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必要的时候你需要化身战士，因为不甘死亡亦不愿死亡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二十八分。
我瘫在被窝里无聊地刷着屏，空间动态一如继往地停在音乐分享的页面，无人阅览也无人点赞。耳机里依旧摇摆着战曲，可是我的眼皮却在逐渐变得沉重……啊，明明不能这么早睡的。
好吧，其实我只是闲得无聊吧？
“那么……今天要写些什么呢？”
我苦恼地抓了抓已经卷成一团的头发。虽然我已经绞尽脑汁，可头脑里依旧没有闪现出灵感的身影。今天依旧是低效的一天没跑了。
再把沮丧的视线移到屏幕右上角，【码字数42】——这样的黑色字体依旧停在数日前的样子，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我说，如果我就是不适合做个写手的话，要不就这样放弃了吧。我有点沮丧地想着。那种头脑断片的感觉像是出现动力问题的机器想要高速运转一样，让我陷入巨大的无力感之中。这样心情糟糕地想着，暂时退出文档，我又有点犹豫地点开某个著名的轻小说App——
哇，好、……好耀眼！！！
不等视线在那些有着漂亮封面和未知内容的小说上稍稍停留，我的手指已经本能地在“返回”键上狂按了数下。刚刚还五光十色的屏幕再次变回苍白到刺眼的壁纸。
啊……啊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这样在心底苦涩地低语着，我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僵硬和无奈。
世界观，剧情线，人设，立绘，……我竭力想要将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再用最能打动人的文字将它们表述起来。但我到底想要表述什么呢？说起来我根本连要表达的东西都没有不是吗？
“【不要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是，到底什么才属于我呢？”
难以形容的梗塞感，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硬地梗在喉咙里，堵得我想要流泪。可哭给谁看呢？哭自己太弱，还是哭别人太强？
啊啊，真的好烦啊。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
——等等。死……掉？
我为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愉悦。
“啊……不如就写一个【死后的我发现自己没死，但是我实际上还是死了，最后我还是没死并且成功获得不死之身】的故事吧。”
……还是像放了个屁一样放弃这个愚蠢的灵感吧。我严肃的自我否定到。
好了，该睡了。晚安，我。
嗯……。晚安。我同我挥手，一头扎入沉沉的梦乡。
——忽然。
只是瞬间，我的视野被岩浆的世界同化。
甚至来不及慌乱，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模样狰狞的身影，那个……梦魇中挥之不去的【恶魔】。它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尖锐的话语就像刀锋一样狠狠刺入我的脑海之中。
“……可你能拿得出什么呢？仅仅42个字的超短篇轻小说？拜托，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些家伙即使半年不更也会有人记得他们，可你呢？你难道嫌浪费自己的时间不够，还要拉上别人一起浪费生命？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清醒一点吧！你不过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凡人】，你不过是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的现实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伙，你就该拼了命一样扑在书本和习题上，为了大学争破头、为了利益豁出命！放弃你那出格的想法，说到底，你只是个不愿意承认现实，一心想要逃避的【胆小鬼】——”
“【够了，给我闭嘴啊！！！】”
恶魔的窃语声瞬间淹没在我的咆哮之中。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头凶猛的无名【野兽】正带着狂怒的神情站在恶魔面前，它那高高仰起的头颅上闪动着狂暴的凶光。
可是，那只恶魔突然笑了，从碎岩般丑陋的面容上绽放出笑容的……笑了。
“哦……是吗。你想【杀了我】啊，【胆——小——鬼】。”
什么……？胆、小……鬼？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杀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啊！！！】”
我扯着喉咙咆哮，心脏疼得发颤。像是有把钝刀在一点点割开它，切进肌肉切断神经，直到切开心房，把我的心脏割的支离破碎。
“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铭澜，你已经压抑得太久了啊！！！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没有伙伴！你就是个最孤僻无趣的【人渣】啊！说教！指责！孤立！排挤！你拥有什么？除了悲哀和绝望，除了痛苦和自责，你还剩下什么！？被现实背叛很绝望吧，被一切抛弃很痛苦吧！谁理解过你的处境，谁又给过你祝福和拥抱？没有吧？没有吧！你这【废物】什么都没有吧！？那你凭什么来杀掉我啊、【人渣】！？？？”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啊澜！快点醒醒，……求求你，快醒醒啊，澜！澜！！！……
