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秦爻喃喃自语。
经历了相当高程度的神秘学常识培训，他也算好歹明白了某些超凡能力的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譬如他自己的[人类]就代表了整个人类世界的某种意义，虽然现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还未被发掘出来，但他的世界已经多少有了些未来气场的雏形。
可命运……
这种名字后面所能够代表的意蕴，着实是恐怖得要死啊。
在曾经那个追逐科学与真理的世界中，“命运”这两个及其后面代表着的一切都不过是所谓的悖论而已。
信则有不信则无，毕竟命运永远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处在云端，就好像神明一般从云头俯视着芸芸众生，瞳孔中露出的只有极端冷漠的光芒。
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有科学的时代了。
的确，现在这个时代科学仍处在主流的位置，在绝大多数尚未觉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中，所谓的超凡者不过是从都市传说和乡野异闻中跳出来，但并未完全影响到日常生活的存在。
……虽然某个大国中不少人民群众已经开始了喜闻乐见的游行和抗议，可对于超凡者，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国家仍保持着中立态度。
毕竟超凡者们本就是各个国家早已经知晓存在并加以管理的编外人员，现在让他们自断一臂那也当然是不可能的。
话题转回来。
不管如何，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信神佛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时代了……灵气复苏后超凡者们的崛起也同样带给了不少人思考。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文明上溯源头或多或少都有些神话传说。
华夏的女娲造人夸父逐日，苏尔美流域的最古之王，希腊的希腊众神，就连北欧也都有传说中的世界树和巨神奥丁。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而现在的灵气复苏也让专门研究这些传说的学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或者，只是或者，万一那些人类历史源头中的神话体系确实是代表了当初的超凡文明呢，那是不是可以从这些神话体系以及某些隐世宗门的记载中一窥当初那个超凡文明的全貌呢？
所以至今仍然有不少神话学者在研究这个方面的情况，在专门的学术期刊上发表相关的论文。
而命运这个名词，就突兀再次出现在了整个学术圈的视野中。
希腊有传说中的命运三女神，神话中她们是宙斯与法律女神忒弥斯所生的神灵，分别名为克罗索（Clotho）、拉克西斯（Lachésis）、阿特罗波斯。
克罗索掌管未来和纺织生命之线，二姐拉克西丝负责决定生命之线的长短，最年长的阿特洛波斯掌管死亡，负责切断生命之线，即使是天父宙斯也不能违抗她们的安排，她们坐在云端俯瞰着世间的一切，而所有生灵的命运都是她们手中的棉线，指尖轻捻间就决定了所有生命的命运。
而就算是其他神话体系中也都各自拥有对“命运之神”或者相近神位的描述和交代。
在这些神话中，命运的地位甚至高过了神灵本身的位格，而拥有裁决命运的力量就几乎算是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灵气复苏后，经过神话学者和某些大型隐世宗门的合作探究，人类一步一步地揭开了曾经那个超凡时代的神秘面纱，并将全世界各个神话体系中的故事与曾经发生过的史实对照，补全。
从大洪水诺亚方舟到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补天，所有的故事都在真实历史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除了命运。
就像身在浓雾之中，人类好不容易奋力驱散了一片的雾霭，可再往前走两步，更加浓重的雾霭就重新占据了所有空间。
几乎所有步行于此的探索者都不得不止步，抬头看向面前这面阻挡了一切前行道路的巨墙，伸手触摸着那层如钢铁般沉重的黑暗壁障，然后仰起头。
在浓重如墨般深沉的黑暗中，那仿佛无限高远的墙面延伸着，甚至一直延伸视线根本就不能触及到的天顶——那就是命运。
在一切的天顶，命运如同不可逾越的绝对壁垒横亘在天空之上，用一双绝对冷漠的眼睛俯瞰一切。
如果，只是如果命运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着的，那拥有命运这种力量的人到底又该有多强大？
弹指间主宰整个世界的走向，就连所谓的时代大潮也不过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直接下场战斗，只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毁灭所有敌人。
