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了。
而这超凡世界有史以来举办的规模最大的超凡势力比赛……竟然还是采用了有些“正常”过了头的直接淘汰制。
秦爻一度以为自己身处的是国内某大型运动会现场而不是现在这超凡世界的比赛。
毕竟堂堂各大超凡组织共同举办的赛事居然会使用这种赛事制度……说起来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儿戏得就好像是用抓阄来决定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这种大事一样。
可大概在座的所有超凡者中也有像秦爻这样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家伙，所以干脆跳了出来问道:
“举办如此严肃的赛事却采用这么儿戏的赛制，主办这次比赛的教廷是不是要出来做个解释？”
可没想到教廷的确是给出解释了。
而且是由教皇老头亲自站出来给的解释。
在各色传闻中受了重伤岌岌可危甚至已经几乎陨落的教皇老头就如此面色如常地出现在了头顶的观景台上，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权杖，柔和的圣光便轻而易举遏制住了所有喧闹的人群。
那是带着安抚情绪的精神波动，虽然看上去的确是圣光的表现形式，但秦爻可以很轻松地就看穿它的本质。
来自[人类]的力量的确带给了他诸多便利，而其解析能量构成本质的能力也可以让他轻松就看穿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能量组成。
但不包括眼前的教皇老头。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教皇老头！
组成人体的血肉组织已经完全消失了，在秦爻的眼中，台上那面目慈祥银发白须身着白袍的长者已经变成了一团粘稠的能量。
在某种概念上来说，它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作为人类的所有痕迹都被抹消——而在化学上人类本身的定义就是碳基生命体，可眼前的教皇老头已经彻底超脱了这个概念，成为了由纯能量构成的生命。
可这真的就是教皇本体么？
没由来的，秦爻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沉默，暗中却调用了[探查]的能力对面前的这团纯能进行观察。
可得出的答案却无疑是让人失望的——没有，即便是在归墟的训练中，由小恶魔打造出来的惟妙惟肖的分身秦爻也都能够看出来。
就像是人偶般，想要操控分身的话就必须从本体上延伸出由灵魂力量构成的线索，而循着这样的线索就能够轻而易举找到操控者的方向和位置……可眼前的教皇老头没有，甚至就算说教皇老头采用了更加巧妙的力量来构筑这分身，可就算是直接灵魂出窍附体，将意识打碎了融合进纯能之中秦爻也都能够凭借他的力量辨识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现在面前的这坨纯能没有。
完全严丝合缝，甚至直接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就好像从一开始教皇老头本就是个没有任何血肉组织的纯能生物，而秦爻之前看到的那个以正常人类的躯体行走于世间的教皇才是伪装和化身！
秦爻只能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可脑海中却突兀再次浮现出那天在神庙地下的巨大空洞中见到的仪式的景象。
无数牧师一脸狂热地睁大双眼张开双臂，抻长了脖子想被拎着脖子的死鸭子一样抬头看着天空，然后无尽的信仰之光从他们的体内如同泉水般涌出，浩荡，最终构成磅礴的信仰海洋。
然后海洋之中传来凄厉的尖啸！
一切坍塌下去，旋转着坠入那中央的海眼之中，又沉寂下去，牧师们的身体颤抖着，脸上属于人类的神情逐渐被纯粹无机质般的坚硬和冰冷却取代。
而后又一声尖锐的咆哮，纯粹由圣光构成的天使便挥动着六片羽翼从信仰的海洋中突兀飞出，嘶吼着转头看向秦爻，那被苍白色甲胄遮掩了近乎大半的人脸上也露出狰狞的表情。
紧接着就是光柱突兀扫除。
而沉浸在回忆中的秦爻也终于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咬着嘴唇，长长叹了一口气，从似是而非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
实在是扯淡一样的回忆。
经过玛格丽特的论证和推理确实是让秦爻已经无法相信那所谓的“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力量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仍然让人忍不住惊恐——秦爻明白自己是特殊的，身体之中神魂之中直到如今还有一块来自于徐阳子这位仙人一生力量的凝结体，所以就算说他没有遗忘那一切都是因为有徐阳子力量的护佑他也是会相信的。
