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安静的矗立在被血液浸染的草原上,风吹过这片重归寂静的土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些惨死的人们的呻吟,但他们都死了。
在这个本应是人类互相合作的时代死在了同为人类的人手中,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仅为了几人丑恶的欲求。
医生内心的感情迅速冷却,但即使宰了这些渣屑,目睹这些惨状,内心也不再有进一步的波澜,这些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太过熟识的“理所应当”的“日常风景”。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在那个梦中的车站自己所担忧的事最终成为了现实,他不再怜悯,不再抵触,也不再关心。他彻底的麻木了,这样的自己又与怪物和逝者有何不同?甚至连它们还拥有的东西都不再拥有,甚至,难以辨认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这样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当然不好。
但又为何不去改变呢?
因为不可能,虽说人类是一种善变的动物,但正如那些退伍的军人将终其一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下,那个在战场上死去的温柔青年也一样不会复生。
医生所能做的就只有强迫自己思考,强迫自己愤怒,强迫自己悲伤,直到最后,医生已无法分清自己的情感,忘却了何为悲伤,忘却了何为怜悯,连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医生迷失了,脱缰了。
这样的他淡淡的检视着散落在这里的遗骸,正如他之前所说,在业已证明神不存在的世界,帝国的医生还充作牧师或神父。
在大学中,神学也是必选科目,即使神不存在,但信仰还是必要的,这种虚无缥缈的希冀甚至可以帮助人撑过最生不如死的绝境。
也因此,他想为这些受害者献上祈祷,即使腐烂了,但维持他内心不至于暴走的纽带不是人性,而是军医与不称职的神职人员的职业操守。
恐怕,这是他身为人类的部分最后的挣扎。
就在做这件事的途中,医生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显示在护目镜上的数据,然后发现了一个稍微有些异常的数值。
本来这点在误差范围内的数据完全不需要在意,但鬼使神差的,医生调高了观测等级。
在调高观测等级后显示出的小数点后数十位数字中,医生才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是一个微弱的几乎被背景波反应淹没的生命反应,而这个可以说是已经油尽灯枯的生命反应来自一块岩石之后,绕到那块岩石后,那不同意义上的残酷景象让医生皱起了眉头。
在那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的嘴被布团堵着,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还糊有某种液体。头发黯淡无光,娇嫩的身体上满是青紫色的痕迹,双眼向上翻起,散发不出一点生气。
虽然她身为女人的贞操还没有被夺取,但小小年纪就遭遇这种事也足以摧毁她的身心。
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医生帮她把布团扣了出来,她当即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呕吐起来,在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后又干呕了好一会,因为这些动作再次耗尽力气的她就又昏死在呕吐物中。
怎么处理这个少女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默默的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一只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这把只有9mm的口径的短小枪械并不是战斗用品。但隐隐约约的,从光亮的枪身上透露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这把武器只有唯一且残酷的用途,这柄复古的武器被发配给指挥官和军医,用于在战场上执行给重伤员“慈悲的一击”。
抽出弹夹,医生熟练的检查了一下弹夹,确定里面的弹药残量,毕竟要是弄出假处决的乌龙事故,军医会被军事法庭追责的。对准昏迷中少女的额头,医生像为了不吵醒她一样轻轻扳开击锤,这把已经陪伴了医生多年,甚至可以被称之为伙伴的武器上仿佛反射着狰狞的光。
“愿你永远安睡于美梦之中”
搭上扳机的手指渐渐用力
“……妈,妈……”
昏迷中的少女嘴中漏出的话语使医生罕见的迟疑了一下,但他举枪的手依旧稳定。这种场面已在战场上看过太多太多,当机立断的结束她的生命才是最大的仁慈。
但是……但是什么?
这里又不是战场,不是吗?
那可以救得了她吗?
不确定。
那于其让她忍受更长久的痛苦后走向死亡还不如尽快结束她的痛苦。
但这样作为一个医生,不就是失格了吗?
反正也放弃了。
但在抠下扳机前,医生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容,脑海中闪过某个女孩那阳光般的笑容与湛蓝青空般清澈的双眸,太过熟悉了。耸了耸肩,医生收回手枪
“算你赢了”
向不知身在何处的谁搭了一句,当然不可能有回答。
从只要外出一定会带上的小挎包中,医生取出了一支肾上腺素针剂,慢慢的推入到少女的静脉中,当然,医生也没忘了用小刀割开捆住她双手的绳子。进入血液的肾上腺素很快发挥了作用,鼓动起她行将衰竭的心脏。
因为没有外部创口,也没有骨折,医生暂且完成了简易的处理。那么接下来就是尸体了,把少女搬动到远处的一辆还算完整的机车后,医生设置了几个小型机械。
走到少女身边,看着那片尸骸累累的土地,医生按下了遥控按钮,小小的沉闷爆响响起,然后随即,巨大的二次爆炸吞噬了整个区域。矗立在爆炸的凶猛激波与随之而来的热浪中,医生为受害者们静静的献上祈祷。
看了看天空,黑夜即将到来,而即使返家的唯一手段就是这辆机车了,不过开着这辆活动的大喇叭在黑夜里行驶无异于自杀,不过要是可以拆掉那讨厌的扩音器倒是还可以接受。
不过由于那些死了还给人添麻烦的暴走族,这个该死的扩音器被几个角铁焊死在机车上。
没时间跟它磨蹭,医生掏出大口径手枪直接对着角铁开火,数发彻甲弹击穿了角铁,把扩音器扯了下来。
把包着从巴士上搜刮的毯子的少女固定在机车的后座上,医生重新更换了能源匣,载着着少女,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