的控制。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突然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什么，心生惺惺相惜的感觉，闭眼暗自垂泪。
“你平时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是啊。”
“辛苦了。”
“你也是。”
眼神间短暂的交流充满了辛酸和无奈，老魔鬼挥手打开了空间解封，叹了口气:
“一路……顺风。”
秦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两个男人突然都感觉彼此突然如此顺眼，之前的成见全都消失了。
老魔鬼甚至还在秦爻走进空间裂缝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两人心领神会的眼神。
秦爻朝他点了点头，终于带着悄悄踏上了回家的通道。
在半路他们甚至还能听到老魔鬼悠长的叹息声。
说也说不过，就算说的过面对那张可爱的脸也一瞬间就没了再嘴炮下去的战意……恐怖如斯啊这女人，果然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空间裂缝终于关上了。
可刚从空间裂缝中走出的秦爻却面临起了另一个麻烦。
比之前的老魔鬼更加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麻烦。
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在离开之前那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了。
是李芙蕖。
少女站在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手里拎着一把用来剪头发的剪刀，不甚锋利，但已经足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了。
就在秦爻尴尬的表情里，她突然伸出了手按在秦爻的胸前……面无表情而杀机凛然！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