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的注视中，不远处的空气突然慢慢染上了某种色彩，紧接着某个人的形体突然显露了出来。
是三人都从未见过的女人，被发现了之后竟然还带着一脸的理直气壮，完完全全心安理得的样子。
男子两人相当奇怪——通常来说在这种场景，偷窥时被发现的家伙不应该相当心虚，一被戳破后就立刻飞天遁地想着离开么？
可是面前这女人是闹哪样？被发现之后居然摆出了一副“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不存在”的样子？
可芙蕖却皱起了眉:
“这种时候还打算置身事外不予插手么？”
中年人立刻警醒，转头看向那女人，拱了拱手:“阁下真准备一起趟这趟浑水？”
可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想，女人竟然只是耸肩一笑:
“别误会了，我就来看看，不准备掺和——你们继续，继续啊，就当我不存在就行。”
这怎么可能当成是不存在啊！这么大个活人就杵在旁边，摸不清底细也不知道立场，这么一站谁不慌啊！
中年人的表情挣扎起来，很想把面前这女人放逐到天涯海角，或者干脆碾压成灰，可是直觉告诉他这女人的来头绝对不小——他又不是无脑爽文里的反派，这女人隐藏在他们旁边看了这么久他都没发现，足以证明这女人绝对有相当高深的修为。
所以，不招惹是最明智的选择，甚至必要的话他可以直接带着旁边的下属离开。
天才虽然是天才，觉醒了死亡本质的确是很强大，很有可能成为一方巨擘，可是现在死了之后也就只能是天才了，一具尸体不值得他们再做出什么牺牲。
想到这里，他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女人表明自己不参与不掺和的态度之后，少女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死心没有仇恨甚至没有感情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但却不像是看什么活人，而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那莫名诡异的眼神不知为何让中年人有些心里发毛。
“纯明仙人？”少女终于开口了，“你就是这么对你的记名弟子的么？”
纯明……纯明仙人！
中年人一个哆嗦，看着那女人的眼神立刻就震惊起来——这这这这真特么是来了个神仙啊！
传说中的天下第二，清游派大姐大，曾经追杀过上代教廷教皇，徒手拆了半座教廷的大神！她老人家的名字一直挂在各国各组织暗杀榜的榜首，但挂了几百年了也没见有人接过，几乎已经成为一尊行走的神话了。
想当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传说中她烂漫天真，率性而为，做事几乎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看法和劝告，说好听点就是有一颗纯净至极的赤子之心，说难听点就是随心所欲的混世大魔王，而最巧的是这个世界上还鲜有人能正面打得过她。
总之，这就是位传奇啊！
中年人越来越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动一时妄念直接对她出手了，不然现在估计他已经变成空气里四散飞扬的尘土了。
但是想到这里，他却突然叹了口气。
就算是刚刚没有主动出手招惹纯明仙人，估计今天也是难走掉了。
他把目光挪向被李芙蕖抱着的秦爻身上。
大名鼎鼎的纯明仙人什么时候收了个记名弟子？虽然看上去还倒是人模人样的，可隐约用灵觉感觉一下，天赋并不算太出众——这样的人也配成为纯明仙人的弟子么？
可不管怎么样，如果少女说的没错或者不是单纯地狐假虎威的话，他今天可能就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交代在这儿了。
中年人握了握拳头悔不当初。
要是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传说中纯明仙人座下的记名弟子，就算给他一身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啊！
可现在这么想已经晚了。
中年人只能向老天爷祈祷纯明仙人突然脑子抽风不跟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把他当个屁直接放了。
而纯明仙人在听了少女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哦……我的记名弟子？”
“秦爻，”少女轻声说，“秦淮的秦，爻画的爻。”
纯明仙人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秦爻啊，你抱着的？”
“嗯……”
“诶呀，你一直抱着所以我就没看到脸，完全没认出来嘛……”
纯明仙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边围观等着命运揭露出来的中年人都有些尴尬起来——这什么玩意儿啊，作为师傅还能认不出来自己记名弟子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在他脑海中那个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女武神形象突然摇摇欲坠起来。
可没想到少女居然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现在您都想起来了吧？”
“啊，是，想起来了，”纯明仙人的表情有些尴尬，“是有这个记名弟子——毕竟我这么多年收的记名弟子实在有些多，所以记不起来也没办法。”
对这样的解释少女不置可否: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如果您记起来我家秦爻是你那么多记名弟子中的一位，那么对于他今天的遭遇您就没什么可说的么？”
