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些故事?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不同,选择不同,也就塑造出了每个人与众不同的成长道路。
也许有的人看起来光鲜亮丽腰包鼓鼓尽享美好人生,可说不一定他们的过去也经历过一段在天桥下用雨水洗去泪痕的日子呢?
众生皆苦,这个世界无论是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是绝对完美的——出身贫苦的人不幸福,因为他们梦想中渴望到达的终点只是某些人的起点;可那些天生富硕的人同样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也有他们艰难困顿的人生。
所有人活在这个世上,而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逃避不幸福和厄运……充其量有些人遭受的苦难多有些人遭受的苦难少而已。
王白可以为自己的悲惨童年和对皇的狂热爱意来选择走上黑化扭曲的道路成为报复社会的急先锋,而秦爻也自然可以选择在他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时候想方设法把他杀掉——每个人都有自己言不由衷的理由,站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们谁都没有错。
因为众生皆苦。
谁没有故事?只不过有些人有讲出来的机会有的人就连讲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匆匆化成了历史中的一抔尘土,然后在岁月的风尘中消散。
前者我们把他们叫做“被洗白的反派”,而后者我们将他们叫做“反派”,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究其根本也都是反派而已。
可这与秦爻无关。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把剑鞘而已——他的神智被那澎湃的剑意所冲垮,灵魂被压制成一粒蜷缩的微尘,无穷尽的力量和纯粹的凛冽剑意充斥了他的身体,操控着他的一切行为。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而对他这种形态最为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就是剑鞘……以人类的躯体承接着纯粹的剑意,灵魂被放逐神智被剥夺,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杀意。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不,也许无关正义,因为剑这种“百兵之君”本身就没有正义邪恶的说法,既然是武器是工具就只有杀杀杀的用途。
所以,现在的秦爻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个——抬起手中的长剑,找准一个目标,用尽全力——劈下去。
上一个被他劈开的是人偶小姐的胳膊,可惜人偶小姐不是正常人类,所以在那足以使正常人类当场殒命的一剑下只是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
而现在被他一剑劈开的是王白,这倒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就算多少掌握了一些来自超凡世界的力量,也不过是初出茅庐,所以秦爻手中的那柄工艺品剑很容易地就穿过正处在自爆过程中的王白的身体把他剖成了两半。
自爆的核心被切开了,所以那凝聚的力量自然而然就散开成了一团散沙。
原本构成王白身体的左右两部分缓缓倒下了,秦爻的注意力也从这具不知为何突然来到他面前的尸体上挪开,再次看向了不远的地平线。
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面前这具被他轻而易举切开的躯体……甚至不如视野中天边飘过的那朵云彩重要。
人类的善恶是非观已经不适用于评判现在的秦爻了,如今主宰他思维的思考方式是简单而粗暴的“剑式思维”——无论如何,面前只要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只要劈开不就好了么?
所以他也照做了。
人偶小姐阻挡了他,他劈开了人偶小姐,王白阻挡了他,他劈开了王白……就是不知道如果整个世界都阻挡在他面前,这样六亲不认的他是不是会选择劈开整个世界?