可终究是不可能告诉别人啊。
说自己是真仙转世什么的……恐怕刚说出来就会被那些超凡组织抓起来当成是小白鼠，解剖开每一寸躯体试图寻找轮回和仙人成仙之秘吧？
人类的本质大抵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呵。
这么想着，他手指轻轻弹动，便从[人类]之中取出了那柄得自仙人的遗物。
虽然不清楚起因经过，但结果毕竟是已经确定了的——在从仙人状态清醒过来之后他就发现了如此的情况。
小世界崩溃，身体残破不堪，只是手边好好地放着这柄自仙人手中传承下来的长剑……那时候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查看，直到前些天训练之后才终于有机会对这已经生出兵魂的仙人遗物探查。
然后，便发现了那实在是奇妙的情况。
“清水，你怎么看？”
他以神魂传念问。
没想到那唤作[清水]的兵魂立刻就回了话:
“大人，我看此事必有蹊跷……寻常的修行途径不管如何都不会舍弃作为人根本的身体——这方世界的天地大道无论如何都只是以人本身为根本而延伸出来的，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途径是直接抛却了人这个根本的话，那就只能说是邪道了。”
“邪道？”
“对，枉顾一切作为人的根本，空中楼阁无根之水，几乎只是空想而产生的力量——超凡世界本就是以人类的唯心主义观和[想象]而诞生出来的，而脱离了人类根本的空想说好听点是悬浮于一切真实世界之上的力量，说难听点就是依托了他人[想象]他人力量的蛀虫而已。”
蛀虫？
秦爻咀嚼着这个词汇，却忍不住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回想起当初在地下空间所见到的一切……那不就是“依托了他人[想象]他人力量的蛀虫”这样的形容下最恰似的图景么？
诞生自凡人的灵魂之中，又吞噬着来自牧师们的信仰诞生的天使，虽然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亵渎，却时常咆哮着嘶吼着，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尖啸。
真正神话传说中的天使真的会做出如此的行为么！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使，相反，如果用最巧妙词汇和语句来形容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只有个天使空壳子的恶魔而已。
秦爻叹息着。
从被他那一闷棍打下去开始，事情就越来越向不可收拾的悬崖边缘滑落了，况且事情似乎已经沦落至此……又有谁能够看清身处风暴的真实图景？
可耳边却仍然传来清水的耳语。
“其实说起来兵魂本身的存在同样是吸取了主人灵魂力量和一切信息根源的‘蛀虫’，只不过我们的存在非但不会对宿主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甚至能够与宿主产生互利互惠的可能……但如果台上的这位教皇的确是主人你曾经见到的‘天使’，那恐怕它的存在就不是区区兵魂能够概括的了。”
这样么？
秦爻回忆着那仿佛能够轻易摧毁整个地下空间的光柱，终究是握紧了拳。
完全不知道教廷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也不能轻举妄动，而现在身体中徐阳子留下来的力量还尚未从上次的使用中读条完毕，就更不要说自己这相对来说实在是孱弱的身体根本就再使用的可能。
只能在听天由命的情况下努力做到最好了么？
苦涩的情绪高涨，可终归没办法说什么，他只能抬头看向教皇老头，听着他说着什么。
“诸位不必惊慌，不必发出疑问”教皇老头和蔼地说，“吾等教廷作为此次比赛的主办方，早就把所有能够考虑到的事情全都考虑到了——所以大家提出的问题不足为惧，而事实上吾等早就想到了赛制对可能产生结果的影响……而单淘汰赛制本身就是由吾等主办方和诸位所在的超凡组织的领袖们磋商而得出的结论。”
“怎么可能？”台下有人质疑，“这样的赛制根本就不公平。”
可没想到教皇老头却只是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就张开了双臂，轻声说:
“这世界上哪有所谓绝对的公平？而公平本身就只是相对于[不公平]所提出的，毕竟这个世界也唯有相对的公平而言——可诸位请暂且放下心，因为毕竟是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赛事，不要说教廷，就算是数遍整个超凡世界又有几个超凡势力敢说自己就能够百分之百尽善尽美地举行成功呢？”
他说着，头顶却突兀笼罩起圣光的冠冕来！
“圣荆棘冠庇佑世人，而本身就代表了[神]的光辉的踏将为各位选手提供最为公平的选择和分配——这就是吾等商议过后的处理方式，不知台下的诸位又是否认同？”
可终究是有不满意的。
“圣荆棘冠终究是你教廷的圣物，我们又哪里知道你们教廷会不会以权谋私！”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