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秦爻看着面前微笑的青年,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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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和芙蕖分开的秦爻被王白拦住了,王白带着那个站在他背后唯唯诺诺像只仓鼠一样可爱的女孩站在他面前,问他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尚不清楚此事深浅的秦爻很傻很天真地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王白的要求。
他随着青年和女孩来到了校园角落出的凉亭——大学的校园面积普遍都是很大的,更何况是他们这所相当有名地综合式学院,夏秋时地处校园角落花园中的凉亭总是情侣幽会的好去处,可惜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此处倒是没有什么人来。
无人的僻静之处,倒是个作奸犯科偷鸡摸狗的好地方……秦爻已经不知为何有了些隐隐的不安感,转过头想问问王白为什么突然找他,有什么事。
可一抹冰冷的气息却倏忽而至,在他的后背划过一道弧线——仿佛福至心灵,秦爻一瞬间下意识向前扑倒后,后心传来一道火辣辣的触感,然后布料被某种锋锐的利器切开的声音才传到了耳朵里。
是暗杀!
一场有计划有预谋有组织的……暗杀!
秦爻极快地转过了身,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再次闪过那道带着死亡气息的锋锐弧线,身体在凉亭的地面上滑出两米,终于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这时候背后的景象才终于传达到他的眼中。
“怎么会……”可秦爻居然怔住了,“是你?”
出乎了他的意料,进行暗杀的人手握利器的人竟然不是王白,而是之前一直缩在他背后像只胆小仓鼠一样的女孩。
不……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用所谓“胆小仓鼠”这样的意象来形容了。
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带着单纯的冷漠和空无一物的苍白,如同一张未曾记录下任何文字的白纸——其实说来所谓的是非善恶都是由人类总结出的对与错,而现在如果有生物生来有和人类相同的外貌,可心灵又纯洁得像一颗水晶,没有是非善恶的概念只会凭着她认定的人的命令行事……那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
就比如面前的这个女……这具人偶?
可惜秦爻并不知道隐藏在这副图景下的真相,所以他只能皱着眉伸手摸了摸背后被少女手中匕首划伤的后背。
手指触及到伤口便传来一阵令人不由得咬牙抵抗的痛楚,秦爻大概估计了一下伤口的长度和深度,深呼吸,抬头看向面前站在女孩背后脸上还带着微笑的青年,问:
“为什么。”
可青年却只是可惜地摇了摇头:
“居然失败了……可惜。”
他脸上还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和平时如出一辙,明明是已经见了血算得上是所谓的生死之斗了,可在他的眼里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酒一样。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说,“因为你的死能够给我带来好处,仅此而已。”
秦爻感觉身体一片冰冷——这是他设想中最坏的结果。
早有预谋的对于他的暗杀,而且还是借由他身边同学的手……防不胜防,到底又是谋划了多长的时间?
能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和这么漫长的时间来进行一场对于他的暗杀而不是悄悄,就证明在这场大戏揭幕的一瞬间幕后的操纵者就确定了这场大戏的结局绝对是通向让他们满意的方向……这是场从演出一开始就注定了最终结局的大戏啊!
秦爻咬紧了牙。
可以预见的是,这场阴谋很可能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他区区一个尚未真正成为超凡者的普通人怎么值得这样的暗杀——暗杀者真正的目的是悄悄!
也只有悄悄才有被如此重视的资格……也只有她才当的起如此的谋划!
最终的目的一定是通向悄悄!
那么藏在幕后的操控者会是谁?
教廷?国外的某些超凡势力?亦或是……纯明仙人?
他的感性告诉他不可能,可他的理性却对他说如果他死了纯明仙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将害死他的这口大锅扣死在境外的某些超凡势力头顶,敦促悲伤至极的悄悄将伤痛转变成仇恨,从此努力修炼,成为纯明仙人希望她变成的那样。
不是么?
不管是从教廷境外恐怖分子乃至纯明仙人的角度来看,他的死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必要,可绝对值得这样的一次暗杀。
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很难受,秦爻躺在地上,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后背的伤口一点点流逝,灵魂也仿佛一点点溜走。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相信的呢?
