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又有什么秘密八卦了吗?”
“不是,刘合泽退学了。”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退学也很正常吧,毕竟惹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也没有脸继续在这个学校待了吧。”
“不好说呢,之前不是一直没什么动静吗?时过境迁当做没事人也有可能啊。但是现在突然退学了,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对劲啊。”
“而且学校对赵老师的处置通告还没下来,你们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
“啊之前的那个八卦吗?”
“什么什么啊,怎么我不知道?”
“就是有传赵老师是学校某位领导的情人,所以才一直没有敢辞退的。”
“哈?真的啊?”
“不清楚呢,不过可能性很高不是吗?”
“学生家长来闹事,也没见赵老师怎么样,而且这个学生还退学了,谁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哇,好可怕!”
“对吧,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黑暗。”
“那也就是说赵老师不久就会回来了?”
“肯定呀,她背后肯定有势力,年轻漂亮的单身女老师,怎么想都很可疑吧?”
“还好我们不是她的学生。”
“她也不一定会回这个学校吧,自己的隐私被暴露了,可能也没脸回来了。”
“谁知道呢,如果真的是学校领导的情人的话,工不工作都不愁钱花吧?”
“就是啊。”
“所以还是别回来比较好呢,我怕见到她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也是!”
“我也是!哈哈哈。”
熙攘吵闹的食堂里,这段对话完整的传到了江河的耳朵里。
他青黑着脸,放下筷子,忍住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对那三个嚼舌根的女生破口大骂的欲望。
“换个地方怎么样?”陈礼好心的提议。
江河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用,就在这里。”
即使再怎么生气,江河也知道这种事难以避免,总会有人从最恶劣的角度去推测一个人、一件事,他做过这种事,也被这样恶意对待过。
“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楚林吃完饭放下勺子,抽出口袋里的纸巾,先拿出一张递给身旁的安洛。
今天是周三,得知了刘合泽已经退学的消息,江河激动的表示要请其他三个人吃午饭,敞开了吃,他全部买单。
楚林倒也没客气,张口就是最贵的韩式牛肉盖饭。安洛很矜持,普通的学生套餐就可以了。
四人找了食堂二楼的一个小角落,本来气氛很好,只可惜后面来了三个女生坐在他们旁边,聊得内容偏偏还是四个人都不想听到的。
所有人都板着脸,面色不善。江河尤甚,饭都吃不下去了。这种感觉和吃饭的时候一只苍蝇飞到了饭上没什么区别,纯粹的恶心人。
“我们先来的,为什么要走?要走也应该是她们走。”江河心情不好嘴也会变得毫不留情,“一群丑八怪逼逼什么啊。”
陈礼无奈的笑笑,站出来,继续当他的老好人,“别气了,赵老师肯定会回来的。再说这群人也不是赵老师的学生,她们怎么想都不碍事的。”
这种事,江河当然知道,他十分清楚。可是自己母亲受人非议,甚至被谣传的时候,身为人子的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股怒火,只能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关于赵老师复职的消息还没有传达给学生会吗?”楚林问安洛。
安洛摇头,“我们也在奇怪,按理说刘合泽自愿退学,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是关于赵老师复职的事没有丝毫消息。老师们好像还在顾忌什么。”
“顾忌什么呢?事情都解决了不是吗?”陈礼问。
虽然怎么解决的,具体的过程他不了解,但是陈礼总感觉这件事和楚林脱不开关系。那天也是楚林提出的无论如何都不让江河退学。陈礼对于这件事很在意,他想知道楚林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达成的目的,以及是不是强迫了那个刘合泽。
“事情是解决了,但是似乎不止于此。”安洛说,“你们也听到了,这件事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学校以及教师群体在学生们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高层们不得不把这一现象考虑进去,再制定最佳的解决方案。”
“但是和赵老师无关不是吗?从始至终她都是受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陈礼叹一口气。
安洛垂下眼帘,这种感觉她很懂,她也经历过。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被牵扯了进去,遇上不想要的麻烦。
“大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一出,四人保持了缄默。怀有美玉就罪过的话,那么赵老师的美貌是比美玉还要稀有的宝物。
陈礼想到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饭后,他收到了来自班主任李亭生老师的消息,内容是让他和楚林饭后到办公室去找他。
陈礼抬头,刚好楚林也在看着他,他瞬即就明白老师也给楚林发了消息。
两人和安洛与江河告别,并肩走向办公室所在的综合楼。
午后这个时间点正是秋天最暖和的时候,阳光也正好。楚林衬衫外面是一件粉色的开衫,领口不是以往的粉色领结而是绀色的领带,及膝的百褶裙下是细瘦骨感的小腿,脚踩这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马尾搭配着她走路的步伐,左摇右晃。
陈礼收回了视线,问:“刘合泽退学的事,是你做的吧。”
这是难得和楚林独处的好时机,陈礼抓住机会问她。
“什么啊,这种抓住犯人的语气。”楚林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否认不是自己做的。
陈礼的观察力和直觉不在她之下,有些事瞒住安洛很容易,瞒住陈礼却很难。有时候楚林也觉得奇怪,江河和她都是因为原生家庭才变得这么敏感,陈礼家庭圆满,一路顺畅,哪来的这么犀利的洞察力。
“你做了什么?”陈礼问。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责怪,但这五个字实在是带点质问和不满的味道,楚林皱了皱眉,“我一定要和你说吗?”
