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仍然以极低的高度缓缓地向着海的方向行进,相比之下,已经经历了一夜逃亡的我们则是显得身心疲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保留着前一日的疲倦。战区的阴影已经被晴朗的天空消之殆尽。第三人类们对于陌生的未来却还是一片迷茫,第二人类内心中却是散发着对于行动顺利的深深喜悦,只有克丽丝一人,孤独地站在甲板上,看着遥远的海面。
“那个……瑞……你可以想象得到么……几天前我还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地被囚禁与实验槽中,现在却经历了如此大的起伏……”克丽丝似乎注意到了我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但她却并没有转过身,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将她的长发吹拂地飘散开来,宛如女神一般。
“还在为那些第一人类的事情烦心么?”我淡淡地问道。
“虽然自己嘴上说出了妥协的话,但内心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毕竟留在那种地方,是没有明天的。”
“这完全不是你的错吧,错的是这个战争与罪恶交织的世界。丽娅也没有什么错,她只是过分地相信了自己的预感。我们大家现在都处于同一条道路上了,我们已经将未来作为了赌注,所以这场赌局我们绝对不能够输。”
“是啊,答应过那个小女孩的呢!”克丽丝勉强地笑了笑,继续默默地看着沉静的海平面。
“嘀——嘀——”
我心不在焉地按下通讯器的按钮,听到的却是丽娅冰冷严肃的声音。
“瑞,克丽丝,你们现在能马上回到指挥室么?”
“这么快就有新的任务了么?”
“舰队预计在37分钟后抵达海尔特港,并通过那个港口进入印度洋。不过从情报上来看那里已经在很早之前便被联合军占领,让这种规模的舰队直接从哪里突破且不暴露行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小队预先对港口内的敌人进行清空。”
“只依靠我们小队?你在开什么玩笑,丽娅?”
“因为那个港口已经在半年前的中东战役中完全被毁,现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港口功能,而且不存在平民居住于此,所以联合军已经将那个地方当做了非管制地区,只有一些临时雇佣的地方军队在港口市区内游荡。想要快速结束战斗,你们小队最为合适。”
“切,还真是会给人找麻烦——”我轻声地抱怨着,一边扭头望了一眼依旧在看着大海的克丽丝。“我们马上就会过去。”
“总之你们立刻回来吧,详细的作战情报我会在指挥室里向你们说明。”
“咔——”
通讯在我的耳中骤然被掐断,克丽丝满脸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
“克丽丝,有作战任务下达了,我也要出击——”
“嗯,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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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从正面看着自己所驾驶的幻葬女神,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驾驶它时的那种激动,仅仅只是程序化地让视线从它的外表上划过。然后默默地独自向敞开的驾驶舱走去。
不再带有任何的个人情感,仅仅只是为了大家的某个目标做出努力。即使只是个自私的生物兵器,因为克丽丝存在的缘故,再也无法继续迷茫下去了。
“菲特,露易丝,快点做好出击准备——”
“是,队长——”
“那个,队长……这好像使我们第一次合作参与真实战斗啊……有点紧张呢!”露易丝突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语无伦次,莫名其妙地话语,只是想要换回我冷静的回音吧。
“嗯,虽然是第一次联合行动,但是我们要让敌人看到奇迹的力量呢……”
“队长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华丽起来呢……哈哈……”
听着露易丝爽朗的笑声,我也悄然松了口气,现在的我们,已经不会在话如刀锋地对峙着,她和我,都已经已经将对方当做了伙伴,重要到足以托付生命的伙伴。
“瑞,听得到么?”克丽丝的影像突然出现在了幻葬女神的内置电脑显示屏上,身着军服的她坐在战斗导航员的位置上,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两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聊天的机会,已经有两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呢!”
