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魔的哀歌（下）
“姐姐，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死？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他们吗？”
“才不是呢！爸爸妈妈只是暂时要离开我们一会儿，只要小傲乖乖听话，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还会夸奖听话的小傲呢！”虽然在安慰自己年幼的弟弟，但其实女孩自己也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两个孩子的父母在不久前因为车祸双双去世，留下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也许只有女孩明白，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怎样的生活——男孩还太小，许多人情世故他还不懂。
似乎发现小男孩还是不安心，这个叫罗丁敏的女孩摸摸弟弟的头，继续说：“放心吧，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幸亏自己已经偷偷地哭过了，现在才能笑着安慰弟弟。
“嗯！我也会一直保护着姐姐的，直到爸爸妈妈回来！”明明脸上还挂着泪水和鼻涕，小男孩罗丁傲这样说道。
……
七年后。
“姐，我来看你了！”一副爽朗的声音，走进病房的是一个满脸微笑的高挑少年——罗丁傲。除了一手提着的水果之外，肩上还背着单肩包——看来是放学之后直接过来的。
“啊，小傲！今天来的好早啊！”而躺在病床上的正是已经长大的女孩罗丁敏，“你也不用每天来看我，我的身体没问题的……”
“姐！”罗丁敏话说到一半，弟弟罗丁傲却打断了她，“医生已经告诉我了，至少不要瞒着我好吗？”弟弟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是的，自己姐姐的身体可不见得好，因为姐姐得的是血癌。
本来，在姐姐罗丁敏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后，相依为命的姐弟俩生活也终于安定下来了。但半年前，姐姐却突然病倒直到现在。
“姐姐？”看着低头不语的罗丁敏，罗丁傲显得有些担心，“姐姐？”
“对不起……小傲……”一向都很坚强的姐姐突然开始抽泣，这让罗丁傲不免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说过要一直陪在小傲身边的……可现在恐怕办不到了……不但照顾不了你，还拖累你……”
“姐！”罗丁傲稍稍提高音量，喝住了还想继续说丧气话的姐姐，只是他自己的眼泪也已经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了，“你不会有事的！又不是没有治好的先例过！我说过会保护你直到爸妈回来的，难道你要害我到时候被爸妈骂吗！？”
说完这些，罗丁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姐弟俩沉默不语一阵之后，罗丁傲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姐，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得到的回答是罗丁敏带着呜咽的声音……
“可恶！”走出医院，罗丁傲狠狠地一拳砸在路边的树干上——尽管在医院里信誓旦旦地那样说，但现实是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搞到二十多万的医疗费，而这也是要在有合适移植的骨髓的前提下——自己只是个14岁的小鬼，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为什么神要安排那么多不幸给自己和姐姐？
明明自己眼前有那么多的人在来来往往，但罗丁傲知道：没人会帮助自己——他们也没有这个义务。
“你好像很烦恼啊，孩子？”就在这一刻，罗丁傲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或者说，带他走向无尽之黑暗的人。
那是一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头，尽管是个白人，老头却说着一口地道的汉语。还有那有些为老不尊的花衬衫加上短裤，老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深刻。
也许是因为一直没什么人可以诉苦、谈心，又或是老人那一脸的和蔼让人感觉很有亲和力吧，罗丁傲鬼使神差地把实情告诉了老人：“嗯，遇到了点麻烦……我的家人病倒了，治病需要一大笔钱，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搞到这笔钱。”
“这样啊，那真是太糟糕了！”老头叹着气摇摇头，和罗丁傲并排站在一起，“年轻人，人生是有许多不如意的。我也不例外，曾经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死在我的面前……”在老人脸上，是不甘与无奈，浑浊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前方——也许是回忆起了那些悲伤的往事吧。“也是个不幸的人啊……”这样想着，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罗丁傲更觉得自己和老人很谈得来。
“我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但我没有足够的力量……”
