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简单的手术,在顺带提取了部分组织样本送检之后,韦依云就走出了医务室。而刚把沾满了浅红色血渍的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从怀中摸出的香烟还来不及点燃,他就看到了正倚着墙低头抽烟的刘瞎子。
而这个带上了圆框墨镜越发显得神棍的瞎子不出意料的注意到了韦依云,他抬头笑了一下,声音含混不清的出声。
“小姑娘怎么样了?”
“你还真关心她,要不是她是个构装体,我都怀疑那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呛了刘子优一句,韦依云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
“项圈和炸弹都取出来了,但这个小姑娘本身的问题更大,她的机体结构相当正常,但自愈能力却远超正常的构装体。至于原因,我想你或者弗雷德里希应该有猜测吧?”
刘子优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清淡的微笑,他没有和韦依云对呛,只是从腰包中掏出了一份纸质报告递向了韦依云。
接过报告扫了一眼,韦依云的视线几乎是立刻就被其中的一个条目吸引,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而随着视线逐一扫过那些数据,韦依云的眉头最终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最后神色间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该死——你们到底检测了什么东西?!”
韦依云看着依旧是挂着淡淡微笑的刘子优,声音低沉而又急促,像是两块互相摩擦的金属。
“我们怀疑,那是齐格木的某项实验制造的失败品,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齐格木城区之内。”
但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子优轻轻挑起了墨镜后的眉:“不过看你这么大反应……医生,你知道这东西?”
韦依云摇了摇头:“我才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是军医,不是随军技术官。但我至少知道这东西非常异常,理论上来说,这东西甚至具有有限的不死性……”
“构装体。”
刘子优突然出声打断了韦依云的话,但还没等韦依云反应过来,他便补充道。
“那个构装体姑娘,你说她的自愈能力远超正常的构装体?”
韦依云微微睁大了双眼:“等等,你说她与报告上的这东西系出同源?”
“有可能,但这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刘子优夹着烟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过了半晌,他才重新出声。
“医生,你还记得这次我们探测到的疑似反应的覆盖范围吗?”
刘子优的声音一瞬间便严肃了起来,甚至那抹淡淡的微笑都消失在了他的脸上。
意识到了刘子优的不同寻常,韦依云本就凝重的神色变得愈发严峻,最后甚至是无意识的喃喃着。
“……反应范围是一个近椭圆形……”
韦依云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咽喉有些干涩,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轰然爆发。
也就像要去印证他的预感一样,刘子优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那不像是一个一次性弹头引发的反应,更像是……某个在运动中不断引发反应的东西……”
韦依云苦笑了一下,最后补充道:“就像是什么活着的东西一样……”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毕竟这个结论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点。
“也不是没可能啊——”
轻声叹了口气,刘子优才再次出声:“我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只Beast。”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想要开口,诡异的沉默降临在两人身边,他们不约而同地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口暗蓝色的烟雾。
燃烧殆尽的烟蒂在两人的脚边弹跳了一下,燃烧的火星划出小小的弧度,最后在水泥铺就的地面上慢慢变得暗淡,最后彻底冰冷了下去。
韦依云翻开了打火机的翻盖,两人无声的看着韦依云手中那豆昏黄的火光,看着那张在火焰的舔舐中渐渐化为灰烬的纸张,最终各自移开了视线。
而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走廊大门没上够油的铰链发出的吱呀声。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齐格木分站的站长,兰斯·洛斯普一侧身便从中挤了进来,随之反手关上了门。在门口壁灯的灯光下,兰斯看不清正面对面倚着墙的两人的神色,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兰斯很轻很轻的换了口气,扬了扬自己手上的两份报告,在短暂的停顿后开口:“准尉,你要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又换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兰斯才继续说:“——血样和组织样本与之前刘下士送检的样本相似度极高,理论上来说,这两个样本应该是系出同源。”
“嗐——”
从灯光无法触及的阴影之中,一声极为寡淡的叹息被吐了出来,昏黄的火光短暂的闪烁了一下,新的红色光点随之亮了起来。
在又叼上一支点燃的香烟后,刘瞎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似乎已从刚才颓唐的情绪中走了出来,那抹虚伪而戏谑的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微笑,又一次攀上了他的嘴角。
但这一次反倒是韦依云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看来你猜的没错。”
“该死的,我现在倒真希望我能猜错一次。”
吐出了一口烟雾,刘子优声音含混不清的回头笑骂一句,说着他便再一次回过头,声音中略带点无奈的问道。
“洛斯普,还有坏消息吗?”
“很不幸——确实还有,而且不止一个。”
兰斯苦笑了一下,顿了一下,顺手把报告递给了刘子优,一边继续向下说。
“在大概十五分钟前,我收到一份来自渗透小组的空白消息,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失联了两天。而他们的信号在这条消息之后再一次消失,信号窗口太小,我们没法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但至少我们知道他们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刘子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兰斯继续说下去。
“然后在大约四十分钟之前,我们安置在阿尔卑斯山麓的一百三十六枚监测桩中的十八枚几乎在同一时间失联,而这些监测桩全都是朝向D3区域的。不仅如此,在相同方向上的其他监测桩记录到了一个强场震荡反应,在这个方向上疑似产生了极大规模的收束式反应位点——”
不知不觉间,兰斯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沙哑的味道,凝重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在韦依云的眉眼之间,就连刘子优都没有继续吞云吐雾,甚至没注意到只吸了一口的香烟已燃烧了大半。
咽了口口水,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兰斯才继续说:“——强度和性质与之类似的反应,我们曾在十四年前的那次事件中记录过一次。虽然很希望这是我们弄错了,但——”
“——这极有可能是一只Beast苏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