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就像是医生所询问的人并不存在一样。
医生轻轻的苦笑了一下,看来对方不打算和自己正面交谈些什么了,而且照这个架势,恐怕会直接偷袭自己吧。
深深的呼吸了三次,医生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冷静了下来,在这种环境中,视觉已经不再那么可靠了。全身的肌肉绷紧为一线,灵敏度开到最大的集音器中回荡着单调的滴答声,那是节拍器的声音,和缓的82拍代表着“此处安全”,但这没有任何变化的单调声音反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让人背后发寒。
头上的电灯闪烁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彻底熄灭,把医生笼罩在了一片回荡着单调滴答声的黑暗中。
视觉已经报废了,在节拍器声音的干扰下,大开的集音器也失去了意义,真是绝好的伏击场地,医生有些自嘲的牵动了嘴角。开启的生命传感器中,没有任何代表着活物的红色轮廓。
想必对方是有什么可以压抑生命活动的技术吧,就像是日本忍者会使用的那种潜伏技术,想到这,医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这并不代表他已经认命了,正巧相反,这是反击的前奏。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血压升高,体温上升,被包裹在贴身的IBCU内的身体发出惊人的热量。不仅如此,就像在呼应他身体的变化,IBCU的炼金引擎的炉心回转速度也在无声的加快。
与那个无声的袭击者一样,他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袭来的那一刻。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无论是谁先沉不住气,这个甚至称不上僵局的局势就会瞬间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回荡在医生耳中的依旧只是那个单调的滴答声,但突然,有一个什么别的声音在这个滴答声中嵌入了一瞬,快的来不急让人听清,也来不及分辨声音出自何处,唯一可以判断的只有一件事。
对方开始行动了。
就在下一瞬间,一只手搭上了医生的左肩。几乎是在左肩被搭上的同时,医生稍稍压低了身形,以整个右肩为前突撞向了身后。
在黑暗中,医生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擦过自己的脖颈,紧接着,右肩上传来了撞击到人体的触感,身后传来一声被压抑的闷哼。
“唔!”
左手向前抓住对方从右肩上方伸出的手,医生直直的撞进对方的怀中,右手一记压抑过力量的肘击打进对方的小腹,这一次,他并不想杀死对方。
“呜?!”
神经节被击中的痛楚让对方不自主的弯下腰来,猛地把压低的身体向上一顶,医生直接把对方掀翻在地。
“咳!”
背部摔在地上的对方咳嗽了起来,医生左手用力,手腕一翻,原本抓在对方手中的军用匕首就在清脆的声音中落地。
右手下意识的拔出匕首,横在对方的喉间,但在刀锋陷入皮肉之前,反应过来的医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维持着压制着他的动作,医生有些无奈的开口。
“不是说过了我是来帮你们的吗?干什么要打过来啊。”
“哼!”
她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一副坚决不和医生说话的样子。
直到这时医生才看清,被自己压在下面的是一个女孩。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医生还是可以看出她有着足以骄傲的好身材,以及一张清秀俊俏的面容。再仔细看下去,在她的领口,有着一个领章。
领章的式样是医生有一些印象的样式,这个样式是医生曾在萨尼娅的衣领上看到过的共和国式领章,如果不是由别的人假扮的话,她就是这个地堡中的幸存者了。
而就在医生检查她的领章的同时,头上的灯光在闪烁了几下后重新亮了起来,一个缓慢,甚至有些拖沓的脚步声从通道的另一头响起。
“喂,蕾姆。”朝着这边走来的人用有些疲惫的声音开口,“不是说了不要太冲动了嘛。”
“还有那边那位朋友,”他转头看向医生,“不觉得这样对待女士有些失礼吗?”
“如果不是担心她跳起来捅我一刀,我还真的没有这样做的想法。”
医生语气中有些无奈的抱怨,但抱怨归抱怨,他随即就放开了自己压着的被称为蕾姆的少女的手,在蕾姆从地上跳起来之前向后退开了两步,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然后就在他们的面前,缓缓的把右手中的匕首收回长风衣下的刀鞘里。
“队长……”
少女也地上爬了起来,向来人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医生微微眯起了双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后来的男人。
他有一头理的很短的茶褐色头发,一张带着一丝痞气但还称得上英俊的脸,嘴角还叼着的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这让他身上的痞气更重了一分。
和刚刚袭击医生的蕾姆一样,他身上穿着共和国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从灯光下仔细看过去可以看的见他右臂上的臂章,那是一只在矿坑中鸣叫的金丝雀,也就是泽多尔各要塞驻军的徽章。
不过嘛,这个家伙可是跟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少女不一样,他可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雏鸟,从他的身上,医生嗅到了和自己有些相似的气息。
医生难以察觉的笑了笑,作为一个专业的军医,医生发现他的左腿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也大概是一开始那个拖沓脚步声的原因。
不过最吸引医生注意力的还是他的右手,他以一个非常巧妙的动作用身体隐藏起了右手的动作,如果没有意外,他的手上应该握着一把武器。这种动作曾经是魔术师和暗杀者的拿手好戏,通过这个小小的动作,他们可以从难以预计的方向挥出难以预料的攻击。
“好了,不用摆出那么如临大敌的样子了,我说过我是来帮你们的了。”
医生在他们面前摊了摊手,然后把双手放在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示意自己没有敌对的意思。
“那还真是抱歉,我家蕾姆有些冲动了。”
虽然他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但那只掩藏在身后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的迹象。
“欸,”医生有些疲惫的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不要再玩这种文字游戏了吧,看你的臂章,你是泽多尔各的驻军吧。”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医生抬眼看了一眼他明显在掩饰着异状的左腿。注意到了医生的视线,他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医生的臂章,最后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放开了放在身后的右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我是驻泽多尔各第一四四旅一〇四中队的格兰特·戴森,不知怎么称呼?”
看着他已经算是投降了的样子,医生笑了笑,果然是长年混迹在战场上的老油条,和那些空有满腔热血的愣头青不一样。
“叫我医生就好。”
不约而同的,两人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了可以勉强握手的位置。
“不知道医生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呢?”
“其实我也想请教相同的问题,戴森。”
又一次,几乎是同时,两人露出了相似的笑容。不远处的蕾姆来回看着医生和格兰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同时后退了一步。
先开口的是医生。
“为了表达诚意,还是我先说吧。我是来护送一个在旧都救起的小姑娘回泽多尔各,路上经过这里,准备来这里过夜。”
“这样啊,”格兰特摸了摸下巴,“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第二〇五混成魔导士中队的萨尼娅·利特维亚克。”
“咦?!她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的蕾姆有些惊讶的插了进来。
“对啊,我在旧都捡到了她,现在她就等在外面。”医生打开了通讯器,“我这就叫她进来。”
没过多久,耳机中传来了少女有些担心的声音。
“医生先生!你没事吗?”
仅仅是短短的几句话,但被人担心的感觉还是让一丝温暖渗入医生的内心。
“没事,这里已经清空了,我在这里见到你的几个同僚。对了,驻泽多尔各的第一四四旅一〇四中队有没有一个叫姓戴森的人?”
这些话用的是医生一直和自称格兰特的人交谈时用的英语,在报出他的所属的同时,医生的视线一角难以察觉的盯着戴森的神色,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惊慌,应该不是什么冒名顶替的人。
“戴森?格兰特·戴森?医生先生你遇到他了?!”
“嗯,为什么你一副惊慌的样子?”
医生有些无语的问道。
“嗯,嗯……那个,他是一〇四中队的中队长,但是……他的风评不是很好……”
“这样啊……总之,先进来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