“我也很高兴,很高兴在我战斗的时候可以陪着我。”
“其它的话留着回来以后再说吧,我们先确定一下战场情报。从侦察组的情报来看,敌方的编制是由重装甲——“刀锋狼蛛”和拦截机“十字先锋”这两种机体组成,数量上大约有15台,分散在城市的各处地区,这两种机体都是属于旧型号的机体了,通讯范围仅限于机体和指挥所之间的短程通讯,所以只要压制住了位于市区中心的指挥所,我们的行踪即使被暴露了也不会被对方传送出去。”克丽丝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将一份份战斗简报传送入我的显示屏中,一丝不苟地工作着的她,似乎已经忘却了悲伤,逐渐变得坚强起来。
“不管怎么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全歼敌人的有生力量对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看着你去杀人……”
“不用担心,如果敌人阻挠THPO的计划,我不会放过他们,血腥的事情就由我这个冷酷的兵器来完成——”我冷冷地双手握紧两侧的操作柄。“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分辨对于错了。”
“对啊,为了我与大家的约定,不容失败……所以,一定要努力地活下去……”
“嗯……”
机库前的闸门被一点点地开启,出击通道内的红灯不住地闪烁着。
“出击通道清理完毕,弹射系统一切正常,瑞小队,准许出击——”克丽丝温柔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使我更为坚定地握住了控制柄。
“瑞,幻葬女神nymph,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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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空,已经没有的昨日的阴霾,在蔚蓝的天空和白色云彩的映衬下,海尔特港的影子渐渐清晰,往日繁华的市井闹区和热闹的港口,现在已经在很久之前的战火中毁于一旦,高大的大厦或是无力地倾倒于街道上,或是已经被战火削去了一半。在这里,到处都是残骸与废墟,以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弹坑。不同于战区里那残酷却不乏生气与希望的景象,这里宛如人间炼狱一般,除了已经被战火摧残成此状的废城,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只有几台恶犬觅食一般的雇佣兵的“刀锋狼蛛”在废墟中四处游荡着,锋利的长腿轻易地扎入废墟之上汽车的钢铁残骸中。
“真残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城市会变成这样?”露易丝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一向内心坚定的她,似乎无法忍受这种惨状,内心已经有了一丝动摇。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现在也只有我们已经身处其中的人能够感受到这种恐怖,对于其它麻木的人类而言,这样的场景并不存在于世界上……”我冷漠地回应道。
“为什么……”
“瑞,按照第一号战术决定,你去直接压制市中心的敌方指挥所,切断敌方通讯系统,由菲特和露易丝分别对其它地区的敌军进行镇压。”坐在离战舰很远的密封的驾驶舱里,克丽丝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遥远,难道是我的内心,在此刻也有了一丝动摇?
“我明白了,marshal,shooter,nymph,镇压作战开始——”
幻葬女神率先冲了出去,因为只要有片刻的犹豫,便会被沉重的气氛束缚,唯一能够摆脱这一切的,便是快点完成任务,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咣——”
源于幻葬女神的三道红色和金黄色交织的强光势如潮水般射向地面,位于帐篷内的敌方指挥所,便被这突入其来的袭击瞬间吞噬,原本安置指挥所的空地上,现在只剩下了闪光之后遗留下的巨大深坑。
“指挥所,是哪里来的攻击?听得到么?指挥所……沙……沙……”
本地雇佣兵的战术片刻之间陷入一片混乱当中,面对实力压倒性的MECFA向导机和王牌机师们,处于下风的他们只能各自为战,确保自身。
幻葬女神猛然降在了一台隐蔽在街道内的“刀锋狼蛛”的身前,这个比MECFA还要高大的巨型重装甲,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幻葬女神,装有反装甲刀刃的长腿不停地践踏着地面,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下地狱吧,你这个混蛋——”
