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市公安局大厦,刑事科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内,因为一二组的大多数人员已出动进行市内的搜查工作显得格外空荡,仅剩技术组与其他的少数人坐镇,空气变得安静而缺乏活力。
“亚、亚泽娜警官,”结结巴巴的鉴定员红褐色偏分长发的艾略特扶着眼镜,站在刚坐到电脑前的亚泽娜警官座位旁,“那个、听说你被……犯人枪击了,没、没事吧?”
“嗯,我很好,谢谢你关心。”亚泽娜友善地一笑,耐心地听完他断断续续的话语,“是邢顾问救了我。”
“哦,那……太好了。”艾略特安心地放松了表情,“邢顾问……果然很可靠呢,像……英雄一样。”
“英雄吗……”亚泽娜笑着沉吟道,看到艾略特那憧憬的神情,“你也是个可靠的同事啊,艾略特。”
“唉,是、是吗……嘿嘿,”艾略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腼腆笑道,“不过我还……差得远呢,要是我也……变得可靠的话,姐姐就……会高兴了……”
“你会的。”亚泽娜鼓励着,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开心地离开。
打开电脑,亚泽娜调出了之前所有的监控画面。上午看着监控时的疑虑感,在这次九死一生的枪击后,她那经过死亡的恐惧一刻的大脑中渐渐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刚刚医务室的讨论也让她突然找到了头绪。凶手是个高度策略性的杀手,包括圣诞夜的枪击,这次的对她的枪击都是事先谋划且计划好的,都是在了解受害者的行动之后实施的,就像在网上的视频中知道了她的所在之后才来找上她的。那受害者的所在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画面在屏幕上显示着,亚泽娜则调出之前自己和其他同事都忽略了某点的,圣诞夜摩门街附近的监控。虽然上面的监控已经检视过,但不同于之前寻找可疑人员及车辆的侦查方向,她又找出之前对第一目击者,即受害者之女安小娅的询问笔录,从中找出了一处值得注意的地方。
“节日当晚前往电影院看电影的路线吗……”亚泽娜喃喃道,依照上面的路线调出沿途的监控。监控中,的确都有受害人安世银夫妇一家三人出现的镜头。然而这也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所有画面中,受害人走过后都没有出现过应出现的,凶手头戴棒球帽蒙上面罩的身影。她所调的监控覆盖了周边所有区域,自然不存在任何死角。
“这样一来,凶手就不是以跟踪受害者的方式来得以掌握他们的行动了,”亚泽娜推翻了之前刑事科的各位默认的推论,看着笔录的内容,“然而目击者说凶手在他们到达案发现场时就已经等待在原地了,”她眼中的疑虑进一步变重了,
“他是怎么知道受害者一定会经过那里的?”
“妈的!”一声突然的咒骂声传来,正是一头狮毛乱发的董金波警监以大嗓门骂骂咧咧地进入办公室,引起了室内仍剩下的人的注意。
“董警监?”亚泽娜看向双手叉腰一脸恨恨的这个中年男人,疑问道。
“啊,亚泽娜警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董金波看向亚泽娜,表示着上司的关心。
“什么事让你这么气愤?”亚泽娜继续问道。
“是媒体哟。”跟随老董身后进来的女警官小叶苦笑了一吓,“明明官方已经实施报道管制了,网络上仍有些媒体在乱传消息甚至还在肆意夸大,现在网络论坛上已经炸开锅了。”
“是上午商场的枪击案吧?”亚泽娜理解了她的意思,“造成那样的恐慌自然是会有消息流出吧。”
“就是为了避免恐慌进一步扩散才会实施报道管制的哟,”小叶叹了口气,“结果现在不仅恐慌没止住,谣言也四处飞散了。”
“谣言?”亚泽娜疑问道。
“我真搞不懂,”董警监忿忿不平地插话道,“说我们警察办事不力就算了,我认了,连说什么是警察引来凶手这样的屁话都有,那些媒体是吃太饱没事干吗!?”
“那个,警监!……”小叶一个眼神示意着老董,老董这才注意到对面亚泽娜警官为难的表情。
“啊……亚泽娜警官,你也不要介意。”老董表情有些抱歉地说道,“本来你是上层派来的协助专家,按理说和邢顾问一样已经完成所有协助工作了,现在你还同我们一同搜查我们也十分感谢。而现在你又差点被枪击,这是我们刑事科的失职,与你无关。真要说的话,你可才是今天的受害者才对!”