无人知晓。
可是虚空中突然绽放开一朵鲜活而精致的青莲——像标志着某人的到来,下一瞬间,清丽如莲花般的女孩突然就出现在了凉亭中央。
是李芙蕖。
在秦爻背后那道光出现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甚至因此不惜解封了些许力量,直接冲破了神秘人的镜面世界束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秦爻身边。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份力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所以也没有人比她更恐惧那份力量泄露出来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天地倾覆世界毁灭,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述句。
所以她皱着眉,素来平静的小脸上破天荒涌起一抹担忧之色。
可一边纯粹由“剑式思维”支配行动的秦爻却在少女到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把注意力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转移到了少女身上。
他的神情透出孩子般的好奇心,想伸出手来触摸在他面前不远处盛开的青莲,可手心中却突然流溢起通天彻底般的剑意,那些剑意如同见了蜜糖般的蚁群,鱼贯而出疯狂冲向虚空中的莲花,可又在即将触及到那巨大花瓣的刹那化作潺潺溪流,最后在处理到那青莲的一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楚这神秘的现象,就像无人能够解释秦爻背后的那道光到底是什么存在一样。
可芙蕖知道……但是她无法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那个称呼都不行——可她必须阻止秦爻背后的那道光完全觉醒。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看起来像做了个相当艰难的决定一样,然后伸出手按在了秦爻的肩膀上——
“秦爻,”她轻声说,“看着我。”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六亲不认见人就劈的秦爻竟然并没有直接拎起剑来给李芙蕖一剑,相反,被少女按住了肩膀凝视着的他居然平和了下来,浑身几乎要溢出来的嚣狂剑意也突然收敛了回去。
并未完全收回,但相比之前六亲不认的模样已经算是相当圆润了。
他此刻的表情就好像跨过了漫长岁月,却突然抬头望见了故人,于是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萧瑟和久别重逢的欢欣,伸出手来想要触摸面前少女的脸庞,可手指却又停滞在半空……秦爻笑着,突然摇了摇头。
一声叹息。
他突然张开了双臂,全身的剑意终于收敛,如同江水倒流般重新倒灌入他身后的那道光中——如此看来那道光就不仅仅只是一道光了,相比起来它的性质更近似于一道可以召唤出剑意的门户。
可门户的背后又藏着什么呢?
恶魔之门背后藏着地狱,天使之门背后是天堂,就算南天门背后也矗立着天庭——可这样一扇充斥着剑意的门户背后又能有什么?
一座属于剑的世界?
李芙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光,却并未说什么。
操控着秦爻身体的剑意逐渐如潮水般退去,属于人类的感情再次占领了高地——秦爻空洞的眸子逐渐涌上平日里属于他的眼神,然后,在那满溢的剑意即将完全消退的前一个瞬间,他突然露出了莫名爽朗的笑容,伸出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弯折,把食指……轻轻地,轻轻地点在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上。
然后,他的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什么。
少女愣住。
可秦爻的眼神已经重归正常,而使用[人类]和背后那道光为他身体带来的严重负荷让他的身体一瞬间濒临崩溃,刚清醒过来就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
芙蕖急忙托起秦爻脱力几乎要倒下去的身体,回想着刚刚秦爻被剑意操控下的笑容和动作……然后苦笑起来。
“走吧,”她轻声说,“你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可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凉亭外花园中躺着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人偶小姐……然后皱起了眉。
“虽然只是工具而已,可既然向我家这位举起了刀剑就应该承担起失败的惩罚——此罪虽死亦不可恕!”
她伸手,于是秦爻在[人类]世界中用了全力都未曾伤害到的人偶小姐的肌肤忽然绽裂,青色的莲花从那绽裂的伤口中生长而出——美人与青莲这两种元素无论是单独列出来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是能让人浮想联翩的美好图景,可是以现在的图景呈现出来却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妖艳的美。
可尽管青色的莲花从人偶小姐的骨骼血肉肌肤中生长出来,她却并不觉得疼痛——或许是她并非人类,来自人偶的身体让她并不具备寻常人类对于痛苦的感知……
可也许,只是也许,人偶小姐刚刚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所以现在一切的身体上的痛苦在那种庞大的苦难中都不算得是什么了——哀莫大于心死,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就算身体遭受了再痛苦的感受,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人偶小姐漠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生长出一朵又一朵的青色莲花,那莲花汲取着她身体中所有的能量生长,可能在它们绽放的那一瞬间她就会迎来彻底死亡的结局……吧?
可她只是看着李芙蕖抱着秦爻离开了,目光始终锁定在秦爻身上秦爻脸上,好像要把那张面孔深深铭刻进灵魂之中。
然后,在芙蕖和秦爻离开后,人偶小姐面前的凉亭中,那位给予了王白刺杀任务,拦住芙蕖的神秘人出现了。
“变成了如此的凄惨模样啊,”他微微叹着气,然后随手抹除了人偶小姐身上生长出的青莲,“难怪……人偶不管如何也只是人偶而已……可如果人偶成为了真正的人类,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图景呢?”
他自言自语着,打了个响指。
那一刻,有非人之物……成为了人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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