“年轻人，”老人将脸转向罗丁傲，“我是个学者，虽然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财来资助你，但我可以帮你获得力量。”
“！？”
“怎么？你不是想保护家人吗？”老人看着罗丁傲的眼睛，“只要有了力量，就有保护家人的能力。告诉我年轻人，你对保护自己的家人有多深的信念，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他们吗？”
“当然！”毫无犹豫可言的口吻！
“呜啊啊啊！！！”仿佛做了一场梦般，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对倒在血泊中的母子。“发生什么了？”罗丁傲使劲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我……杀人了！？”
记忆是一片模糊，只记得老人给了自己一只装着黑色液体的小试管。犹豫了许久，罗丁傲还是按照老人的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试管中的黑色液体注射进了自己的静脉，而在那之后，只觉得意识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当再次恢复意识时，一双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黑色大手上提着的是已经断气的受害者之一——那个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
“我要用这力量去保护姐姐吗？”……
眼神呆滞的少年陷入犹豫……
“没错！我要用这力量去保护姐姐！”接着出现在少年眼中的，是病态的执着……
……
“阿伦，怎么回事！？”看着突然停止动作的黑魔，华风道朝岑伦喊道。
“罗小姐，请你待在这里，我要上去帮一下我的朋友。”岑伦刚从腰间拔出手枪“鬼火”，衣角却被人拉住了：“请带我上去。我弟弟是为了筹钱给我治病才会做出这些事的，所以应该由我去阻止他！”
“太危险了，现在的他并不能认出你来啊！”此时的黑魔又动了起来——看来罗丁傲的意识又被黑魔占据了。
“你带我来不正是想让我协助你们制止小傲吗？”
“可我原来只是打算让你说服你弟弟，但现在的他根本听不到你的话……”本还想继续反驳的岑伦，看到罗丁敏的眼神，岑伦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那好吧……”，只能妥协了。
“风道，掩护阿伦和那个女的！”看到岑伦推了推眼镜，推着罗丁敏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罗丁傲跑去，花择隐向华风道大声喊。
“什么？你说掩护？我正在被追杀啊！！！”——很倒霉的，重新开始活动的黑魔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华风道作为攻击目标。
“哦，那你坚持住，尽量把它引开。”
“这算什么不负责任的话啊！”
的确，如果是平时，花择隐肯定会上去帮忙。但他知道华风道的左眼意味着什么——在开启那眼睛之后，怕他受伤简直是多余的想法。
“小傲！是我啊！”多亏了华风道，罗丁敏很顺利地来到了弟弟身边，但不管瘦弱的她怎么摇晃自己弟弟的身体，罗丁傲都只是呆呆地站着。但在不远处被追击着的华风道，却明显感觉到黑魔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小傲，够了！姐姐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罗丁敏几乎是在哭喊着，“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是说你的钱是因为找到了工作才挣来的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来自后方，黑魔转身向罗丁敏走去。“不会让你过去的！”，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但花择隐举刀站在黑魔面前。“虽然我不擅长战斗，但也来帮忙吧！”接着跟上来的是岑伦。
“小傲！咳咳……”事与愿违的是，罗丁敏的病情并没有因为治疗而好转，事实上，罗丁敏很清楚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小傲，快醒醒啊！”
“姐姐明白的，你是为了我的病，才不愿让岑伦他们驱除你身上的怪物。但真的已经够了，姐姐已经很高兴了。其实你我都知道，即使你靠伤害别人赚钱替我治病，我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至少不要因为姐姐而成为恶人，这样姐姐死后才能安心！”
“才……不会死……”突然，一直一动不动的罗丁傲开始说话了，双眼也开始恢复神采，“我才不会让你死！！！即使要我把灵魂献给恶魔！即使要被所有人唾弃！即使因为这样而被打入地狱！我也不要你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也会握紧罪恶的右拳，咆哮着，粉碎胆敢阻拦我的一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罗丁傲夺回了自己的意识，“啊啊啊啊！！！！！”
知道自己面临危机，黑魔又故技重施——粗壮的手臂化作黑刃向罗丁敏疾速刺去！
“我会保护姐姐，所以……”说着，罗丁傲头也不回的伸手去挡刺来的黑刃，“……如果你这个杂种赶伤我姐姐，那就连你也一起宰啦！！！”黑刃刺穿手掌，又把罗丁傲的肩膀也贯穿了——黑刃被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小傲！！！”
“杂种！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听我的，那么把力量留下，你就给我滚出我体内吧！”冷酷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口吻。