“谢谢董警监。”亚泽娜笑了笑,感谢着这个粗糙的中年人的关怀。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只天杀的狐狸居然胆子大到敢在公共场合向警察开枪,”董金波咬牙切齿道,“真他妈有种。”
“我想这不能怪刑事科的各位,”亚泽娜宽慰老董道,“毕竟我们已经落后凶手的行动一步,无法预测他的计划。而且,就算提前知道他的活动范围,这么短时间内不仅来不及平民的撤离,不能确定凶手是否现身的情况下也一定会有市民抗议的。”
“啊,所以凶手又是算准了这一点?”小叶反应了过来,回答道。
“狡猾的混蛋。”董警监忿然诅咒着。
“不过,我已经发现了之前我们忽略的一处疑点,这或许对我们追踪凶手的方向有所帮……”亚泽娜正说出自己刚刚的发现,却被董金波挥手打断:
“不,亚泽娜警官,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又遇到这样的事。你先回住所休息吧。”
“可是……”
“亚泽娜警官,我们很感谢你的努力,不过你也是我们黑崎市远道而来的客人哦,”小叶也亲切微笑着,友好地劝着这位对工作热情不减的英国女性,“我们会加强警戒的,那个凶手应该暂时不会再公然闹事了,你就放心吧。”
“那……”考虑到自己今天倒时差的状态,不愿影响后面工作的亚泽娜略显无奈地笑了笑,答道,
“好吧。”
【黑崎市中心区,和平大道中段】
六车道的城市主干大道上,堵得水泄不通的拥挤车流不时发出啸叫般的鸣笛声,如同车间流水线上排满的一个个铁盒子般的车辆不耐烦地互相催促着,是这个城市正值中午下班高峰期时司空见惯的景象。
男人一如既往地滑动翻盖打火机的滚轮,将橘黄色的火苗凑近嘴边的香烟头上,伴随飘起的青烟点燃的烟草泛起波动的火光。混合辛味的愉悦感刺激着咽喉,大脑在尼古丁作用下微眩地清醒着,香烟被夹着的双指从嘴边移开,一长柱白色烟雾从口中喷出。他走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瞥了一眼候车亭电子屏上变幻的海报,几乎都是光鲜亮丽的市长竞选宣传海报,其上那位意气风发的意大利裔金棕色长发绅士优雅自信地微笑着,“保证广大市民的人权保障最大化的实现”的宣言动听至极。站台前等候的人们随着缓缓驶来的一辆辆公交车渐渐减少,与男人睁着同样无神双眼的男女们从身边走过。这座城市一天中人流量最大的时段,却也是城市的人群最缺乏生气的时刻。
又一辆公交车驶过,站台只剩下了两个站着的人。邢登将燃到一半的香烟摁灭在身旁垃圾桶顶的烟头丟弃处,将双手抄在胸前。站台另一头的头戴羊绒针织帽,身着宝蓝色羽绒背心戴着墨镜的长发女性身影双手揣在衣兜里,看了一眼周围后,拿出衣袋里的手机,似乎打起了电话。巧合的是,同时感觉到了裤兜里的振动,男人理所当然地拿出了兜里振动的手机,看都没看来电号码便接通了电话。
“不用遮遮掩掩了,你那身都能叫乔装吗?”邢登语气冷淡,毫不留情。
「欸嘿——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唉?」电话里的女性声音装起傻来,试图蒙混过关。
“我已经看到你在那边偷笑了。”邢登那无神双眼的余光瞟向车站另一头,一头金色长发随肩膀一抖一抖的时尚女性挨着手机的嘴边果然轻轻窃笑着,“一个车站里还打电话这种孩子气的把戏,也只有你会做了。”
「只是为了试试你手里那部手机被我破解得彻不彻底。」取下墨镜,那边露出迷人碧蓝双眼的女警官芭芭拉微笑着,「而我这本来也不是乔装,只是不想被局里的人给认出来而已。」
“下次别再用假装矛盾这种方法来当碰头暗号了,”邢登语气依旧无趣,“很没创意。”
「我本来也不擅长这种间谍式的偷偷摸摸的行为,」芭芭拉语气略为不满地答道,「你既然又不愿意别人知道手机的事,我就只有这么办喽——」
“废话可以停了,”邢登再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人的话语,“你已经破解了安世银的手机,有什么发现吗?”
