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穆谢尔领位于艾伯塔王国东北方,大半领地都处于圣西恩巴洛克山脉向南扩展开的山地地区。因为道路条件不好、大部分地域都不适合耕作的关系,虽然这片贵族领囊括了将近半个艾伯塔王国东北部,但人口却只有四万不到并且分布范围极广,为领地的发展带来了不小的难题。
不过环境的艰苦也塑就了阿勒穆谢尔领的人民坚韧的性格,这里盛产意志坚定的优秀战士,作为领主亲卫队的北地剑士团更是声名远播,只论单兵战斗力的话甚至和大名鼎鼎的黑鸢骑士们不相上下。
曾经,那些身穿黑色板甲、手持厚重双刃大剑的北地剑士们是艾伯塔王国抵御北方魔族入侵的坚盾,他们死战不退的高大身躯一度被国民视为英雄的象征。不过现在,某个在崎岖山路上一瘸一拐前行的金发青年却不吝以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那群北地剑士……
“该死的剑士团……无耻!叛徒!你们把先祖传承下来的荣耀都拿去喂了狗吗!?”
青年恶狠狠地谩骂着,一只手还捂着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蹒跚前行。大量的失血让他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昏黑起来,每走几步他就要扶着旁边陡峭的山岩停下来喘息一会儿。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怎么能对同胞举剑!”
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青年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颤抖,蓝色的眼睛之中也满是悲愤。但比起唾骂仇人的那股愤怒,他脸上表情之中痛惜的成分明显更多一些,就像是始终没能理解挚友为何背叛自己的可怜人一样。
青年扶着山岩继续走着,愈加虚弱的身体使他的步伐更加缓慢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也许是到上个宿营地,也许就是下一步迈出时就会倒下……
身体开始感觉到寒冷,手脚的知觉渐渐麻木,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噗通!
青年终于还是倒下了,伤痕累累的身躯之中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能够让他榨取,所以哪怕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也无法再抬起那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
“父亲,母亲……”
倒在地上的青年连喘息也渐渐变得微弱,他勉强侧过头,看着那昏暗的天空,看着天空之下那成片枯死的树林,看着林间一片灰黄的草地上几具野兔或黄鹿的尸体……
他的家乡可不是这样的。
那里有成片的牛羊,这时节青草正肥美,父亲应该还满脸笑容地看着牲畜长膘。澄澈的河水映照出来的天空也该是一片碧蓝,林野间也该有机灵的兔子和鹿,那些狡猾的东西……哪怕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有可能被它们耍得团团转。
“好想家啊……”
青年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眼中幸福的光彩也逐渐涣散……可是他的视线之中却忽然闯入了一样东西,银亮的臂铠上黑色的鸢尾花纹印如钢针般刺入视野,青年的瞳孔骤然放大,牙齿瞬间咬紧。
不,我还不能死!我必须把消息传递回去!必须让骑士团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猛烈的执念冲击着青年的脑海,让他的意识重新变得清明起来。这是他的责任,身为荣耀的黑鸢骑士团一员的责任!如果在这里抛下责任擅自死去的话,整个艾伯塔王国都可能变成眼前这副惨景!
那之中,当然也包括自己可爱的家乡……
咬着牙,青年伸出手臂抓住地面,没有受伤的那只腿也蹬动着、推动身躯缓缓擦过崎岖不平的山道,他艰难地向前爬行着,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留下的那一道猩红刺眼的血迹……
……
与此同时,另一行人也在这条山路上缓慢行进着,只不过他们的方向是上山。
“我说,我们刚才是不是路过了一个营地?”
一手牵着雪风风的缰绳,云漓用另一只手抠了抠脑袋。没记错的话刚才确实有个火堆,虽然好像已经熄灭很久了,那些活尸可不像有能生火的智慧,魔族强健到变态的身体也不需要火焰的温暖。
“嗯,我还注意到了军用的干粮袋。”走在云漓身后的英格丽特回忆道,“可能是那支被派来打探消息的黑鸢骑士小队,我们说不定能遇上他们。”
“那真是太好了。”
难得地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云漓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就舒缓了几分。能遇到黑鸢骑士小队的话他们肯定能得到很多情报,那样解决阿勒穆谢尔领怪异的时间又会加快许多。
这很重要,不仅仅是云漓不能离开碧代亚太久,现在还有他和英格丽特身上感染的瘟疫也耽搁不得。
“我说,你真的没事吧?”
想到此节,云漓又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英格丽特一眼,而对方只是回敬给他了一个白眼。
根据诺萩的说法,这种瘟疫最早的现象就是四肢上出现的黄斑,伴随着患肢会有偶尔使不上力气的症状。大概在四到五天内患者就会有发热、意识模糊等症状,并且逐渐加重,最后大概在两周之内会全身肌肉萎缩,死于营养不良或者败血症。
死者会复活变成袭击生者的活尸,这个原理至今没人弄懂,不过掌握了活尸在夜间有趋光性的特点后,那些成堆的尸群也不算太难对付,一个火焰魔法就能送他们免费火葬。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节省时间,过夜之后云漓等人还是按照诺萩指的近路绕开了城镇,直奔建在一座高山上的领主城堡而去。
但还有很奇怪的一点……
云漓看了前面米兔的背影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瘟疫对魔族没有任何效果,那只不知道在村庄里待了多久却依旧活蹦乱跳的牛头恶魔就是证据,甚至就连只有一半魔族血统的米兔,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她好像也没有感染瘟疫。
“别逞强啊英格丽特司令长官,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骑雪风风的哦。你和诺萩身材差不多,就是两个人加起来雪风风也很轻松的。”
云漓叹了口气,又对身后的英格丽特念起了经。也不是他大惊小怪,蒂雅的祝福赐予他的超常恢复能力对这种瘟疫也有效果,他手上的黄斑扩散的速度明显比英格丽特慢得多。而米兔有魔族血统,诺萩和雪风风有护身宝物,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英格丽特了。
“你很烦欸?”
“别这么不坦率嘛,你要是不想和诺萩挤的话,我背你也行啊?”
“闭嘴!”
“那公主抱如何?”
“好啊。”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上司都这么难伺候的……”
嗯?司令长官刚才说了啥?
觉察到一丝不对的云漓忽然停了下来,一脸震惊地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朝自己伸出了双手等他去抱的英格丽特……
说起来,如果抛开年龄来说的话,其实身材小巧的英格丽特也挺可爱的,甚至和小诺萩不相上下,可爱到让人看了就想过去捏一捏她的脸,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咳咳!自己这都是在想些什么鬼东西!?那可是司令长官啊!
“呃……那个,我刚才只是客套话……”
“哼!”
相当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英格丽特收回了手,自顾自地越过了云漓径直朝前面走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云漓的错觉,刚才司令长官大人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是同手同脚……
“有人!”
这时,前方的米兔忽然停了下来,云漓和英格丽特几乎是立刻就将手伸向自己的武器,不过米兔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示意“安全”的手势。
“是黑鸢骑士,好像受伤了。”
听到米兔的话,英格丽特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快速跑到了倒在前面不远处的青年骑士身边,蹲下身试探了一下对方的脉搏。
“还活着,重伤昏迷。”英格丽特回头看了一眼云漓,淡紫色的双眸之中满是焦急。“他身上是剑伤,不快点止血的话……”
“带上他,我们回之前路过的那个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