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位面之子这种扯淡的生物吗？
玛格丽特看着秦爻发过来的那句话陷入了沉思。
位面之子，世界主角，幸运女神的私生子……如果这种头衔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她能够想象出来的，配得上这些头衔的也只有正在跟她聊天的这个人了吧？
什么人啊这是！
你这个人真是害人不浅啊你这个人！
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却浮起浅浅的微笑。
“为防意外确认一下，”她打字，“你能力的名字是……”
“[人类]。”
少女松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小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那么，你真的确认吗？要申请加入我们归墟？”
而秦爻的回答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确认，所以麻烦了，引荐的过程还是要靠你的。”
“可你难道不相信我是骗你的么？”
“不怕。”
确实不怕。
秦爻的指尖点着鼠标——隔着一层虚拟的网络确实可以轻易撒谎编故事为自己伪造出一度虚假的面貌来，可这种情况永远是双向的。
既然对方可以选择欺骗他，他也可以选择欺骗对方。毕竟，他能力的名字就算说出来很可能也会有人不相信。
有些时候，当事实太过劲爆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时，他们的潜意识往往会擅自将之判定为谎言，就比如秦爻的能力。
可小魔鬼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女性对于事物偏向于感性的思维方式让她忘了这档子事。
感觉到有时候能够被人信任和依靠确实是一种幸福，而小魔鬼享受着这种幸福，点了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去跟我们组织的领导层申请。”
秦爻沉默，许久，终于回复一句“嗯”。
然后，那边的马赛克头像突然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她，下线了。
大概是去帮秦爻申请能否加入了？
秦爻无声地笑了笑，端起手边的搪瓷茶缸，把已经差不多凉下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现在应该做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安心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不对么？
◆
小魔鬼踏出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归墟的总部建设在地底，深度几逾千米，而这片传承了千年又历经了数次翻修的地下城有让人难以想象的安全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归墟总部虽然建设在地下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城，可应该有的各种设施却依然一应俱全。
头顶有专职人员随时维护的虚拟天空和人造太阳，身边的绿化情况也相当美妙，如果小恶魔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身处地下城的话，恐怕还真的可能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正常的地面上。
可惜……并不是。
人造太阳的光芒对太久尚未出过门的女孩来说还是太过刺眼了，所以她抬起手遮在额前，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肤在阳光下透出浅浅的粉色。
女孩看着自己的手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所以说果然还是讨厌外界啊，虽然这几年来已经用了很长的时间试图克服对外界的厌恶，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看来当初的漫游世界并不能让她对这方世界的厌恶和冷漠从根本上移除啊——或许那本就是根植于她灵魂与骨髓中流淌的天性？
天性如此，就算用了百年时光都无法根治。
她再度叹了口气，关上门，沿着街边的人行道走向这座宏伟地下城的中枢位置。
地下城的整体布局是一个庞大的圆，而作为这座城市的中心也是同时作为整个归墟的指挥统领中心，那座高塔就建立在圆的圆心。
迈上城中专用的穿梭法阵，验证身份，玛格丽特直接穿越了空间裂隙来到了这座连接着天穹和地面的真正意义上的通天巨塔前。
人流如织，穿梭不停，玛格丽特看着人流从身边淌过，突然生出了些莫名的厌恶。
真麻烦啊……明明是一群渺小而多事的生物，却轻而易举地将尚是年幼的她捕获收容，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从未这群人类带给她的阴影中脱离出来。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对证明了非人血脉的恶魔角，可手指上先传来的却是冰冷的金属感。
那并非恶魔角本身的质感，相反，恶魔的角质感温润而熨烫，绝非这种冰冷的干硬的金属质感。
因为从头到尾她手指碰触的都并非那对属于恶魔的角，而是束缚在角上一只深黑的钢圈！
那是由归墟上任领袖亲自用毕生修为凝结而成的封印，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钢圈而已，可本身却是足以封锁住她全身绝大多数力量，奴役束缚的她屈辱之证！
她握紧了拳咬紧牙，可最终还是迈步融入人流之中。
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也远远不是能反抗的时机，要想反抗，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已经忍受了五百年了，不差这几天了。