「嗯……怎么说,很微妙呢……」芭芭拉的声音有些犹豫,「他的手机破解起来几乎太轻松了,让我都有些不相信。而且他手机里不仅没什么社交软件,电话薄和通话记录都只有家人的记录,几乎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和联络记录,实在没有什么可疑和有用的信息。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专用于家庭联络的电话,对吧?”邢登冷淡的声音接过话头,表情并不惊讶,“是个把生活与工作分得很开的男人。”
「……你总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不是吗?」芭芭拉的语气中似乎是习惯了一般,「然后是那个元件,那是个微型的反窃听设备,采用的最新的QKD(量子密钥分发)技术来进行加密通讯。」
“……反窃听?”邢登似乎意识到了违和感。
「是的。虽然不知道和自己家人的通话有什么加密的必要就是了。」芭芭拉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说还有什么有用的情报的话,就是这个设备恰巧是黑文集团的研发室开发的上市产品,很多大公司的领导们都有在用。」
“所以你认为他用自己公司的产品也是为了宣传一类的?”邢登漠然的表情似乎是对芭芭拉的想法了然于心。
「不然呢?」芭芭拉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邢登说道,“事情真会这么简单就无趣了。你认为他没必要加密家庭的通话记录,但很明显,他不这么认为。”
「你是说……不会吧……」似乎理解了他所说的芭芭拉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那样。”邢登理所当然地答道,“或许我们的死者,早就意识到了针对他的危险的存在。但很可惜,他没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这样的话,也太……」芭芭拉的声音中似乎满是同情。
“没时间给你去感伤了。”邢登声音依旧冷漠地继续道,“如果现在只有黑文集团这一条线索,那就只有抓住这条线索。”
「……好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毫无人情,芭芭拉轻叹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邢登轻松地回应道,没有焦点的双眼灰黯无光,
“我们找上门就行了。”
【黑崎市中心区,新商务区】
黄昏时分,窗外的天空远处的淡黄色中,月亮模糊的轮廓已隐约显现。磁悬浮电车驶过轨道,发出车箱摇晃的金属声响,虹般轨道周围,商务酒店和宾馆,写字楼等商业高楼林立,正是人们把财富发掘的空间向天上拓展的证明。
她走向落地窗外的阳台上,透明的玻璃护拦后,刚刚出浴的这个年轻女性无视着高楼空气中的寒冷,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袍,散着尚未干透的栗红色长发,赤脚站在冰冷的玻璃地板上。虽然自己的工资也足以在市中心订下这么一间高级商务宾馆的套房,但实际上由于这不符合自己尽量低调的作风,所以看着周围高楼大厦的她心中也难免对这上司安排的住处感到无奈。下午在房间内睡了四个小时以调整好倒时差的不适后,此刻的亚泽娜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而中午关于案子的疑点,则是她起来后第一件要思考的事。
凶手并不能未卜先知,因此一定是通过某种手段得知了受害人当日的行程,然后才选好的作案地点。靠监视监听?如果是那样,那他必须有接近受害者的机会,而有那样的机会则没必要等到现在作案,所以那不太可能。况且受害者很少在市区内活动,也不使用社交软件等,他又怎么能精确把握受害者出行的日期和时间呢?是比监视监听更便利的技术吗?