“求求你滚过来吧，求求你杀过来吧！你不是很想得到解脱吗，你不是很想被人肯定吗！那你就【快点过来杀了我】啊！快点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后。
我看到鲜血的颜色，带着炙烧的疼痛染红了无名【野兽】的双眼。
这算是……恶魔的【嘲笑】吗？我不可思议地看向渐渐滴下猩红血液的双手，在那里是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再一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胸腔处令人心悸的巨大创口，从那创口正向外流淌着鲜血和不知名的体液。
哎，……哎？
一边想着“不是这样吧”，我的手一抖，手中那颗心脏就这样落入脚下的灰尘中；另一边，我又确实能感到心脏缺失的空洞感，那种无底洞一样的……空洞感。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啊。
体力迅速衰竭，我甚至连支起上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直接脸着地摔了下去。可是我根本就没看到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恶魔，所见的只是一旁摇摇晃晃的【野兽】，它的嘴角溢出了浓稠的鲜血，一双血红的眼眸痛苦地圆睁着。它颤抖着想把头靠过来，可是它的生机明显就要枯竭了，估计连这样站着都很困难了吧。
等等，该不会……
虽然可能觉悟的有点晚，不过——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头垂死却不肯倒下的无名【野兽】，——我和它可能是性命相连？可这只是个幻想吧，没错，……这就只是个痛苦的梦吧？梦里哪有什么真实存在的东西呢？
“对啊……梦里，哪有什么真实的东西呢？”
可是，为什么还这么想要【做梦】呢？好好地活在现实里不好吗？梦什么的，让那些更有才能的人去做不就好了吗？就这样慢慢麻痹自己不就挺好的吗，干嘛非得去追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不对，……不对，不对啊澜。你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啊，……
“……你说重要的东西？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呵……呵呵。”
翻身将受到重创的胸口对着天空，我有点好笑地同那个出现得理所当然的【声音】谈论起来。
“喂。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好么，……我和一头【牲畜】性命相连，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梦境里？拜托，麻烦你清醒一点，我已经过了中二的时候啦。现在等着我的是愈加残酷的现实，我不努力的话以后连生存都做不到，更别提还有烦人但总会老去的老爸老妈要我养活……我要是再不懂事的话，恐怕发生在这个梦里的事情我会在现实里做第二次呢。再说，【自杀】什么的，……”
——虽然很讨厌，但也是我这个【人渣】最好的结局吧？我实在不愿想象彻底变成【人渣】的自己，倒不如在那之前就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不对？
那个【声音】没再说话。一时间整个梦境只剩下那头【野兽】垂死的喘息声，我则像具死尸一样躺在一旁，等待着梦境的结束。
好啦好啦，铭澜，打起精神来啊。醒来后的太阳依旧会热烈而耀眼，到时候你还要签到那些有着漂亮立绘的美少女题材的游戏啊，那不就是你的希望吗？虽然每天都要重复【教室——食堂——宿舍】无限循环的枯燥路线，可是你还有要坚持下去的理由啊，毕竟还不到死的时候嘛？这个糟糕又莫名其妙的梦境终究会湮灭的啦，你那【七秒钟记忆】的属性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做着类似的事情吗？
我笑了起来，顺便抹去正从眼角流下的泪水。
不过，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啊……今天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一点。我居然会在梦中情绪失控，果然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可如果这不是梦呢？澜，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你是不是已经……亲手杀掉了【最仇恨的自己】呢？那样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安慰自己吗？拜托，给我稍微对自己负责一点啊……！
那个听起来像是小女孩的【声音】又一次执拗地跳了出来。这一次我甚至能听出一点赌气和不甘心的感情，就像是被大人拿走了心爱的棒棒糖，小孩子会用幼稚的话语威胁大人……那样的感觉。
“……那我向你保证，我会对自己负责的，行了吧？”
好吧，这敷衍的意味还是很浓的对吧？不过我为什么要对梦境里的事物抱有那么大的感情呢。刚才那番失控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现在的我只想稍微梳理下糟乱的情绪，毕竟梦迟早会醒的，……没错，迟早会醒的。
可也许是被我敷衍的话语激怒了，那个【声音】突然变了语气，像一条孤狼一般吼出气势慑人的话语。
——哼……给我记住你的身份啊，澜！别说什么【梦迟早会醒】的丧气话，……你觉得你有什么时候是【活在现实】的吗？那种真切充实的生活不属于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一瞬间，电流般的恶寒袭遍我的全身。
我惊恐地跃起身。窗外，血红的朝阳正浮沉在天际线上，满地的白霜在晨风中向我投来凛寒彻骨的注视。
已经……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