她丝毫不相让。
“你不说也可以。”陈礼稍微回避楚林的锋芒,“我只是不想你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比如说?”
“比如说你威胁刘合泽,逼他退学。”
楚林停下脚步,抬起头直视陈礼,眼里没有羞愧和内疚,“如果我的确这么做了,你要怎么办?”
对我说教?劝我道歉?还是直接和我绝交?
陈礼感觉到一丝失望,他耐着性子说:“我会对你改观,但也仅此而已。”
“这样。”得到了回答的楚林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别人?”陈礼跟上她的脚步问。
“因为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为了目的就不折手段?”
“当然,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楚林冷着脸说。
“你这样是错的,楚林,你做错了,这很自私。”
“对错有那么重要吗?说到底对错的标准又是谁来衡量呢?神吗?法律吗?还是人呢?”
“你这是诡辩,你明明知道那样做不好。”
“是啊,我知道,但是没办法,总要有人去做,不然江河就要退学。”
陈礼停下脚步,“江河对你这么重要吗?你不惜脏了自己的手,自己的人格,也要留下他。”
楚林回头看他,笑着问:“你不是想说我喜欢他吧?”
“你喜欢他吗?”陈礼少见的直接问出口。
楚林有点吃惊,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回答:“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
“这样。”
楚林收回视线,双手背在身后,说:“陈礼你这么执着于正确与错误,不觉得枯燥和无聊吗?”
“不觉得,这很重要。人如果犯下了错,就会后悔,而后悔是最让人憎恶的情绪,也是最无能为力,最折磨人的情绪。”
所以我不想让你后悔。
楚林眼神微凝,“是这样,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后悔哦。如果我和你们一样,只是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而不加以干扰和控制的话,江河就会退学。那个时候,面对着空荡荡的他的课桌。”
“你就能保证你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当时不能为朋友妥协一下自己的原则,这种想法不会出现吗?”
“比起重要的朋友,优先自己的原则,就不是自私了吗?”
“嗯?陈礼,你能回答我吗?”
楚林半转身,目含深意。
陈礼愣在原地,想象着楚林所描述的画面,脑海里回荡着楚林的那句话,做不出任何回应。
是这样的吗?归根到底他也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的人吗?他是不愿意江河离开的,但是自己的原则,也不能轻易舍弃。所以自己才会什么都不做,不,实际上自己难道不是一直什么都不做吗?为了所谓的正确,保持中立,期待别人去解决。他有什么资格去驳斥楚林自私呢?她是为了朋友去做这种说不出口的事,不是为了自己。相比楚林错的坦荡,他觉得自己对的虚伪。
“抱歉......”陈礼轻声说。
楚林松口气,看着陈礼自责的脸,她也不好意思继续难为他了。
实际上她也没有威逼刘合泽,只是少有了起了坏心眼想要刁难一下一直政治正确的陈礼。
恶魔就是喜欢看别人为难并以此为乐。
“没事啦,就这样过去吧,再这样闲谈下去会让李老师久等的。”
楚林和陈礼都加快了速度。
“楚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整天嚷嚷着正确和错误,实际上什么事都不做。”陈礼将心中的担忧问出口。
“不会啊,我很认同你的观点,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正是因为有坚持原则的人在,世界才不会那么糟糕。”
实际上那个孩子,安也是,正义感爆棚,绝对不会允许错误的事、错误的行为存在。而她,也是因此得救。
“你是这么想的吗?”陈礼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楚林实际上很讨厌自己这一点。
楚林点点头,“不过认同不代表自己也会这么去做啦。有坚持原则的人在,就有变通的人在;有好人在,坏人也就会存在。世界是相对的,中和的。”
“又开始说有哲理的话了......”陈礼吐槽道。
楚林笑笑。
两人这时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楚林敲了两下门,边推门而入边说:“打扰了。”
李亭生闻声抬起头,对自己的两个班长招手,“来这边。”
“叫我们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楚林问。
是,而且还不是小事。
李亭生的脸色不太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
“学校可能决定要开除赵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