远处的天空逐渐变得晦暗,残月银色的光芒也明亮起来。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或许是为了弥补这座城市一直没有晴天的遗憾,月亮代替了太阳,成为诗人文学家与浪漫主义的表白者的慰藉。而实际上,在英格兰和在太平洋中央所见的月亮并无太大差别,都只是那一弯银白的月亮。So,what's with the moon?(所以,与月亮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拿起放在阳台自配茶桌上的棕色的小提琴,这把有些年代的埃德蒙小提琴是她带来这里的为数不多的家当,总是被保养得焕然如新。搭上琴弓,托起琴身,亚泽娜熟练地试了试音色,音色饱满而响亮,圆润而柔美。像往常一样,她安静地架琴伫立着,沉思了一阵之后,捏着弓杆的右手突然快速运动起来,轻快明丽的旋律从琴弦上传出,借由琴身中空结构的共鸣传播开来,在夜空中显得空灵明靓。优美的旋律在多段变奏中时而灵动,时而深沉,时而吟咏,时而叹颂,复杂至极的演奏技巧,多段连弓,顿弓与中间一段精彩绝伦的快节奏跳弓,亚泽娜那灵活多变的弓法,配合上左手在指板上不时的揉弦与熟练的换把,使得这首天马行空般变化多端的曲子色彩鲜明地活了起来。她所演奏的是帕格尼尼一生中唯一公开出版的独奏曲谱《24首随想曲,作品1》中的第24首小提琴独奏曲。传闻大钢琴家李斯特曾在听奏时悄悄记下曲谱,之后却发现太过难于演奏而将曲谱简化了。即使是十数年的练习成果,亚泽娜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未达到演奏此曲炉火纯青的地步,曲子本身的演奏技巧也复杂到不是普通水平的演奏者能够复刻的了的。短短四分多钟的曲子,包含了十一段变奏,每段变奏形象鲜明,配合主题旋律呈现出丰富的变化。就如同真正的随想,随心所欲,自由洒脱。
一曲奏毕,她停下执弓的右手,松开弓毛与琴弦之间的接触,在桌上放下琴弓,之后轻轻在弓旁放下小提琴。外行人或没有经验的人或许为了所谓好看而在闲置小提琴时将琴弓搭于弦上,而实际上不松开琴弓使弦长期紧绷会缩短其使用寿命。放松了几分钟思绪,亚泽娜摸着下巴,脑中对于案件的疑问仍然萦绕不绝。换个思路来想,如果假定真的存在凶手的雇主,那么会是那个雇主提供的死者的行程的吗?但如果是这样,信息未免太过精确了吧?难道是雇主监视监听了受害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雇主……
一阵音乐声响起,打断了亚泽娜的思考。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皱了皱眉。接通电话,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传来,用她故乡的语言流利地问候着:
「Good evening, Ms. Cromwell. I've heard that you had a close encounter with death today. How's it going now?(晚上好,克伦威尔小姐。听说你今天与死神打了个照面。一切都还好吗?)」
“Not so fine with you asking here.(被你一问就没那么好了。)”亚泽娜的语气却似乎并不屑这友好的问候,“And now you make this call just to mock me here?(然后现在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来嘲笑我吗?)”
「That's so harsh.I'm just doing what a commander should do at this moment:caring about the subordinate.(这话可真是刻薄。我只是在履行一个长官在这种时候应该做的事:关心下属而已。)」电话里的声音依然和善,真诚到让人无可怀疑。
“Try that nice voice as you want,(随你说的怎么好听吧,)”亚泽娜已经懒得理男人的说话套路,单刀直入道,“Just show me what's the matter, l hate anyone who wastes my time.(有事找我就直说,我讨厌别人浪费我时间。)”
「So clever, yet still not so cute.(很聪明,只可惜还是不那么可爱。)」男人似乎苦笑地调侃着,而后声音又变了回来,「Actually it's no big deal, just some little questions about your new partner.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关于你的新搭档的问题。)」
“My partner?(我的搭档?)”亚泽娜似乎一时没理解过来。
「That Asian man,your consultant, don't you remember?(那个亚裔男性,你们的顾问,你不记得了?)」男人指出了疑问的对象,「What's your impression of him?(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Hard to say, but that man absolutely has a good intuition.(不好说,但那男人的确有着优秀的直觉。)”亚泽娜思考了片刻后回答着,又问道,“What's with him?(你问他干嘛?)”
「Well, a capable one…(哟,能干的人嘛……)」电话里的声音略带揶揄,「Feel doki-doki?(动心了?)」
“Screw you.(去你的吧。)”亚泽娜明显很不耐烦这种玩笑,“I don't have much patience.(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Stay cool, lady.(冷静点,小姐。)」男人赶忙打住,语气又换了回去,「You say that's his intuition, about that ability of analysing the criminal's mind, right?(关于那种分析罪犯心理的能力,你认为是他的直觉,你这么说了吧?)」
“I do.(我说了。)”亚泽娜肯定道,“Anything wrong?(有什么不对吗?)”