少女说完，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纯明仙人，好像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答案。
中年人倒是一阵慌乱——他巴不得纯明仙人彻底忘记她还有这个名叫“秦爻”的记名弟子呢，这样他就能逃过今天这一劫了。
所以尽管他们两个人的目的不同想法不同，却都不约而同地紧盯着纯明仙人，希望从她哪里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没想到纯明仙人只是耸了耸肩:
“没什么可说的啊，就这样呗。”
芙蕖愕然，微微皱起了眉:
“你说什么？”
“就这样啊，”纯明仙人撇了撇嘴，“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虽然我挺不喜欢西方那群洋和尚的，可是他们这句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少女步步紧逼。
“没有什么意思啊，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那就发生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
李芙蕖一字一顿地反问。
她不知为何相当愤怒，一向古井不波的她居然露出了相当明显的愤怒表情。
而旁观的中年人听完了面前两个女人对话的全过程，此刻居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相反，即使是他现在也陷入了深深的懵逼之中——面前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操作？在他这个罪魁祸首面前开始窝里斗了？
这谁顶得住啊？
他和身旁的下属同时陷入找不着头脑的迷惘之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告诉他们，而面对质问的纯明仙人也只是摆了摆手:“对啊，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死了就死了活着就活着，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嘛。”
“结果……过程？”
就连和她对话的芙蕖也陷入了惘然中。
什么结果什么过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纯明仙人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对啊，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样的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爻经历了这场战斗能收获什么，不是么？”纯明仙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的表情从容而淡然，却又保持着某种巧妙的威严，这让她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在说什么歪门邪道的理论而是在陈述这个世界最大的真理。
“死了还是活着不重要？”可芙蕖还是发现了这段话中最大的问题，“就算是死了，你的记名弟子死在别人手上了——也不重要？！”
“嗯。”
少女用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纯明仙人，就连旁边站在少女敌对势力的中年人和男人的眼神都不对起来了。
“活着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么？为什么说活着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可纯明仙人却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少女终于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女人的想法了。
虚空中青莲绽放，无穷无尽的青色华光照耀了整个世界，同样碧色的长剑在芙蕖手边的莲花中浮起，少女反手握住剑柄，脸上带着冷漠的神色，剑尖……对准了那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二。
“你这样的人，也配自称为师？”
可没想到纯明仙人居然对来自少女的挑衅兴致缺缺，即使那柄长剑已经几乎递到了她的脸上，可她依然提不起劲。
“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老师咯，”她轻声说，“所以也不要给我扣什么老师的帽子——只是一个记名弟子的头衔而已，整个清游派不知道有多少人叫我师叔祖，这不比所谓的记名弟子要亲密得多？可是也没见我在生死大敌来临之时救下他们啊。”
不知为何，纯明仙人的声音尽管轻微，可带着无比的沉重感，仿若铁铸: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结果，死了就死了，苟活就苟活吧，秦爻么？天赋没有他妹妹那么好，就只能作为一介蝼蚁活着。我们可以为他提供修炼的资源，可是能不能够活下来只能靠他自己——别以为挂了个我记名弟子的头衔就能够随便作死，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再管他的事情，毕竟……”
“大道争游，一人上路，所伴唯孤独而已，他没有足以让我们投资的天赋，那就不如不相识，自生自灭多好。”
她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