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我愉悦地转头跑到主人身边，对她笑着。
虽然主人能抽空来看我我是很高兴的，但还是正事要紧。
对主人打过招呼后，我收敛了笑容看向那些人，数了数，总共有六个人，都是双手被手铐铐住，双脚被铁链锁住。
听到身后的米妮丝疯狂扭动着身躯发出的声响，那六个人面露讶异的神色，转变为愤怒，最后换成哀伤。
“米妮丝。”
我转身，笑容不再温柔。
这次米妮丝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恐惧眼神，不过她还是在十字架上不断挣扎着。
“伊洛蒂亚，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不满你对我做就好了！”
主人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整颗心瞬间被融化。
没多久手便离开了我的头顶，我也回过神来。
看到米妮丝愣住的表情，刚刚我肯定是一脸享受吧，我干咳了一下摆回冷笑的样子。
米妮丝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转头看向主人。
“魔王大人，求求您，放过他们好不好？我要杀要剐随你们。”
然而主人并不理米妮丝，面向我。
“随你吧。”
话音刚落我看到米妮丝绝望的样子，以及后面的那十个人类开始发出嚎叫。
像是求我放过米妮丝，杀了他们，不要再折磨米妮丝了这种话。
有点感慨地想着，都是把自己的置身于度外而替别人着想的人啊。
我转过头怒目瞪着他们。
“住口！”
瞬间鸦雀无声，他们都被吓傻了的样子。
我敢说我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凶过，也不是我真的想要凶他们，只是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旁边的主人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我极力忍住笑容。
“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我完全可以把你们都杀了。”
随后我挑了一个大概一米三的女童，穿着洁白的小裙子，才刚刚没过脖子的金发绑着两束下垂的马尾。在她面前俯下腰，在她快要哭出来的眼睛的注视中牵着她的手。
“伊洛蒂亚…”
那些大人们向我哀求的眼神。
“闭嘴！”
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在他们绝望的目光中，拉着小女孩走到了米妮丝身前。
摸着她的头，柔软的金发真好玩。
“姐姐…”
小家伙瞬间崩溃哭出来了。
不知道是在害怕我还是在心疼米妮丝。
“莉娜，乖，别哭。”
米妮丝也沾湿了眼眶，头转向我。
“伊洛蒂亚，我知道现在道歉也晚了。”她不忍地看了看小女孩，又非常不甘心地重新把视线放在我身上，“我愿意向你屈服，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只求你放过他们就好。”
“就这样放过你是不是太便宜了？你之前还骂我主人呢。”
米妮丝双眸淌下了两行泪水，睫毛扫着金瞳。
“魔王大人，是我不对，对不起。”
我扭头看了看主人，主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漠然的样子。
“米妮丝，你说我这样……”
突然间用力扯着小女孩的头发。
“痛！哇…姐姐救我。”
“伊洛蒂亚…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米妮丝疯狂摇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也在不停地甩着。
“小孩子的头骨应该是比较脆的吧。”
小女孩的哭声还未停止，我扬起笑容看着米妮丝绝望又无助的表情，她依旧是摆着头哀求着我不要那样子。
“很烦诶。”
话音刚落小女孩便止住了哭声，只不过时不时还抽噎着。
“你不是说我是变态杀人狂，毫无人性的恶魔吗？”
“伊洛蒂亚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你说过的吧，你也曾是人类，求求你放过我妹妹吧…”
“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情愿呢。”
“我愿意…我愿意向你屈服。”
“那为了证明，你叫我……叫我…”我转头观察了一下主人的表情，毫无波动，我担心主人不高兴便改口，“叫魔王大人为主…”
不行不行，主人只能是我叫的。
也在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自己明明可以不再以奴隶的身份自居却为什么还要坚持喊主人了，因为这个称呼是独一无二的，只有我这么喊主人。
“反……反正。”
一下子想不到什么称呼我有些焦急。
“反正就是，你…你是我和我主人的奴隶。怎么样？你愿意吗？”
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我便迅速喊着。
“等等！”
因为感觉太像求婚了，光是想象米妮丝满脸泪痕地凝视着我说，我愿意。果然还是头皮发麻，我才不要这样子。
“总之…总之你已经不是人了。嗯，是我们的奴隶，没有人权，我和主人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能有任何反抗。但是，不能叫我们主人，像是仆人们叫我们大人，明白了吗？”
“是…”