「Hmm, well so…(哼嗯,好吧……)」男人的声音似乎别有深意,而后又问道,「And you really believe it?(而你真的相信?)」
“What do you mean?(你什么意思?)”知道这一问不简单,亚泽娜也反问道。
「He does know almost everything about the murderer,(他的确知道关于凶手的几乎每一件事,)」,男人的声音正经了几分,提出了自己的猜测,「But if they are not inferred, instead are what he already knows?(但如果这些都不是他推理出来的,而是他已经知道的呢?)」
“You mean…!(你是说……!)”亚泽娜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I may have doubts about him, but what you say is … too crazy.(我或许是怀疑他,但你所说的……实在太疯狂了。)”
「And the truth is that, before the man appears, we couldn't find any detailed information about him, and what's already known about him still remains uncertain.(而事实是,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前,我们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详细信息,而他已知的信息也仍不能确定。)」男人的声音压低了下去,「And who can be sure that he's not one of the participants ,or the one behind the scenes said by himself?(而谁又能肯定他就不是案件的参与者之一或者,那个他自己说的幕后主使呢?)」
“But…that doesn't make sense…(但……那说不通……)”亚泽娜的语气不太肯定,“If he is, then why would he help us?(如果他是,那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Who knows? Maybe it's a good idea to clear suspicions, (谁知道呢?或许这是个洗清嫌疑的好办法, )」男人继续猜测道,「Or maybe he just wants to play like this.(又或许他就是想这么玩。)」
“But it's you who send this man to help.(但是是你们送他来帮忙的。)”亚泽娜指出问题所在。
「Well, a drowning man will clutch at a straw.(这个啊,病急乱投医嘛。)」男人的声音此时又带上了几分俏皮,「It's only my conjecture, and the rest is up to you.(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剩下的由你决定。)」
“……I will not accuse anyone without credible evidence, not to mention my co-worker.(我不会没有可信的证据就指控他人,更不用说我的同事。)”似乎回想着什么,亚泽娜嘴角微微一弯,“And except a little poor beating, I don't think he is someone such cold-blooded. He made a promise.(而且除了有些欠揍外,我不认为他会是那种冷血的人。他作过承诺。)”
「And I consider this as your response.(那我就把这作为你的回应了。)」男人的声音平淡,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And pardon my asking, is he, reminding you of the past?(并且我冒昧地问一下,他,让你想起了过去吗?)」
“……”少有地沉默着,心中知道他话中意义的她眼神似乎有些走神,语气也低沉了下来,
“…No, it's not. It's nothing to do with this, Howard.(不,当然不是。与这无关,霍华德。)”
「My apologize.(是我失礼了。)」名叫霍华德的男人不知为何表达着歉意,又说道,「But no matter how, your time is limited, Ms. Cromwell. To you, The KuroSaki city, could be either a chance, or a trap.(但无论如何,你的时间不多了,克伦威尔小姐。对你来说,黑崎市,若不是一个契机,那就是一个陷阱。)」
“Don't need your warning.(不需要你的提醒。)”
按下红色的挂机键,亚泽娜表情凝重地看着外面。远处,天色已经陷入昏暗,墨黑色的天空中不挂一丝云彩。
(时间不多了吗……)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或许我该检查检查自己的日程了吧……”她看向了房间内席梦思大床头上摆放于床柜上的电子日历,有些无奈地笑着。突然间,一阵火花在脑海中蹿过,亚泽娜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僵住了两秒,而后,这笑容又延展开来,甚至还发出了狂野的笑声,带动着她整个身体痉挛般地颤抖起来:
“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日历!哈哈、是日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日历啊哈哈哈哈!去他的什么高科技啊哈哈哈哈哈!是日历啊——————!”
试问,要知道一个人的详细出行计划,又有什么能比看他日历上的当天安排更加一目了然呢?难道窃听窃视还能比这更方便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呕呜唉~,咳咳咳,咳咳,咳嗯……嗯呼,呼——呼、呼……呵、哼哼,”狂笑到直干呕的亚泽娜平复着呼吸,脸上的笑容与散发炯炯光芒的双眼变得几分诡异起来,又似乎带着些许狂娟。
(那这么说来,凶手自然是不可能接触到死者家中的日历了。那么,就只能是他的雇主,且是一个在死者家中来往过的人,才能够去翻死者的日历了。而死者社交关系贫乏,亲人以外几乎没有好到能邀入家中的友人。除非,是与死者这样的头号企业大老板有着商业合作关系的人……又或者是,死者企业内部的同僚?无论是谁,那都绝对是个能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与死者谈笑风生的同等大人物。搞不好,会是某个市政厅的知名官员也说不定?)
“Well~well~, now this is gonna be very interesting~”
压抑不住微颤的语气中透露出的兴奋,亚泽娜赤玉般的双瞳𦒉𦒉生光,骄傲的笑容反映着异常高涨的情绪,犹如得到渴望已久的新玩具的幼儿一般,仿佛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亚泽娜,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阴谋论呢~~~?”
呼啸的寒风,应和着这绝赞的兴奋,肆虐于今夜的城市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