秦爻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应对才能在这样的敌人手中获胜——因为很有可能所谓的获胜也不过是“命运注定”而已。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表情罕有地凝重起来，低声问道:
“命运……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超凡者拥有这种邪门的能力？”
可没想到少女居然轻轻点了点头，但却有些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的——一开始刚发现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因为这样的能力强大得实在是太过荒谬，就算是放在那个人人如龙才俊频出的上古时代也同样是最强大的能力，可后来经过详细的观察和测试，最终确实是确认了，就是命运。”
秦爻闻言抽了口冷气。
还真是所谓的“命运”么？
以终生为棋子，动动手指整个世界都要天翻地覆，在其他超凡者还未成什么气候你打我我收拾你头破血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恐怕那拥有“命运”这种能力的超凡者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整个世界的大潮上了吧？
秦爻曾经以为自己这种开了挂的超凡者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现实还是直接了当就打了他的脸——开个挂哪有什么可自豪的，人家“命运”自己就是外挂，估计根本就不稀罕他这种半路出家的主角光环吧？
他想着，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有所谓“命运”的能力者，那还需要我们这群其他的超凡者干嘛呢？毕竟所谓命运就是可以肆意玩弄他人的力量，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同时代的其他超凡者……不就是被他操纵的棋子么？”
或许生在这样的时代本就是最凄惨的事情。
作为天才所必须的一件事情就是有绝对无敌的自信，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这些天才你已经不需要努力了，因为就算再努力也都是没用的，因为有个人早就已经站在你们未来期望到达的终点了，面对他你们不过就是一盘菜而已，要怎么宰割都要看人家的心情怎么样——这谁顶得住啊。
谁都顶不住。
曾经坚持了几年的信心就这样被打碎了，变成突兀的一块一块碎片……而这样又有谁能够继续坚持下来呢？
秦爻问自己，然后苦笑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拥有所谓“命运”能力的超凡者还未完全觉醒吧？甚至于他的能力都不过只是能稍微影响一下现实世界，但对于更大的格局完全就无能为力对吧？”
少女的表情突然愕然，皱起了眉，带着微微诧异的情绪问他:
“你怎么猜出来的？”
秦爻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轻声说:“靠脑子啊。”
“脑子？”少女一副“你居然会有脑子”的表情，“经过结果？”
被嫌弃了的秦爻有些微妙的伤心，但还是点了点头，说:
“从我的理解来看，所谓命运这种能力已经是涉及到了这个世界最基础正常运转程度了，稍微出点差错很有可能就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未来——蝴蝶效应这种说法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所以就算是命运的拥有者也不敢轻易动用力量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对吧？”
“嗯。”少女点头，“继续。”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才能的人，毕竟在那些所谓的人才成长起来真正拥有力量成为一方巨擘之前他们也不过是所谓的韭菜而已——无非是生长势头茁壮一些的韭菜而已，而韭菜不就是用来收割的么？就算所谓的命运能力再强大，但还未到达一定程度还是会被绝对的力量碾压。”
秦爻掰了掰手指，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声说:
“如果所谓的命运能力就真的像我想象的那么强大，那现在它拥有者的大名早就应该传遍整个超凡世界，甚至已经开宗立派成为一方霸主了——然而事实并不是，甚至就连我这个虽然只是名义上的首席真传但依旧算是归墟核心的弟子都是第一天听说这条信息，那就证明那能力者现在还并未做出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就更不要说去开宗立派了……”
说到这里，他竟然冷笑了一声:
“什么开宗立派，这么强大的才能这么弱小的力量，恐怕那拥有者现在还在拼命东躲西藏疲于奔命，努力隐藏自己的真相不被人看穿抓去洗脑成为**纵的工具人才是吧？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少女的眼睛，问:
“我这样的解释，不知道老师您是否满意呢？”
手持教鞭的少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算是勉强及格。”
她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