米妮丝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声音非常低，我摇了摇头蹲下身轻轻给小女孩擦着泪水，温柔地注视着她。
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忍心杀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虽然我不是萝莉控，但是怜悯之心还是有的，扶着小女孩的肩膀，顶多……
“啊！！！”“是！伊洛蒂亚！我是你们的奴隶！”
小女孩手臂被我斩断的撕裂声和她的哭声以及米妮丝的大吼同时响起。
顶多废了她而已。
我抬头对上了主人的眼神，主人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转头对守着那些人类的士兵说。
“叫医师过来。”
“是！”
我看到了，连魔族士兵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跑出牢房的时候都是急匆匆的样子。
“姐姐…呜呜…好痛啊…姐姐…”
主人走过来对小女孩断掉的手臂施法着，竟然奇迹般的断口处不再流血。
我站起来回头看到米妮丝的眼泪刷刷流不止，像是非常不甘却又不得不向我低头，想要责备我却又怕我再对小女孩怎样的样子。
那个士兵很快就叫医生过来了，我看到他们还喘着气。
医生急忙跑过来给小女孩治疗。
米妮丝的亲人们都不敢发声，都在隐忍着泪水，大概是怕我生气了连他们也剁了吧。瞥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断臂。
“手臂还能接回来吗？”
“抱歉，伊洛蒂亚大人，虽然是刚刚断的，但是人类的体制跟我们魔族的不一样，无法接回。”
微微叹了口气，转身。
一下子叫她从心理上彻底放弃尊严是不可能的，慢慢磨灭，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猛然间想起，对啊，当初的我是…也是这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缕清了。
“米妮丝，你记住了，我没杀他们，那是我给你们的恩惠和仁慈。因为你们本来就是败者，我有剥夺你们一切的权利。”
“是。”
这次米妮丝嘴皮上不再敢有任何怠慢。
“等一下给我好好吃东西，你要是死了，你想想这些人，下场将会比你更惨哦。”
“是，伊洛蒂亚…大人。”
皱了皱眉头。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本来想着她还会一直坚守着所谓的尊严呢，没想到才对她的一个亲人动手她就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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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牢房，那些人也被魔族的士兵们带走了。
“主人。”
和主人并排站着，扬起头微笑着，暖洋洋的冬日阳光倾洒而下，地上的积雪早已消融。
“怎么了？”
“主人今天能陪陪我吗？”脱口而出的，反应过来急忙摆摆手，“要是没空的话，还是算了。”
看到主人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嘿嘿，主人最好了。”
点着轻快的脚步，绕在主人身边在府里散步着。
刚刚在米妮丝忍着耻辱的泪水向我屈服的时候，我也稍微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对主人产生好感。
那些本该是属于我的东西，一开始就被主人夺走。
然后，主人再一点点还给我，让我有一种主人对我越来越好的感觉，我会对这些恩赐感激不已。
是啊，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就像是被杀人犯挟持住，当杀人犯放过我时，我却将她当成了救命恩人。
伊文妮丝和露米娅她们说得没错，主人的确是大恶人。
主人其实并没有多好，只是相较于之前变好了点，我才产生了主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的错觉。
我没学过心理学，但还是懂得分析心理的。
本来主人的笑容也没有多醉人，只是平时她很少笑。
我想通了。
主人口中的好好想想，我想通了。
即使主人是大恶人，牺牲整个国家孤掷一注地侵略人类，即使世人都说她是暴君。
即使我曾经是人类。
即使心中还有愧疚，为自己所甘愿放弃的一切而愧疚。
但是我还是想继续和主人待在一起，不再害怕，不再迷茫。
心中的那份感情，依旧是在为主人炽烈地燃烧着。
看着主人摇晃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
握住了主人温暖的手，主人并没有立刻甩开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别在身后，低着头脸颊滚烫得要滴血。
“不…不小心，不小心碰到的。”
“嗯。”
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我才重新抬起头，主人也恰好转身，但我还是看到了主人在阳光下绽放的一抹分外明亮的笑容……的残影。
随后我不知道因为这个笑容心神荡漾了多久，才冷静下来。
刚刚好走到一个凉亭，看着主人坐下，我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凝视着她的红瞳。
我觉得是时候有一些话要说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