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金属部件相互扣合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短暂的安静,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仪器成功安装到了对应位置上。
这是一条刚好能通过一辆小尺寸越野车的昏暗胡同,因为停靠在胡同最深处的一辆越野车很好地证实了这点。除了正在逐渐退场的月光,就只有胡同最深处挂在各种横穿这里的杂乱电线上的吊灯提供了些许光亮,通过这微弱的灯光,能看到这里已经年久失修了。
整条胡同几盏吊灯只剩下最深处那一盏还亮着,而且还是断断续续地闪耀着,想来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长满青苔的碎砖小路与旧砖墙十分潮湿,看起来这里似乎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胡同上那些杂乱无章地缠绕在一起、挂着无数小水珠、不时还会冒出几丝火花的陈旧电线同样也证实了这点。
偶尔,还会有老鼠如同鬼魅一般在地面上蹿过,至于各种飞虫更是不必多讲——种种迹象显示,这是一个没有人会随意踏足的地方。
一个很好地藏匿地点,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嘻嘻,最新款的瞄准仪器终于到手了。”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黑衣人随意地坐在胡同里的一个石砖台上,在其面前的是一个刚刚拆封、还装着各种用于防碰撞泡沫材料的小纸皮箱。
这是一句有些青涩的女声,却又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昏暗环境,又藏在黑兜帽下,实在难以看清面貌,不过两肩却披着的几缕金发,黑色紧凑外套勾勒出来的娇小身躯以及胸前略有规模的起伏……
这个抱着足有一米多长、涂了某种黑色涂料、似乎是经过哑光处理的不明金属圆柱物体,右手还轻轻地在抚摸着安装在上面疑似瞄准器械的仪器,穿着已经罩住纤细小腿的黑色皮质长靴的人,竟是一名娇小的少女。
“姐姐,还有多久呀……”
黑衣少女抬起头,看着面前停放的越野车,声音里既有着疑问,还有着一丝小小的埋怨。
“还有一小时就要行动,嗯……”
隐约能看见越野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银发少女——她里面穿着一件浅灰色毛衣,外面则是白色大衣,还围着一条黑色针织围巾,只不过昏暗的环境下很难看清面貌。
只见她低头看了眼手表,便说道:“一会我就要去那边楼顶准备了,一切就按事先计划好的来。”
“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能……”
黑衣少女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兴奋。
“嗯。”
像是已经知道黑衣少女想要问什么,坐在车里的少女淡淡地应了一声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哪怕她不是负责最主要的正面部分……对于一会即将要负责做的事情来说,她也要进入足够冷静的状态。
而不是像某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一样,不管干什么,都好像是很兴奋的状态。
“祈姐姐这次也是要先回去给她哥哥做早餐吗?”
黑衣少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点,还是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兴奋地朝越野车里问道。
然后越野车里没有再回答。
“祈姐姐有哥哥呢……”黑衣少女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压低了下去,“不过,我只要有我的祈姐姐就够啦……还有雪姐姐也是……”
“明明都初夏五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冷。”黑衣少女那苍白的小手又一次把衣服拉紧,嘴里喃喃道:“没想到这次又穿少衣服了惹……”
兜帽下的阴影中隐约能看到少女吐了吐细腻的小舌,然后随着吊灯间隔性的熄灭,一切都再次归于黑暗之中。
充斥着黑暗的胡同逐渐安静下来,如同一只潜伏着的巨兽,隐藏在黑暗之中,正在张着深不见底的巨口,等待着它的猎物。
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
清晨。
柔和的日光成功穿过密密麻麻树叶,静静地照射在这座看起来很破旧的别墅。别墅周围一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一丛丛绿绿葱葱的灌木不少枝条往上伸出,互相缠绕在一起,已有一人高。
各种奇花异草也在这里生根发芽,已经达到足以遮住膝盖以下的高度,连原有的石砖小径也被掩盖得七七八八,也许只有散落在围墙角落的破旧园丁工具能看出这里曾经也是一个被精心打理的花园吧。
笼罩在树荫下的别墅墙壁早已经成为各种藤蔓植物的依靠,甚至红色的砖瓦房顶也出现了一抹抹绿色——而且不仅仅只有厚厚的青苔。
尽管如此,还是有几缕日光透过了灰蒙蒙的窗户,洒在别墅内。光束中飘忽不定的明亮微尘与这片安静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一切似乎都是如此地和谐。
除了房间内不太和谐,有些……杂乱的场景。
“终于弄完了……”
一个穿着黑白搭配的森女系风格少女推开吱吱作响的房门,乌黑的短发随着身体的动作在空中晃荡着。
如果真的仅仅如此,那就是个宁静柔和的女孩子呢……
“衣服……又弄脏了呢……”
沾满血污的苍白小手翻了翻染上了一抹抹暗红的黑色毛线编织外套,不少污血已经凝固成凝胶状态。
然而相比于这一抹抹暗红色,染上了一片片鲜红的白色小衬衫更显得触目惊心,在透过沾满灰尘的窗户、为数不多的几缕日光照射下,仿佛还在流动。
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锋利尖刀,刀尖偶尔还有点点血光坠落,在昏暗的走廊里乍放寒芒。
不仅如此,少女还戴着一块白色口罩,遮住小半张脸,不过小巧却苍白的鼻子露了出来,口罩遮住嘴巴的位置渗出了暗红的血液,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妖异。
少女所推开的房门对面,是另一个虚掩着的房门,展示其隐藏着黑暗的一角,仿佛门后有什么魑魅魍魉似的。
房门还钉着一个写着“Emolog”的木牌。
很秀丽的字体呢,一定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写上的吧。
抛光的大理石地板上还留着少女赤足走动留下的血色脚印,许久没有打扫留下的灰尘,还有虚掩着的房门下由里向外渗出的一滩污血。
明明是和煦柔和的日光暖暖地洒在地板上,然而映出来的却是无比渗人的寒光。
少女静静地走到走廊外的客厅,在墙上架着的电视机下的木质柜台上坐下,拿起放在书本上的耳机,撩起耳边的黑丝,轻轻地挂在耳边。
简单常见的客厅,布满了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和蛛网,以及吊在结实吊灯下的一抹白色。
《零》
少女看了眼书名,便翻开泛黄的书页。
……
许久。
“咚——咚——咚——”
墙上锈迹斑斑的挂钟响了,扬起了薄薄的灰尘,在旁边阳台投来的阳光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六点钟……”
“咚——咚——”
像是在回应少女的喃喃声,挂钟敲完了最后的两下。
“Saku老师,该醒过来了。”
柔和的晨风从阳台外吹进来,吹动了吊在吊灯下包裹着人形不明物的白布,晨光下的影子随之晃动着。
似乎是包裹着头部的白布位置上,还用了某种暗红颜料画着一张像是小学生涂鸦一样的诡异笑脸。
看起来就像有个人偶上吊了一样呢。
“嗯……”
白布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应。
“今天的早餐已经切好放在您的卧室了。”
晨风再一次从阳台外吹过,缠绕着阳台铁质围栏的青绿藤蔓上的淡紫色的花朵随风摆动。
……
今天初升的太阳依然会耀眼……
花香……也许依然会随风飘扬吧。
初夏五月,已经到了——
今天,也要努力记住……不要再忘记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