她熄灭了眼瞳中燃烧的火焰，重新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人畜无害起来，然后按下了高塔中枢电梯的按钮。
电梯应声打开。
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电梯，更恰当的来说它与架设在地下城每个角落的穿梭阵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它是固定双向的，从楼底直通向楼顶，而整个地下城也没有多少人拥有它的使用资格。
恰巧，在这不多的人中，玛格丽特好歹占了一个。
她迈入电梯，娇小的身形消失在那层光的波澜中，微微溅起些涟漪，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高塔的顶层。
这是一层无比空旷而宽广的密闭空间，没有门窗，可整个空间却又奇妙地被自然至极的日光照亮。
向头顶看去一眼望不到边，向四周环视亦然。
这不像是一个楼层，更像是一个世界。
可小恶魔理所当然般忽略了一切异常的景象，她站在脚下的一片光明之中，看着面前的虚空，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有事找你商议，不要装神弄鬼了。”
虚空中终于泛起微微的波动。
黑袍的中年人从虚空中走出，鬓发微白，腰间佩一长尺，眉目间仿若落满岁月的风霜，眼神平静得又像一口深井。
他看着小恶魔，蹙眉，问:
“何事？”
何事？
玛格丽特几乎要暗自笑了出来——可真能装啊，这个家伙就算在这种时候也要努力维持那所谓的体面么？
可还不是揭穿撕破脸皮的时候。
玛格丽特挑了挑眉:
“我认识了一个天才，他想要加入归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简洁而精确的概括，中年人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于是皱起了眉:
“不行。”
“不行？为什么？”
中年人面无表情:
“你应当知道我们归墟从刚建立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有不允许外界人加入的规矩，如今从建立之初到现在为止已经坚持了千年，万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破了这个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
小恶魔看了一眼中年人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腰间悬着的那柄玉尺，不自觉咬紧了牙。
该死的规矩！
“就算是规矩也要跟着时代的变化变化！墨衍我不相信你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归墟这么多年的历史我都看在眼里，不要用所谓的规则就来搪塞我，从古至今一千多年，归墟里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已经变了多少？这个问题想必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回答了吧？”
墨衍想要反驳，却发现在这个话题上自己居然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难道年龄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想着，然后发现似乎年龄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玛格丽特敢说是因为一切她都亲身经历过，而她老人家经历的时候他的爹妈都还没出生呢。
即使她只是一只被封印了能力成为吉祥物的恶魔，可这只恶魔却比归墟整个组织的所有人活得都长。
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在这个话题上辩得过小恶魔的墨衍有些蛋疼，但很快就机灵地转移了话题。
“不管怎样，这个问题不必找我再讨论了，祖宗之法不可变——这点是上任领袖在我接任时专门叮嘱过我的，想必你也明白，”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玛格丽特，“其他的东西有商量的余地，可唯有这点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变的，你要如何我不管，但外界人是不能够加入我们归墟的。”
“哦？”
玛格丽特挑高了眉。
“你确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外界人加入归墟的？无论怎样？”
墨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当然，也不必对我用什么激将法，如此的事实已经摆出来了，就算你说什么样的话用什么样的办法都休想让我同意你的请求——无论如何。”
“哦豁？无论如何？下这么狠的话？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来一句‘我墨衍就算从这儿跳下去死外边都不会同意外界人加入归墟的’？”
还好墨衍虽然人已近中年但多少接触些互联网，终归是听懂了这句话，立刻怒道:“不可能的！你在做梦！”
可小恶魔却只是“呵”了一声。
“那要是我告诉你，申请加入归墟的那小子的能力……叫做[人类]呢？”
“……”
死一般的寂静。
玛格丽特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墨衍的表情，欣赏着他的脸色从黄到红到黑到白到青最后几乎凑齐了彩虹色的样子。
然后，这个面容尴尬一脸正气出场就自带反派boss气息的中年人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真……真香。”
他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