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卡美洛』的诸多人民来说今年是多灾多难,外忧内患的一年。
一是外忧,凶狠残酷,不讲人理的兽人族大举进犯人族国家。
二是内患,由于战争原因,大量难民的涌入导致社会治安急转直下,甚至出现了百人为单位的劫掠团伙。
但是,对于年轻的王子梅林来说,这却是幸运的一年。幸运的是,他终于为自己那份力量而迈出了第一步,幸运的是,这份努力获得了国王的认可。
梅林曾夸下海口——仅以五十人胜过百人。并且他做到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但是梅林将不可能化作了可能。
然而,将「不可能」逆转,让奇迹诞生的可不仅仅梅林一人。
另一位塑造了奇迹的人物,正是梅林名义上的姊妹,名为克莉丝汀,并且获得了神的火焰的公主。
她在人族与兽人族正面交锋的战场创造了以弱胜强的奇迹。
一人拥有过人胆识与冷静的王子,而另一人则是继承了异世界记忆的神选者。
梅林向往素未谋面的已故的生母,也就是王后的正义,而克莉丝汀则嫉恶如仇。
梅林的梦想是建立万物生灵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而克莉丝汀的梦想则是将邪恶赶尽杀绝。
同样是不凡之人,同样是身处高位之人,拥有着相似的性格,更拥有着相似的梦想。
这么看来,两位应该相处的相当融洽才对。
事实上,直到不久以前,他们也的确相处的相当融洽。对于梅林来说,克莉丝汀是少有的不会屈服于现实的残酷的同伴,而对于克莉丝汀来说,梅林也是极为少数能够与身为国王的养女的自己毫无保留的闲谈,并且理解自己的人。
但是,那都是「不久之前」。
梅林创造了奇迹,而克莉丝汀出师大捷。然而就在这本应喜庆的时间,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
“为什么?”
在王宫无人路过的走廊中,克莉丝汀凭借自己的力量优势抓住了梅林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压到墙壁上。
“克莉丝汀,在下愚钝,不知是在下犯了什么错误才惹恼了您。在下为自己的失误而致歉。然而俗语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两人在摘除了暴力的环境下冷静的谈一谈心,岂不是更能高效的解决问题吗?”
梅林突然受到克莉丝汀的奇袭,面对着克莉丝汀那滔天的怒火,他也少见的慌张了起来。
“别油嘴滑舌了,你这混蛋…”
克莉丝汀愤怒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放过你抓到的那些强盗?!你觉得他们会服从于我们的军队?你觉得那些以杀人为生的盗贼现在会为了保护自己曾经的猎物而奋力作战?那些毫无纪律的混沌信徒会服从于国家与军队的秩序?”
克莉丝汀质问道——而她所说的一切,正是两人矛盾的根源。
那就是关于强盗团俘虏的处置。克莉丝汀的想法,显而易见,是把这些恶徒全部处死。而梅林的决定也正如克莉丝汀所言,他仁慈的给予这些暴徒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一是生,二是死,一是仁慈,二是残酷。为何两人的计划会截然不同,背道而行,会有如此之大的出入?
其实原因很简单,也很明显。因为梅林只是单纯的追求「正义」,他对于「正义」有「爱」,但对于「邪恶」却没有「恨」。克莉丝汀恰恰相反,她只是单纯的追猎「邪恶」,她对于「邪恶」有「恨」,但对于「正义」却没有「爱」。
这就是两人最根本的差别。
“请恕在下不能妥协。”
梅林摇了摇头。说道。
“在下进行过自认为较为周密的计划,以保证曾经的恶人能够改邪归正,严格遵守国家与军队的律法。一旦他们拒不遵守,将会被就地正法。在下自认为这足以威慑他们,强迫性的遵守纪律。”
梅林解释道。
“虽然最初只是迫于性命之忧才不得不遵守,但是在感受到了一份付出一份回报,如此稳定的生活之后,他们也一定会发自内心的弃暗投明。另外,在下深知自己绝非全知全能,无论再怎么工于心计,还是会有所疏忽。但是,即使房屋被白蚁侵蚀些许,也没有全部推倒重建的必要。在下的计划不可避免的会有差错,然而为此而推翻一切,在下认为这并不正确。”
诉说着自己的理想与努力,梅林稍稍的激动,如此说道。
“哼…”
这是克莉丝汀的声音。其实她心中也明白,梅林的想法已经很接近于万全之策了。而且,以眼还眼以暴制暴,一命换一命,这种野蛮的律法也的确不是一个文明社会应该遵守的法规…但是,明知如此,克莉丝汀却不愿意承认。
…如果她就这么认可了梅林,同意了梅林的说辞。那么至今为止她所经历的一切又成了什么?至今为止她怀抱的理想又算什么?!
如果真的承认了梅林,那么克莉丝汀的人生岂不是从最开始就一错再错毫无意义了吗?
“你想的倒是美!!”
克莉丝汀质疑道。
“人会向往和平的生活?没错,确实。但是人会向往稳定的生活?会向往文明的生活?别扯淡了,只有你这种书呆子才会有这种想法!”
