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那颗嫩芽外依然包裹着一层干瘪的碳化硬壳，秦爻甚至试着把它当成是核桃一样用门夹了夹，但门页活扇上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让秦爻果断放弃了夹开这颗油盐不进铁核桃的想法。
无他，实在是太硬了，简直让他怀疑手心里躺着的这颗黑家伙不是什么嫩芽而是一块纯粹的金刚石。
怀着对其中蕴藏之物的好奇和实在是没办法打开的无奈，秦爻洗漱做饭，准备一天之中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叫还在酣睡的丫头起床。
早睡早起一向是他的好习惯，可是最近实在是各种事情频发，这项好习惯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再加上身体的虚弱……秦爻的精神相当疲乏，做着饭都差点睡过去，丫头起床之后元气满满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点了头当做回应。
然后就被相当细心的丫头发现了。
“哥……你昨晚几点睡的？”丫头一边往嘴里塞着荷包蛋一边模糊不清问。
秦爻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十二点左右吧，怎么了？”
“那也不算太晚啊，怎么看你现在精神头这么差，跟一夜没睡一样？”
“……”秦爻不留痕迹地转过视线以避免正面面对丫头怀疑的眼神，“这个啊，大概是刚开学还不适应学校的生活吧？”
丫头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右手把玩着筷子，微微眯起眼睛，微微俯身相当有威慑力地问:
“真的？”
“真的……”
“骗人！”丫头把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了一声:“咱们俩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呀？在我面前说谎的时候会心虚挠头——就算是看表情和演技看不出来，可就看你这标志性的动作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了！”
秦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听我解释嘛悄悄……”
“闭嘴不听！”丫头不满地撅起了嘴，“倒是你给我听好了！伟大的领袖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不好身体都不能不好——我不管你干什么，哥，但是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
“好好好……”
秦爻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作为兄长却被妹妹训斥要注意身体，说起来应该是相当丢脸的事情，可秦爻却并不怎么觉得尴尬，反而有些淡淡的暖意从心底透出。
很暖和，很舒服。
他轻松地笑了笑，这些天一直以来如同阴云般覆盖在他头顶的超凡世界好像就这么突然在丫头的责怪声中悄然消散了，留下的是如释重负的惬意。
“谢谢，”他轻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注意身体的。”
“知道就好了。”丫头甩给他一个白眼，“真是丢人诶，当哥哥的还要我这个妹妹来提醒要注意身体。”
可尽管是嫌弃的语气，秦爻依然能够从丫头的脸上看出那浓浓的担心。
真好啊——能够被人担心身体舒不舒服，有没有受伤的感觉真好……就好像不管是在外面冰冷黑暗的世界里受了多重的伤，都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疗伤可以停留。
“谢谢担心，我会自己注意身体啦。”他说。
没想到丫头立刻又翻了个白眼:“好啦好啦崽你也大了早就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还要我这个妹妹担心——话说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有一天身体出问题了就没有人照顾我了！”
老秦家的人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就算对一个人爱得如何炽盛也不会表现在语言上，似乎他们总是认为真正的爱应当是付诸于行动而不是轻率地表现在语言之间的——可是秦爻有理由相信幼时父母的离异就和这样的习惯有关，而这样的习惯到了他们这一代身上仍然体现得相当鲜明。
比如，现在明明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却非要嘴硬说不是的丫头。
可还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秦爻早就有了“对悄悄专用自动翻译器”，就算是丫头再嘴硬，真正的意思还是能够被他轻易听出来。
所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身体，好好照顾你的。”
一言既出丫头倒是不说话了，只是顾着闷头扒粥，可秦爻看过去却能看见女孩晶莹小巧的耳垂早已变作可爱的红色。
丫头害羞了啊。
秦爻无声地笑了笑，也装作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吃饭。
阳光静好晨曦初生，碗里的白粥正温热，秦爻看着丫头笑了笑，一切温馨尽在不言中。
◆
吃完了饭送走了悄悄，秦爻束上围裙开始洗碗，家门却“咔”一声打开了。