刀锋狼蛛突然喷射着向前冲来,高高抬起的两条长腿重重地砸向了幻葬女神的躯干,滑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拟战状态的幻葬女神疾速向后退去,闪避了这致命的一击,肩载的组件炮快速切换至收束炮模式瞄准了敌机的两侧。
“咣——”
红色粗光束瞬间融化了对方厚重的装甲,从“刀锋狼蛛”的两侧穿刺而过,被击破了长腿驱动装置的“刀锋狼蛛”吃力地后退着,两侧的四条长腿已经陷入了瘫痪。
“切——”
我轻蔑地望了它一眼,告诉向它冲去,狭长的复合磁能狙击炮猛然抵住了对方驾驶舱的保护挡板。
“这就算结束了——”
“咣——”
金黄色的磁能波穿过了对方的驾驶舱,高压促使驾驶舱的挡板慢慢地变形,最终被整个削去,幻葬女神脱离的一刹那,“刀锋狼蛛”发出了剧烈的爆炸,无数的碎片溅入天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闪耀。
“下一台——”
仅在对地面作战时才能发挥威力的“刀锋狼蛛”面对新时达兵器——MECFA那高架式的躯体,尤为柔弱,几乎完全处于被虐杀的境地,但相应的,这也是对它们毁灭了这座港口城市的一种处罚。
“队长——”
寻着话音,我仰面望向天空,菲特驾驶的执行官像苍鹰一般俯冲而下,沉重的巨型反装甲战刀残忍地扎入了一台“刀锋狼蛛”的顶端装甲中,伴随着执行官猛烈的加速向后,被带动的刀刃径直划开了整个机体的表层,将巨大的“刀锋狼蛛“削为了两截。
“哥哥,认真一点——”
高空中的狙击手平端着巨大的长程聚电粒子炮,认真地锁定着地面上的每一个目标,锁定准心所到之处,皆被强大的聚电粒子团轰击成了残骸与碎片。由电池匣供能的聚电粒子炮,每发射一道光团,便退出那沉重的圆柱形空电池匣。巨大的电池匣像重磅炸弹一样地从高空坠下,在地面上遗留下巨大的深坑和冲天的烟尘。
“你们两个……”我摇着头重新望向显示屏,雷达上十几个红色的小店正缓缓地向我靠近中。
“瑞,西北方向6.7公里处出现两台“十字先锋”拦截机,第一波的导弹攻击正高速向nymph接近中。”通讯器中发出克丽丝带些慌张的提醒声。“快点闪避——”
“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干掉——”
幻葬女神迅速撤去了组件炮上的增幅炮管,十几发低出力的光束连续不断地朝着袭来的导弹群射去,只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阵阵爆炸的硝烟与粉末。
“别再不自量力了,你们这些家伙——”
十字架形状的大型拦截机像气球一般慢慢地在天空中漂浮着,面对高速袭去的幻葬女神,只能用对地支援的60mm机炮勉勉强强地回击着。
一条条的炙热的弹链从幻葬女神的机身旁掠过,却是始终无法击中目标。
“咣——”
一道金黄色的光从幻葬女神狙击炮的炮口中喷涌而出,穿透了“十字先锋”玻璃罩状的机舱挡板。被强大的火力击中的敌机,如同折翼的飞鸟一般,在空中缓慢解体,最终向地面坠落。
“队长——”
菲特驾驶着机体从幻葬女神的上方径直高速冲过,执行官机械臂中的巨大战刀被他轻易地抛了出来,巨大的战刀风卷残余一般地坠落下来,被幻葬女神一把接住。
“去死……让克丽丝伤心的人都去死——”我的内心在那一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扭曲,以至于说出那种令人吃惊的话语。
如同静止在天空之中的“十字先锋”,在装备了“六叶草”推进器的幻葬女神面前,只是沉默待宰的羔羊。仅仅过去几秒钟,2100度高温的热能刀刃便深深刺入了拦截机的机头中,贯穿了整个机身,那种切入感,便如同扎入了人的内心一般让人恐惧,却又感觉非常畅快。
刀刃下挥的一瞬间,敌机在天空中爆裂般四散开来,对于没有怜悯之心的我而言,这只是多么平常。
如同丽娅所想的那样,第三人类只要安心地茁壮成长便足够了,真正需要做到杀戮的罪恶之人,便是我们这般所谓的保护者。
“队长,任务完成——”执行官屹立于一台“刀锋狼蛛”的残骸之上,匣盾中的局地战用枪装矛,深深地插入对方的驾驶舱中。“敌机信号全部沉默。
“是么……全小队立刻返回“华尔兹”号,本机通讯,海尔特港镇压作战已经成功,请求回航——”
“瑞,菲特,露易丝,还有克丽丝,你们几个人的合作很默契嘛!准许返航,机库勤务人员做好回收准备。”丽娅带着笑意的脸占据了克丽丝的一大半位置,两个人拥挤在一起,凑在电脑前,向我传达着胜利的情感。
丽娅,虽然会在战斗的时候变得冷酷和无情,但是包括我在内,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怨恨她。因为我们很想阐明——她是对的。只是这句话无论如何也道不出口。
海尔特港,这个布满伤痕的大地上的最后一道伤疤,也将是我们离开这个疮痍之地的最后一个见证。
幻葬女神,执行官和狙击手三台机体以战斗机一般的游击状态并列地飞行着,在蔚蓝的天空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