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暑假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爹接到了舅舅的电话，告诉我暑假要回浙江一趟。
“闺女儿，你外公走了。”
走了就是去天堂了的意思。
明明走之前还说回去看看他的，没想到是这样。
“爹，你去吗？”
“我不去，但我送你去，接你回来。”
“辛迪给我报的那些班呢？”
“我叫她都退了。”
暑假作业还没做，我就都顺便带上了。
“当年我回去还是不让带作业的。”
约书亚不带作业过去？
“嗯。丧服都是用夏天校服代替的。”
虽然校服很白，但是用来当丧服会不会太怪了……
不过也没什么顾虑，而且是爹送我，可有安全感了。
这次除了外婆家外，还要去那个地址。
白事期间不能笑，我在门外看漫画就被表哥说了。
但是白事哭完了就是把桌上那些东西分着吃，大家好像又都忘记刚才的悲伤了一样。
后面是要去火化，送的时候还要哭着挽留外公的灵魂不要走。
虽然这很奇怪，约书亚天堂给他安排个位置也不难吧。
“这个世界可以，但我那个世界难说。”
算了，入乡随俗。
和约书亚不同的是，他当时还在焦虑得想赶紧回去写完作业，而这个时候我已经把作业做完了。
爹也给我一些钱，约书亚说那个时候他和表哥表弟去买了很多零食玩具挥霍完了，其中有一只玩具枪，可是没两天就坏了。
那我就存着，也没告诉舅舅。而且爹不让我和舅舅说。
所以我撒谎了，舅舅问的时候我说没有。
“哼，这么小气。”
我还想辩解些什么的，但约书亚阻止了我。
“你这次告诉他了，后面你的钱、手机之类的他就会动不动关心。这些是隐私，你爹说得对。”
原来是这样。
“而且既然舅舅都不喜欢你爹了，怎么做都是错的。后面还有咱妈抚恤金的事情……”
“轩林，你想说什么？嘴张半天了。”舅舅点烟。
“我妈会和外公……”
“璃莲？”
“对啊，元兴。璃莲的事情怎么样了？”大姨和舅舅说。
“派出所那边还没说……改天问问。”
改天……
看样子约书亚说咱妈没葬礼的事情是真的了。
后来烧纸钱，我第一次触及经济学的想法。
“多少点给外公用。”他们这么说。
但是钱烧太多了真的好吗？
“虽然我当时也不懂，但你后面会学到一个东西叫通货膨胀。钱发太多了会贬值，也就是东西会变贵。”约书亚说。
“那怎么办？”
“纸钱还得烧……你不烧外公的钱更少……”
好奇怪。但还小，照做就是了。
不出所料，小表弟还是特别受到关照。
“为什么呢？”我问小表哥。
“舅舅是上一辈唯一的儿子，继轩是舅舅唯一的儿子，当然特殊。”
“这个是嫡亲体系。我被带到福建就和这个有关系。”约书亚说。
不是男女平等吗？
“当你被教育平等的时候，就说明世界存在不平等。我就是太信教育的东西才会和现实那么脱节。”
好吧。
后来我们几个表兄弟姐妹打牌，表弟要了王炸，总是他赢。
我本来觉得多努力一下也能赢一两把……
“他手里有王炸，还能重复使用，你能赢个啥？”
小表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抱怨的样子。
“没事，他就是这样的。”约书亚说。
后来谈到我爹。我说我爹很好。
“你在那边过得好就可以了。”小表哥说。
“但我不还是这里的人吗？”
“你不是户口迁走了吗？那你就是你爹那边的人。”
原来是这样。
“你在天津迁户口很容易，而且你爹有合法渠道办收养手续。”约书亚说。
所以我爹很厉害嘛。
日子过得差不多了，爹开车来接我，很拉风。我和曾经的亲人们挥手告别，也不大明白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