秦爻的身体在门锁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就僵硬起来，浑身肌肉紧绷目光汇聚，随手拿起身旁案板上的菜刀。
可门开了以后，伸进来的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丽安宁的女声荡漾在清晨的空气中。
秦爻松了口气，把菜刀重新放在案板上，抖了抖手上的水滴，向从门后进来的少女摆了摆手:
“嗯，早上好。”
“忙着呐？”
“嗯，”秦爻叹了口气，“坐吧，等我刷完碗就来招待你——刚送走悄悄上学你就来了，真是时候啊。”
少女闻言立刻露出清浅的笑:“那确实挺巧的。”
然后依循秦爻的话就这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爻耸了耸肩，继续刷碗，期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上包天文下含地理，中间夹杂着学校最近的奇闻趣事。
然后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又偏到了昨天他们两个人的经历上。
“昨天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啊芙蕖？”
秦爻终于刷完了碗，洗了洗手摘下了围裙坐到了少女对面。
“没什么，就是你那个……师傅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出现救了咱们俩。”
“……是么。”秦爻给李芙蕖倒了杯热茶。
“嗯，然后你就醒过来了。”
“那也算是挺巧的。”
少女点了点头，端起秦爻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啜了口茶水，继续说:“当时我被吓得不轻呢，感觉身体都僵硬了，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要不是你师父她来了，估计我们两个……”
少女略微犹豫了片刻，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样的结果。
“估计我们两个可能就会成为当时那个疯子的剑下亡魂对吧？”秦爻接了下去，“确实是挺可怕的。”
可李芙蕖的表情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怕的样子，只是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可怕么？我觉得还好啊。”
“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那种罪行还不够可怕么？死了多少人啊。”
秦爻说着，视线掠过少女的脸庞，却发现少女正用一种充满了温情的视线盯着他，微微合拢十指，像祈祷一样:
“是呀，我当时也以为咱们两个会像那些无辜的人一样就这么被杀掉呢，现在想想要不是你站出来挡了那一剑，恐怕现在咱们两个就只能在阎罗殿相见了吧？”
这么说着，少女微笑了起来:“所以现在咱们两个能够在这里用这么悠闲的方式谈论这件事情，也都要归功于你和救了咱们两个的人。”
她巧妙地没有直说那救了秦爻的人是谁，可能在秦爻听来就是他那便宜师傅，可是至少她知道一切的真相，也能为少年的感谢而开心起来。
“是呀，”果然，秦爻点了点头，“应该感谢那个救了咱们的人。”
少女听着他的话，露出了如花的笑靥:“嗯嗯。”
“不过灵气复苏之后社会治安居然已经恶化成这种程度了吗？”秦爻转开了话题，“才多久而已，就已经有这种完全无视了法律的罪行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来——目无王法啊。”
“总要有一个磨合期的，”少女按着秦爻的思路说下去，“新的时代带来了崭新的社会秩序，之前的不少法律法规都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世界了，相信现在就连政府都对这个问题相当头疼吧？”
“有道理，现在的国情的确是不适合继续用以前的那一套规矩了，估计新的法律法规也都在起草审议的路上吧？”秦爻叹了口气，“可是希望能够尽快推出吧，这个世界经不起每天都像昨天那么刺激的大新闻——我也接受不起每天都命悬一线的生活。”
少女笑了笑，却并未说什么。
命悬一线刀口饮血的生活没有人想要一直过下去，就算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狂徒也迟早会有一天厌倦，而平静的生活虽然单调平静，可依然会有人追捧。
但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允许一个人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因为不上学而上学因为不工作而工作这样的理念似乎已经贯穿了现代人的价值观。
而摆在秦爻面前的未来的路也是一样。
他能够过平静的生活，和他想象的一样，每天的日子都充实宁静而温馨。
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他必须要经历过命悬一线刀口饮血的日子，在奔波逃命中度过很长一段人生，成为那个他不想成为不想履行责任的不平凡的……
救世主。
因为命运从来都是个悖论，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它的掌控，打破了密封之盒的小丑以为自己逃脱了“盒子”这个命运，可抬头看，还有无数层盒子阻挡在它的面前。
甚至，就连“打破密封之盒”的念头都是命运为它悄然安排好的。
就像……秦爻。
[未完待续]
嗝
鬼泣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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