他想着。
似乎不多了吧……因为不管是跟他敌对的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人都想让他死,就好像他的死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一样……整个世界,他认识的全部人,能够完全信任的也只有两个。
悄悄,芙蕖。
所以……所以,还不能放弃。
秦爻突然自嘲般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有一份热就发一份光,其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还不到当个傻叉怨天怨地质疑整个世界送死的时候。”
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嘴唇苍白,失血过多带来的后果已经在侵蚀他的身体,那股迷茫的眩晕感一阵又一阵冲击着他的中枢神经,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冰冷僵硬,眼前一阵发黑。
自上次受伤到现在,他身体的造血功能还并未把那部分亏空的血液补完,现在又遭受重击,体内的血液已经几乎不足以支撑他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了。
这样的他……又如何能够与手中还握着利刃,更拥有人数优势的王白抗衡呢?
可他却完全没有在乎这些问题,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按照老师在课上教的那样,催动着身体中埋藏的超凡力量一点一点沿着全身的经络运行,扩散全身,最后汇聚在右手的掌心。
那枚被碳化外壳包裹的嫩芽缓缓旋转着从秦爻的手心浮现,最终停留在他的胸前。
王白这时候倒并没有急着催女孩动手——似乎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秦爻让他失去了动手的兴趣,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人畜无害地笑着,看着仍然在挣扎的秦爻。
可秦爻无视了他,甚至无视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这是一枚种子——秦爻想——一颗他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效用,会生长出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结果的种子。
他曾经听说过种子发芽时所产生的力是相当大的,大到可以开山裂石,生命体对于成长的渴望让他们拥有了让万灵之首的人类都为之惊叹的力量。
可即使是种子发芽的力量也不能够击碎这层不知为何出现的碳化外壳么?
秦爻却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再在上面施加一点外力如何?
炸药正是在狭小的密闭空间炸开才会有最大的威力——在这层外壳中点燃一颗炸弹会怎么样?他今天倒要看看是这层狗屁的乌龟壳够厚够硬还是他全力以赴的炸弹够猛够烈!
他将全身不多的超凡力量全部投入到了这枚种子中,一点点灌注满了整层漆黑的外壳,一股满溢感立刻传来。
“可这还不够啊,”他咬着牙,笑着说,“这还……远远不够啊!”
全身最后剩下的超凡之力终于如同浪潮般涌入了那微小的种子中,秦爻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仿佛大病一场,可他的情绪却格外亢奋,看着面前的王白和他面前的女孩,嘴角挑起,露出一个无比爽朗的笑容:
“谢谢你们,也谢谢我自己……最后,给你们的礼物——suprise!”
他把那颗种子……捏碎了。
时光突兀停滞下来了,如同潮水被莫名的力量定在半空中,秦爻看着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想起了当初看到老魔鬼逆转时光时的场景。
小舟颠簸,他们逆流而上,沿着整个世界的狂潮冲击这个世界的未来。
无形的斑斓光影在那颗种子碎裂的一瞬间铺满了所有的空间,然后彼此交织重叠,进化出了新的世界——同样无形的韵律在秦爻体内奏响,他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后背的伤口一瞬间愈合,不似人类能够达到的境界,相比起来更像神迹。
神行于人间!
秦爻的身体悬浮起来,新的世界围绕着他形成,他闭上眼睛又复睁开,低声吟唱:
“古猿从第一次站立在地上之时,世界的考验已然开始。”
“我们用方舟和锄头征服洪水,用黑火药和烈焰驯服自然,用时间和耐心解决温饱……人类总是在世界的剧变中存活下来,我们懂得如何顺从自然改造环境——但我们同样不惧怕任何危险!”
“前面有山就开山!前面有海就填海!前面阻挡着整个世界我们就让世界融化——人类正是在失败中学会成长,在死亡的危机中获得进化!”
“我们从死亡中新生,从破败中崛起,凡毁灭不了我们的必将让我们更强大!”
新的世界取代了旧的世界,陈旧规则被改写,既定命运被抹除,秦爻看着面前的青年和女孩,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现在角色互换——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他说,“其名为……”
“人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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