“吼！！！”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畏惧，尽管咆哮着，但感觉黑魔的气势此刻完全被罗丁傲压下去了。
“太好了！罗丁傲正在将黑魔之核从体内驱除！”已经气喘吁吁的花择隐回头看向罗丁傲。
“的确，不仅如此，罗丁傲还在反噬黑魔！真没想到他的意志强到了这种地步！”岑伦也感觉到了——当然，要半吊子的华风道也感觉到，那就太勉强他了。
但黑魔也没有就此放弃抵抗，在一个黑色球体从罗丁傲的身体分离的那一刻，另一只手也化作黑刃——这次的目标直指罗丁傲的心脏！
“扑哧！”血肉碎裂的声音，但被黑刃贯穿的并不是罗丁傲——在一旁的罗丁敏从轮椅上站起来，替自己的弟弟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而本该失去黑魔之力的罗丁傲的右手也化作了一把黑色的利刃刺穿了刚刚飞出自己体外的黑色球体——黑魔之核！
连最后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黑魔在下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罗丁敏病弱的身体，喷涌着鲜血软软地向下倒去，在倒地前被罗丁傲一把扶住。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姐姐，双眼已经渐渐失去了生气，胸口涌出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姐……姐！没事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完全不管自己同样在流血的左臂，罗丁傲想要抱起自己的姐姐，但被整个贯穿的左臂根本使不上力，“姐，我马上就送你去医……”
“够了，小傲……你已经很努力了……
“对不起，姐姐没能遵守与你的约定……我要先去见爸爸妈妈了……”
“不……我不管！你不能死……是我不好，我没用，没保护好姐姐……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明明已经过了十年了，到头来自己还是只能哭着鼻子无能为力吗……原来自己一直就没有长大……
“小傲……对不起……要做个好孩子啊……”
当所谓的生命已经从罗丁敏身上消失时，罗丁傲还是抱着姐姐的尸体抽泣：“不要死……不要死……”
拍拍华风道的肩，花择隐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罗丁傲：
“走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两天后。
“我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电视上一点相关的报道也没有？”按着电视遥控器，华风道不停地换着频道。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破出租房的电视机前，除此之外，花择隐和岑伦也在。
“别太小看凡尘殿了，风道！我们封锁消息的能力可不是盖的！”
“的确，为了使组织的秘密不被泄露，凡尘殿落神八门甚至会联合政府，进行严密的情报封锁工作。”岑伦也跟着说明道。
“还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虽然这样说着，但岑伦显得有些犹豫，神色也是意外的凝重，“我也是在与罗丁傲接触后抱着随便试试的态度去调查的……”
“什么？”
“在第一次被黑魔寄生时，宿主罗丁傲曾发生过暴走。而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是一对母子……他们……应该就是你的……”
“是我的妈妈和哥哥。”
“是的……”
“在我第一次看到从罗丁傲体内出现的黑魔时，我就已经多少有些回忆起来了……”毕竟在三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傍晚，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忘记：就在自己面前，走在前面的妈妈和哥哥被突然冲出来的怪物杀死，而懦弱的自己只是吓得做到在不远处不能动弹……
“风道，那你会去报仇吗？”岑伦有些担心的问道。
“报仇？别说傻话了……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华风道心里明白，杀死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并不是罗丁傲的本意。而这个叫罗丁傲的少年，身上所背负着的悲伤并不比自己少——如果对这样的人再下手的话，太残忍了……
不知为何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花择隐坐起身子。
“对了，风道！你也加入凡尘殿吧。”好像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花择隐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说道。
“哈啊！？突然说什么鬼话啊？不是说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干这行的吗？”
“的确，一般人干不了这一行，但有着那样的眼睛——‘虚无之瞳’的你就另当别论了。”
“‘虚无之瞳’？”看来花择隐似乎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眼睛的事。
“什么！？‘虚无之瞳’！”岑伦也一副听到爆炸性新闻的表情。
“没错，战鬼门直系血脉继承人的证明——虚无之瞳！”花择隐指着华风道的眼睛说道。
……
