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嗯……恕我拒绝，”女子轻声说，“既然您不打算继承作为徐阳子时的所有责任和力量……那我也无意跟在现在的您身旁。”
她说着，怅然若失，叹息，目光仿佛穿越了辽远的空间直通向未来。
“毕竟您也说过——您不是他，您现在只是活着的秦爻而不是已经死去的徐阳子，而我等待的是徐阳子不是秦爻……所以，就让我继续等待下去吧。”
“继续等待下去？”
秦爻叹了口气，眼神骤然复杂起来。
“你也知道，既然我是徐阳子前辈的转世，那就证明了轮回转世已经成立，而你要等的徐阳子前辈就是曾经的我……已经回不来了吧？”
“嗯。”
可没想到女子并未有太多的悲伤，只是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摇了摇头。
“万年的时光都已经等待过了，那就无所谓更长远的岁月了，虽然只是徒劳无功，但至少有希望不是么？”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收回了手，转身再也不面对我。
“你走吧，”她说，“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秦爻的心情也不知为何沉重起来，心中有诸般感慨，但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无奈的默叹。
“祝你能够等到徐阳子前辈吧，”他说，“即使是在万年的岁月之后。”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可背后突然传来女子沉静的声音。
“谢谢你的祝福……你快走吧，这方世界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再不走就真的只能够留在这里陪我了。”
崩溃？
心中一动，秦爻转过头皱起眉问面前的女子:“这方世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还记得他进入此方小世界中的时候虽然绿洲外异兽窥伺，但也远远没有达到世界崩坏的程度……可现在眼前的女子竟然说这方世界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怎么回事？
心头涌起疑惑，可未等他直接问出来，眼前的女子就伸出手在虚空中划出规整的圆。
然后，有朦胧的光从圆中弥漫出来。
是此方气泡般的小世界外界的景象。
所有的真实终于展现在秦爻面前……就如同全息投影般，一点一点覆盖了秦爻的视野。
然后，世界被冰与火一分为二。
从上到下，鲜明而独立的两个部分，黑色的暴风雪和炫白的冰晶花屹立于大地，席卷成龙卷风的模样向天空呼啸。
同样漆黑的火焰则笼罩了天空，雷霆伴身硝烟味弥漫，然后瞬息之间黑色的火焰与漫天的暴风雪轰然冲击。
一瞬间的极端对撞，然后天空骤然一清。
纷纷扬扬的灰尘伴随着降雨落下，可还未达到地面就重新被极寒和极热重新冻结蒸发成为各自新的力量。
循环往复，蒸汽蒸腾，一时间蔚为大观——可在两股力量对冲后世界一瞬间的清明中，秦爻的目光穿透了升腾的白色雾气看到了隐藏在黑焰漩涡中的身影。
是玛格丽特！
小恶魔正咬牙切齿催动着全身的力量对抗着面前的敌人……而面前的敌人又到底是谁？
秦爻将视线对准了地上那片朦胧的暴风雪。
可暴风雪实在是太猛烈太迅疾，一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模糊的黑色雪花飞扬，带着晶莹的无数碎屑遮掩了里面所有的景象。
看不出敌人到底是谁，可能够与解放了封印的小恶魔对抗——起码也是地仙境界的大能吧？
想到这里秦爻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世界……果然，这方小世界根本就没有办法承担起两位地仙力量对冲的冲击，只是抬起头就能看到头顶**的天穹已经在破碎，一大块一大块透明的碎片缓缓追下，化作呼啸坠下的陨星。
世界在逐渐破碎。
一点一点的，世界屏障在破碎，在坠落，然后崩塌。
秦爻已经看到这方秘境的边缘在一点一点坍塌，在坠落，被世界外的无限虚空缓缓吞噬。
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了。
可如果外界的秘境崩塌了，现在所有身处秘境之中的超凡者包括小恶魔，还有面前的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被外界的无垠虚空吞噬么？
他不知道……
但，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那些超凡者他不会管，因为从来都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甚至在这方秘境中还会因为资源和机缘的争夺的厮杀——所以他从未对这群人有什么怜悯的想法。
进入秘境生死勿论，哪怕是因为各种意外就变作一具尸体也不过是随时都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在进入这方秘境之前也就应该随时做好可能会被两位地仙对波崩塌小世界这种扯淡的情况害死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所谓了。
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那群无关之人——他只是担心小恶魔还有身边的女子。