克莉丝汀质疑道。
在前世,她当了十余年的学生。因此,对于「稳定」的生活,对于「一成不变」的生活,克莉丝汀才是最了解,最有发言权的人。
有人说,人生来自由,人就是会本能的追求自己血脉中的野性,无意间唤醒自己的狂野本能。
有人说,只有秩序才能为人们带来幸福,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一份耕耘一份回报,如此稳定的生活,才是人们真正的追求与归宿。
而其实,这两种想法可以说,都是正确的,又或者说都是错误的。
因为有的人在混沌时代活的更开心自在,所以他们想要生活在没有任何秩序的狂野世界——即使他们明知弱肉强食并非多么美妙绝伦的规则。
因为有的人在秩序世界混的更好,所以他们想要生活在安稳又平静的社会之中——即使他们明知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为了种族,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的利益,牺牲多数人的野心,这并非一件值得自豪的潜规则。
人类——他们就是总会做傻事。人们明知自己的行为并不正确,但是却依然乐在其中,沉迷其中。因为这就是「人类」,人们就是会自甘堕落。
我们的天真的小王子竟然以为,这些强盗尝过了主宰他人性命的**,尝过了不劳而获的**,如今真的能够再次屈服于秩序吗?
「人一旦低头,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正如猪头族的强盗团首领所言,同理,人一旦感受过了不劳而获,就再也不愿意耕耘收获了。这,就是欲望的无底深渊。而他符合万有引力的规则,只有人往下掉,没有人能长出翅膀,逆流而上。
“他们不会的。”
克莉丝汀说道。
“恶人,永远也不会改邪归正。他们只不过是暂时被拔掉了毒牙,暂时被关住了利爪。恶人的外表可以伪装成好人,可是他们的心,永远都是恶人的心!”
克莉丝汀愤怒的说道。
“你凭什么要给这些人渣第二次机会?既然他们亲手选择了恶的道路,那他们就要为此负责!你可以给这些渣滓以仁慈,那么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呢?谁来给他们仁慈?!而又凭什么受害者要曝尸荒野,而加害者却能重新来过?!”
克莉丝汀质疑道。
这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梅林绝不可能认同克莉丝汀。显而易见,对于梅林来说,这是他的「正义」所不能忍受的。
然而,即使他不能容忍,但克莉丝汀所言却并没有什么问题。
受害者只是过着平平静静的艰难生活,他做错什么了?他就要活该被掠夺,被杀害?!
而加害者没有受到多么巨大的惩罚,反而获得了重生的机会。这算什么?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梅林要对俘虏负责,那谁来对被俘虏杀害的俘虏的俘虏负责?
“在下为牺牲者感受到惋惜…”
梅林说道。
“但是,克莉丝汀。暴力,永远都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
梅林直视着克莉丝汀的双眼说道。他被克莉丝汀压制到墙壁上的样子实在难以散发出威严。
“任何问题都可以用蛮力解决。然而,它却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梅林说道。
“在远古的时代,我们的祖先蛮横又无理。他们遵循简单的规则生活。”
梅林说道。
“当两个人之间有了矛盾,他们不会斗嘴,只会斗争,他们不会吵架,只会打架。这就是「以暴制暴」,最原始,并且也是虽然原始却行之有效的方法。”
梅林说道。
“可是众所皆知,这些规则早已被我们抛弃。因为以暴制暴,根本就毫无意义。他阻止不了任何悲剧的发生,也不能让任何悲伤的人获得欢乐。”
梅林说道。
“所以,在下决不苟同!”
“白日做梦!”
克莉丝汀如此回应。
“在下将证明自己的信念,并将其付诸于实践,最终让所有人——无论是光还是影,无论是羊还是狼,无论是正还是邪,这些所有人全部获得幸福!”
梅林慷慨激昂的回答道。
两人不欢而散。在之后的一年之内,理所当然的,梅林复制着自己的成功。
他的仁慈为他带来了显赫的美名。无论是在军队之中,还是佣兵团间,一时间四处都流传起了那位王子的传说。
与之相反,克莉丝汀却不大得军心。
一年之后,克莉丝汀被国王钦定为女王。
而梅林,却在女王的加冕典礼不久之前人间蒸发。
在女王加冕的那一天,梅林送来了他的「贺词」——一份战书。
「致战火女王。吾等对于您的诸多决策,并不可苟同。古人未曾有言,而是在下所言:有人才有王,有民才有国。因此,但凡王者皆应为民,但凡大国皆应为人。也因此,在下将挑起战争。这绝非叛逆——因为为了正义与正道进行的圣战,乃是执行正义,代行天理之大业。」
——身为王子的梅林·不朽·卡美洛,如今对自己的国家展开了叛乱。
第一卷,完。
■闲话■
很开心,第一卷完。受限于时间有许多地方一笔带过…并不好。
还是我太弱的缘故,如果我更强一点,应该能够写出更好的故事。
我会继续努力,大业未成,吾身不灭,大业既成,吾魂不朽。
这是一句被删掉的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