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铁锤敲击铁板一样清脆的声响,但在清道夫捕捉到这个声音之前,彻甲炮击术式打穿了它脆弱的侧面装甲,在它的身体内部引发了骇人的爆炸。
清道夫就像是生物一样最后扭动了一下,然后就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里断成了两截,破碎的机械碎片和银灰色的纳米机械血液从断面流出,浸润了早已化为焦土的大地。
比离得较远的医生先一步,雷巴科夫在收枪后跑向了那个掉落下来的瘤状物,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根撬棍,就这样直接**了瘤状物表面的缝隙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逝者并不怎么在乎箱子里的货物,这种瘤状物普遍由轻金属的合金制造,也因此没有什么太高的强度。这个脆弱的瘤状物就在雷巴科夫那极为有力的一撬下整体的碎裂开来。
没有什么多加思索的时间,雷巴科夫一把抓住了躺在瘤状物中那个人的肩膀,生生的把他从那个勉强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裂口处拖了出来。
“医生!帮忙断一下后!”
拽着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人飞跑了起来,雷巴科夫一边向着耳机里大吼。
“了解。”
不用回头,医生就知道雷巴科夫正拼命地朝着堑壕的方向跑去,而他则是维持着稳定的半蹲姿势平举步枪,一边用机械准星扫过周围,一边缓缓的后退。
雷巴科夫所说的断后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清道夫作为一个脆弱的后勤目标本就受到诸多逝者的保护,要是被它们从背后偷袭,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就是在这是,一个铁灰色的金属盒状物在医生的眼角闪过,场观测装置也出现了小小的波动。但就在医生把准星转向那个方向,看到那个方盒子的正体的时候,医生的瞳孔猛地皱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长宽高大约都是五十厘米的金属立方体,在立方体的下半部分长有四条颇有机械感的粗短步行足,样子有点像是那种无害的工作用机械人。
但就是这个小小的机械的正面,那枚反射着寒光的合成孔径传感器正正对着医生,与医生的双眼对上。
“靠!雷巴科夫,快跑!炮击要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赏了那个机械一枪,医生回头就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向耳麦大吼。
炮击术式把那个小机械炸的粉碎,但那个机械的任务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它的使命早已完成。它甚至算不上是逝者,只是一种用于远程炮击观察的无人机,在战场中负责反馈炮击的落点以及向逝者的重型炮火传递目标诸元。
那它的出现也就只意味着一个简单的事实。
在集音器里,那个曾一度席卷战场,但现在已经沉寂了接近五十分钟的撕裂天空的声音响了起来。
借由IBCU提供的辅助动力,医生助跑后的一步直接跨越了堑壕,雷巴科夫架着那人前进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在听到医生的话后,雷巴科夫立刻提高了速度,但托在身后的累敖大大的拖缓了了他的速度。
自然,他也听到了那个逐渐清晰起来的尖啸声,但他却没有放开抓着那个人的手。
他不会,也不能放开。虽然不放,死的人也许会是两个,放开,就有一个必定能够活下去。但他不会放开,放弃那些无法救助的人,但即使拼上性命也不会放弃那些可以得救的人;即使说不定自己会死,即使说不定他会在下一次踏上战场的时候死去。
这,就是军医们的铁则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医生追上了雷巴科夫。
“喂!我们一起拖着他!”
“谢谢啦!”
虽然明知道被藏在防毒面具下的脸医生看不见,但雷巴科夫还是对着医生露出了一个笑容。
两个人一手抓着那个人的一只手,用这种极其粗鲁的方式拖着那个人跑了起来。
而就在他们的身后,炮弹坠落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十分钟后。
精疲力竭的医生和雷巴科夫拖着他们在阵地上找到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回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后。
“雷巴科夫,你先把这家伙扔到医院去,我要去和上面谈谈。”
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现在还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伤员,医生把步枪背回背上。
“上面?你要去干嘛?”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军团逝者的攻击停下了。”
“噢,这样啊……什么?你知道了!?”
这才反应过来的雷巴科夫睁大了眼睛,但医生没有给他问清楚的时间,大步走向了用作前线指挥部的临时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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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第二堑壕前线指挥部。
这个被香烟的烟雾熏得乌烟瘴气的房间大门被猛地推开,包括李轻尘在内的诸多前线指挥官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突兀的破门而入的人。
医生的身上满是尘土与血污,摘掉呼吸面罩后的脸上隐约有一些疲惫的神色,看起来略有些狼狈的他却带着时隐时现的沉重氛围。他一语不发,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搭话。
“医生……搜救结束了……?”
率先开口的是李轻尘,他知道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但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中藏着说不出的疲惫。
“……只找到一个活着的,阵地上到处是诡雷,绝大部分人脸兵籍牌都没办法回收。”
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布包,医生轻轻的把它放到了指挥部的桌子上。
即使是经历过无数死亡的医生,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依旧会疲惫,在第一堑壕的搜救之旅中,他和雷巴科夫遇到了数次虚假的希望,见到了无数的死亡,而真正救下的,却只有一个。
“这是……”
“……一百七十九名人,这是我们收集到的,没有收集到还更多……”
发问的军官倒抽了一口凉气,所有的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近一千个鲜活的生命,但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冰冷的铁牌。
又一次,寂静充斥了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就好像那些烟雾都暂时停滞了一瞬。
“……还有什么事,快说吧,逝者已经再次开始集结了。”
打破这份沉寂的还是李轻尘,他轻轻的取下了嘴边燃烧殆尽的烟蒂,缓缓按灭在早已塞满的烟灰缸里。
他的手,正以一个难以被察觉的频率,微微的颤抖着。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逝者的攻势暂停了。”
在听到医生轻描淡写的说出的这句话的同时,所有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但医生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
“铁罐头不继续进攻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后续兵力跟不上了,它们无法再支持那种极端的消耗战。”
“为什么?”
在医生短暂的停顿中,李轻尘代表在座的人发问。
“地形。我之前和雷巴科夫为了救人跑到过堑壕之外,那里的地面因为双方的炮火已经被完全炸碎了,一个清道夫就陷到土里,无法继续行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绝大部分重型逝者都难以在那里活动,但包括近距游击型在内的中小型逝者依旧可以行动,但速度会大大变缓。”
“怪不得……一开始的炮击全部是榴霰弹……”
一个军官喃喃。
逝者军团一开始的准备炮击为何只是用缺乏对要塞毁伤力的榴霰弹一直让军官们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他们明白了。正是因为榴霰弹缺乏对硬目标的毁伤力,铁罐头们才会在炮击中使用这种炮弹,只有这样,己方的炮击才不会把战场彻底炸成一片重装甲目标难以进入的无人区。
“那就这样了,有事要吩咐的话就直接到战地医院来吧。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