虽然素未谋面，但毕竟是与上一世的他有关的……佩剑，要让他真的当只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也实在是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世界崩溃，你会怎么样？”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女子怔了怔，旋即摇了摇头，轻笑着叹息:
“不知道，这方世界坠落的大概我也会坠入世界外的无尽虚空，虽然有小世界傍身……不过这方小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固定的地方，也只会变成一叶在虚空游荡的小舟吧？”
“小舟？”
“对，”女子轻声说，“就像是小舟一样在整个虚空中游荡，苦海无涯何处是岸？只有无尽的黑暗相伴，大概我就真的可以在无尽的黑暗和虚空中腐朽，等待轮回转世……吧？”
一阵荒凉从眼前的女子身上弥漫开来，像是秋风萧瑟枯叶坠下，一层又一层。
有些恨其不争，但秦爻明白，万年的苦等不是任何一个有灵智的存在能够忍受的，那枯燥而乏味的感觉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
眼前的女子还没疯，但已经不远了。
秦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图景中整个世界慢慢崩塌的样子，突然有些愁绪。
两位地仙，几乎都已经是以屹立在这方世界上最强大最顶峰的存在，如果说整个超凡世界的力量体系可以用金字塔的形状来描述，那么小恶魔和与她战斗的那位已经足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了。
而秦爻呢？
堪堪B级的战斗力，在那些真正的大佬面前不值一提，虽然拥有[人类]这样近乎变态的心象结界，可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依然只是地里生长着的随时都会被收割的韭菜。
而韭菜这种东西，就算长得再粗壮再水灵，也不过是棵诱人的韭菜而已。
韭菜总要被收割的。
可现在秦爻这棵粗壮水灵的韭菜竟然胆子肥了想要孤身一人参与到两位地仙境界大佬的战斗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在还没进入她们战斗范围内就会被逸散的力量余波变成一滩碎肉吧？
可有些事情不尝试一下总归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比如现在。
毕竟他多少还是有些参与到那个境界战斗的资本，不是么？
秦爻想着，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微笑。
“跟我走吧，”他再次说，“离开这里，不要去那无尽的虚空中漂流。”
可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不，我要在这里继续等主人回来。”
秦爻叹了口气，向前跨了两步，走到女子面前，喃喃自语: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却往往喜欢追求一些不可能会实现的东西，欺骗自己真的有意思吗……毕竟有些东西远去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又突然低下了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算了，就当是我自言自语吧，反正也不是讲给你听的——我让你跟我走根本就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啊……”
细碎的光芒，绽放了。
秦爻背后的那道光芒不知何时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身前，微微散发着流光。
那是来自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真仙凝结的力量与意念，一直寄宿在秦爻的躯壳以内，现在因为他的主动驱使而离开了他的身体悬浮在女子面前。
“既然你说我是徐阳子前辈的转世，那就说明我能够驱使来自徐阳子前辈的力量……对吧？”
秦爻轻声问。
可女子已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秦爻。
某种预感从心头涌起，她……好像明白了秦爻想要做什么。
然后，就像她想的一样，秦爻伸手抓住了那道光芒，表情微妙，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握紧，把那道如同刀锋般的光芒……刺入了体内。
咆哮声响彻云霄！
然后世界寂静，黑焰和漫天的暴风雪像遇到了天敌克星般突然消散一空，即将崩塌的世界屏障也如云霄般消失！
某种熟悉的力量重新充盈了秦爻的身体。
他的头发在光芒中拉长，被细长的玉簪勾起，变成记忆中熟悉的模样，身上的现代衣物同样化作广袖长袍的古装，面容微微成熟，就像记忆中曾经见到过的……
徐阳子。
那位真仙，重临世间。
女子身体颤抖着，泪水简直要簌簌落下，可却再并未说一句话，只是全身泛着光芒……然后突兀变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
秦爻……徐阳子模样的秦爻伸手接过了长剑，微微一叹气。
挥剑，光出，轰然一声巨响。
世界仿佛被切断。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